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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妹妹的未婚夫 ...

  •   贾秀自然没能真的去贾厚面前告状,她虽然脑子不太灵光,可是她娘亲庄氏是个狠人,她自然知道,这时候不能让贾秀去贾厚面前秀智商下限。

      不仅不能去,这时候还要老老实实的干活,到时候贾厚便知道了,这个二女儿,不仅温柔体贴,还分外懂事。他那时候自然会明白今天早上的事,不过是贾沅的无理取闹罢了。往后再有这种事情,难道贾厚还会站在贾沅这一边吗?

      说到底,庄氏不过是没有把这个年幼失母的丫头放在眼里罢了。

      在庄氏看来,贾沅今天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长年累月的被欺负,终于爆发出了一点脾气了,无伤大雅。她贾沅在这个家中,还不是照样被她这个继母拿捏的死死的?
      **

      贾沅大概“修养”了十来天,终于“慢慢”的恢复了,按照贾厚之前说过的话,往后的柴火,是姐妹两一起去山上打了。

      山路崎岖,难走的很。贾沅眼尖,看见了贾秀手腕上红肿的划痕,心知这无法无天的丫头最近吃了不少的苦——她从小就没做过什么重活,这砍柴哪里是她能应付的过来的?

      贾沅便想起前些天贾秀刚上山打柴的时候,手法生疏,打回来的柴火只有往常的三分之一,贾厚一看见那零零星星的柴火便怒了:

      “你这丫头,去山上半天,怎么就打回来这么一点柴火?你教我明日怎么同李家交代?”

      像贾厚这样的穷苦人家,平日若是全靠种田,那估计连肚子都填不饱,再加上他还要供应小儿子上学堂,他只能再给富户家中卖柴火补贴家用。可贾秀今天只打了这么些柴火,只怕李家心里不快,换了人家买柴也不一定。

      贾秀自然就委屈了,她又像往常一样,皱起了一张小巧的脸呜呜咽咽:

      “爹爹,女儿也知道要多打一些柴火,可是那些树枝实在是沉重,那刀具女儿也不会使,能打这么多柴火,已经是不易了,爹爹为何还要怪罪?”

      那模样,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贾沅冷笑起来,她知道,贾秀这装模作样的哭诉,在平时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里,估计还能让贾厚偏袒她,可今日,她却是失算了。

      贾厚这样的庄稼汉,这个穷苦家庭的一家之主,在他心中,生计才是第一位的。维持生计之后,才会有多余的心思去照护女儿的委屈。今日贾秀明明差点害的贾厚断了一条生意,贾厚怎会再偏袒她?

      果不其然,贾厚的浓眉皱起,气的连话也说不流畅,他气势汹汹的说道:

      “你还有脸说!既然打柴这么难,那为何你姐姐每日都能打回来这么多柴?你可知这村中那么多人打柴,为何李家只要我们的柴?那还不是因为我们家的柴每日都是最多的?我若明日扛这么点柴去李家,李家难保不会再找一个柴火送的多的!”

      贾秀被吓傻了,她呆呆的坐在那里,连委屈都忘了装了。

      倒是庄氏,她又将贾秀搂在怀中,皱着眉:“你也真是的,秀儿往后的婆家殷实,哪里需要她做这么多活。”

      贾秀心中一凛。

      是了,她险些忘了贾秀还定了一个令她引以为傲的婆家——那个从她手中抢去的婆家。她们母女两,可真是喜欢抢自己的东西呢。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再度睁眼之际,目光中一片沉静,再无波澜。

      无事的,既然我回来了,你们抢走的,我必将加倍讨回来!前一世顾虑太多,总是处处忍让。现在再细细想来,只觉得当时的自己愚不可及。

      “阿沅……”贾厚有些期期艾艾。

      “爹爹要说何事?”

      贾沅目光灼灼的看着贾厚。女儿的目光太过清亮,贾厚竟然无端的产生了些愧疚感,可他很快又说服了自己——自己大抵没什么理由去愧疚。

      于是他说道:

      “阿沅,你看你妹妹没用,今天就打了这么点柴,这样送到李家去,肯定是不行的……”

      心里几乎是陡然一寒,贾沅故作听不懂贾厚话中的意思,她淡淡说道:“今日不是还早吗?既然妹妹打的柴火不够,让她再去接着打便是了。”

      “阿沅,你怎能这样?”庄氏一直在旁边装聋子,这回是终于听不下去了,她又抹起了眼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楚楚可怜:

      “阿沅,你凭良心说,这些年,我这个做后娘的对你难道不好吗?秀儿和善儿有的,你那一件没有?我苛责过你吗?今天说到底,其实是秀儿帮你去打柴,她打不完了,你为何不能娶山上帮帮她?你就算不顾及姐妹之情,你难道不替你的爹爹考虑考虑吗?你让他明天怎么和李家交代?”

      贾沅简直佩服这个庄氏了。

      这轻飘飘的几句,怎么责任都落在自己身上了?明明是贾秀没用,怎么成了自己给爹爹添麻烦了?

      况且庄氏这些年,虽然明面上没怎么亏欠自己,可暗地里手段都使过。只是庄氏做事不留把柄,自己说出来,爹爹也不会信的。

      贾沅心思一转,便也学着庄氏的样子,做出一副可惜的模样,对着贾厚说道:“爹爹,女儿的腰实在是动不了,若是今日再去打柴,再伤了这腰,恐怕以后再也打不了柴了。还是让妹妹去吧,妹妹打柴不熟,那就多打一会,也能凑齐明日的柴火。”

      贾沅又盯着庄氏,慢慢说道:“娘这话说的也不太对,今日妹妹上山打柴,怎能算是帮我打?爹爹不是说了,打柴之事,是我与妹妹一同的?娘说话可得小心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娘不满爹的安排呢。”

      庄氏显然没料到贾沅如今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她显然还想争辩,可贾厚却先她一步,给这件事盖章定论:

      “此事确实是秀儿的不是,秀儿,你现在马上去山中再砍些柴火回来!必须在我明天送货前凑够往日的数量!”
      ……
      贾秀顺着贾沅的目光,也看见了自己手腕上的红痕,多日来的积怨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她恼羞成怒,柳眉一挑,恶狠狠说道:

      “怎样,你看见我做这贱活,你是不是高兴坏了?我知道,你是在父亲面前搞的鬼!你且等着,看我娘以后怎么收拾你!我以后嫁到林家了,也决计不会放过你!”

      贾沅不过冷冷一笑,懒得理她。

      两人之间有争执,那须的两人都愿意和对方吵下去才行。若是一个人拼命挑衅,而另一个人却连理都不愿搭理她,彻底将她忽视的干干净净,那才是真正的羞辱。

      山间流水淙淙,惠风和畅,若非身后有一个聒噪的贾秀,其实打柴这件事,也没有那么痛苦。
      贾沅在一块大石面前停了下来。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大石边上看见的那个人了。

      那个少年,他当时受了很重的伤,腰几乎被人从中斩断,鲜血染红了这条清浅的小溪。贾沅想起来,那段时间,她一边来山上打柴,一边照料他。每次一见到他,便心生欢喜。他快要痊愈之时,他族人终于寻到了此处,要接她走,少年那时还笑着问她:“姑娘,你可愿意跟着在下走?在下虽不是出生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可令姑娘往后无忧,还是能做到的。”

      跟他走吗?

      很长一段时间,贾沅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那人丰神俊朗,斯文却不失气概,是她见过最好的男子了,若非……

      算了,总之此事都过去许久了,就当从来都未曾见过这人罢。

      贾沅的心绪因这段回忆而低落下去,脸色又变得不太好了,贾秀却以为贾沅是被自己气着了,顿时乐了起来,她像受了鼓励一般,喋喋不休:

      “你以为,你这个没娘的能硬到什么时候去?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你往后的婚事,还不是我娘给你安排?你得罪了我和我娘,我娘生你的气,最多把你许配给什么长工乞丐罢了,你以为你还能嫁多好?”

      贾沅在贾厚不在的时候,最是不喜欢同贾秀刷嘴皮子,她选择——

      “哗——”

      一道人影落下了溪水,溅起了好高的浪花啊,山林中的鸟雀被这一声巨响惊动,惊慌飞走。

      “小贱人!你敢踹我落水!”

      贾秀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河里浮出,水流顺着她的发丝流淌下来,她整个人都湿透了,显得尤为狼狈。

      “贱人——啊——”

      一道劈头盖脸的水花打断了她的骂声。贾秀不可置信的看着岸上安然自若的贾沅——她甚至还晃了晃手中的水囊,大有贾秀继续骂,她就继续泼水的气势。

      “怎么了,哑巴了?”

      贾沅嘴角挂了一抹笑,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水,这才合上水囊:“看你嘴巴太脏了,给你洗一洗,这也是我这个长姐应该做的,不必谢了。”

      “贾沅,你可别太过分!你不想我娘给你安排好婚事了?”

      贾沅倒是愣了一下,她看着贾秀被困在河水中,忽然就想起前世来了。

      那时候自己为何不让父亲为难,也似乎也有一些感化贾秀母女的侥幸心理,她一直不争不抢,默默付出和忍让,最终却落得什么结果呢?被出卖,被沉湖,原来十几年的奉献,不过是一场漫长的自我感动罢了。

      其实何必呢?忍让只会让这一切更差罢了,还不如现在就出手,出手即赚到。

      她回了一个贱贱的笑容给贾秀,就像从前贾秀无数次对她笑的那个样子:

      “你不想我拉你起来了?”

      贾秀愣住了。

      是啊,贾沅居然看出来她起不来了。这河虽然看起来清浅,但实际上,河底淤泥遍布,水草横生,早就已经将她缠的死死的,今天贾沅若是不帮她,她可能永远都不能起来了。

      要是贾沅心再狠毒一些……干脆直接就……

      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贾秀慌了神了,也没了刚才颐指气使的气势,慌忙说道:“姐姐,你拉妹妹一把吧,这湖水冰冷的很,妹妹受不了。妹妹知道错了。”

      贾沅却不慌不忙的,总归泡在水里的又不是自己,何必替她那么着急?

      她便又慢吞吞的问道:“你说说看,你错哪里了?说得好么,我便拉你起来,你要是说不好,就继续在水里泡着,你看怎么样?”

      她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意,像一只山间的精灵。可惜这笑意落在贾秀眼中,便显得十分的可憎,然而她有求于人,只能陪着笑说好话,低声下气的:

      “好姐姐,都是妹妹不好,不该用脏话骂你,你就饶了妹妹这次罢。”

      贾沅却把弄着手中的一根狗尾草,连看也未曾看她。

      “好姐姐,妹妹保证不乱说话的!”贾秀自作聪明,以为贾沅是怕她告状,又连忙说道:“好姐姐,我回去之后,保证一个字也不乱说!今天这事,我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可惜贾沅还是未曾搭理她,好像她的注意力,都只放在了她手里的狗尾草上一样。

      这猜谜语一样的道歉像一场酷刑,将贾秀折磨的近乎崩溃,她终于忍不住了,又开始求饶:

      “好姐姐,妹妹实在想不出到底犯了什么错,还请姐姐明示!”

      贾沅这才抬起脸来,似笑非笑的:“哟,原来你也会好好说话?我还以为,你从来就不知道礼数呢。”

      她慢慢走到河边,垂目看她,目光凉薄:

      “你错就错在提到我母亲,逝者为大,这个道理你竟然不懂?今日我不过给你个教训罢了,你往后再敢如此,我可就不像今日这么客气了!”

      贾沅最终用一根绳子拉起了贾秀,回去的路上,贾秀果然老老实实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若是回去的路上都一直这么风平浪静的,也一天倒也算安稳,可惜的是,这下山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人——

      那个公子一身青衫,站在路口。他应是路过,他身侧的小厮正伺候他饮水,贾沅一看见他,脚步便不由自主的顿了下来。

      那人长身玉立,侧颜清隽至极,山风轻起时,他腰间佩环叮当,如隐居山林的修士,又如忧心天下的谋士,决胜千里之外。

      几乎下意识的,贾沅以为,站在哪里的,是自己曾经在山上救过的那个公子了,他终于回来了么,是来接自己的吗?

      可是当那个少年转身的那一刻,她便晓得,眼前之人,虽然形似那人,可终究不是那人。
      那人虽然也是斯文模样,可是眉眼之间却有一股狠厉之气,平素不笑的时候,都令人心里一颤。眼前之人,纵使清隽,可到底是太过文气了。

      她可能……再也遇不到那人了罢……

      “修远哥!”

      贾秀一看见那公子,便乳燕归巢一样的扑了过去,她那一双水灵的眼睛将那公子望着,语气变得委屈起来:

      “修远哥!你总算来了!”

      那人便大吃一惊,连忙问道:“阿秀?你怎么回事,怎么浑身都是水?你冷不冷?”

      他说着,便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贾秀身上,那样的温柔,会让人恍惚以为他是个谦和的君子。
      贾沅便在冗长的记忆里,想起眼前这个男人了。

      这人名唤林修远,他爹爹有一个举人的功名,致仕之后,在镇上开了一个茶馆和一个学院。虽然算不得什么富户,可是却也是这个村子里望尘莫及的存在了。

      说起来,这个林修远和贾沅还曾有过那么一段。

      贾沅那时候年纪小,生母又去的太早,她被继母刁难之时,也会委屈难忍,却不愿在继母面前表露出来,每次便偷偷去外面抹眼泪。

      她每次都在一个地方哭,正巧的是,林修远每次也总喜欢去哪里偷懒,他自然便注意到她了,他便试着去安慰她,听她说心事,时间久了,心中对这个姑娘的喜欢大过了对她的同情。

      贾沅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若非那时候还有林修远在安慰和鼓励她,她可能都撑不过那一段艰难的岁月。

      那时候的贾沅,是真的很喜欢和依赖这个少年公子的。

      她还记得,那个清风徐徐的清晨,这个少年笑着对她说:

      “你还担心我爹爹看不上你们家门第?我就说无事的吧?反正家中家业有大哥去打理,我这个幺子,人嫌狗烦的,我爹爹说了,只要我娶一个家世清白的女子便可,别的他都不管了。”
      贾沅笑着笑着便流泪了,她知道,林修远的父亲是个多么恪守礼数的人,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定是林修远苦苦哀求的结果。

      可惜林修远最后定亲的,却不是她。

      若是别人,贾沅心里估计还能好受些,可惜林修远定的那个姑娘,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贾秀。

      从此他再也不是她贾沅的避风港了,甚至她还记得,前世她被沉湖的那一天,他也没有出现。
      现在又看见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贾沅转身就要离去,却被一道略显慌张的声音唤住:

      “阿沅——”

      几乎是顿时就僵在原地,这一声熟悉的呼唤,又令她想起从前两人之间的温馨亲密。

      “阿沅,留下来陪我说说话,方便吗?”

      “林公子是有家室的人了,再要与我说话,恐怕不太方便。”

      贾沅站在原地不动,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只给他一个萧瑟的背影。

      她似乎隐约听到了林修远低沉的叹息,她又听见有脚步声在慢慢逼近,直到那道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也真是狠心,就算如此……你怎地能忍心说出方才那样的话出来?罢了,我也是素来知道你性子的,我已让阿福带你妹妹走了,现在只有我两人……阿沅,我是真的有些话想同你说的。”

      贾沅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涌,脑海里那些温情与背叛的画面交缠在一起,她再也压制不住腹中的恶心,跑到路边便吐了出来。

      林修远大惊失色,作势就要上前,贾沅却唯恐他博学多识,会识破这是孕吐,连忙说道:

      “别过来!我看见你就恶心!”

      林修远怔愣,眼中浮现出巨大的悲哀与痛色出来,却也真的立在原地,未曾动弹了。

      “阿沅,我知你气我,可我今日来,便是要同你说这事的。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我为何当初要与你妹妹定亲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说什么就在评论区留言哦~~~欢迎留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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