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俏新娘》云舒兰

2、第 2 章

　　还没走到家门口，北堂珈嘉便看到上门求赔偿的队伍排得老长。趁管家不注意，她轻巧地从正门溜过，绕到后墙，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后院。

　　她得意地挑眉，然而眨眼的功夫，她脸上的神情便为难起来，下意识挪两步，好离背后的人远一点。

　　“你以为这样我就抓不到你了？”

　　说话的自然是她爹北堂括。北堂珈嘉一阵头皮发麻，眼珠滴溜溜转两圈，堆起乖巧的笑容，跨着小碎步跑到北堂括身侧，撒娇道：“女儿当然知道瞒不过爹啦，爹可是全天下最聪明、最睿智、最疼女儿的爹爹了！”

　　这话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但她知道爹爹受用。果然，北堂括愠怒的神情里多了一丝慈爱，佯装不领情地哼一声，“少拍马屁。我告诉你，今天赔出去的银子都从你月钱里扣。”

　　“那……扣了多少？”

　　“三两。”

　　“那我岂不是要三个月没钱花了？不行啊爹！”北堂珈嘉抱住爹爹的手臂摇晃撒娇，“好爹爹，女儿家没钱傍身不行的。”

　　北堂括扫了她一眼，哼道：“女儿家？我没听错吧？天天上房揭瓦的祸头子要转性了？”

　　“哎呀，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要是祸头子，那你不就是老祸头子了？”

　　“你、放肆！”北堂括双眼瞪圆，喝道。

　　北堂珈嘉才不怕呢，笑嘻嘻道：“本来就是嘛。要不然这样，咱俩各退一步，扣一两。”

　　北堂括一瞪眼，道：“你还敢讨价还价？”

　　“我找娘告状去！” 北堂珈嘉一扭头往祠堂走。

　　北堂括一伸手就拎起她的后领，提溜着她来到正堂，指着摆了一屋子的聘礼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北堂珈嘉一脸无辜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爹，是人家喜欢你女儿、缠着你女儿不放的。”

　　“你……我就没见过脸皮比你还厚的女儿家！”

　　“这是事实嘛。爹，是你教我的，做人要一身正气，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齐老大手下强抢民女，被我碰上了，我能不管吗？”

　　北堂括被她的话堵了个正着，他总不能说自己的不是，清清嗓子，道：“别转移话题。”

　　“我这是从头说起啊爹。”北堂珈嘉不疾不徐继续往下说，“也是你教我的，女儿家在外不宜抛头露面，要注意保护自己，所以我女扮男装去山寨，谁知被齐老大他妹妹看上了。”

　　说着，北堂珈嘉瞥一眼爹爹，见他没有生气，继续绘声绘色道：“那怎么行呢？我马上把头发放下告诉她我是女的呀，可结果——你也看到了。”说着，她无奈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聘礼。

　　北堂括正要说话，北堂珈嘉抢先道：“我当时要是不答应齐老大的提亲，恐怕从此就下不了山了！爹，这都怪你啊，把女儿生得这么好看，才会招惹这些狂蜂浪蝶。”

　　“你少说没用的。”北堂括拿她没办法，叹息道，“齐老大的花轿明天就上门了，我看你怎么办。”

　　“怕什么，他又打不过我。他要真敢来，我就一脚把他踢回山寨去！”北堂珈嘉自信满满道。

　　北堂括脸色一沉，喝道：“你还敢胡闹？人家大当家那是让着你。要不是看你从小没有娘舍不得，我早就狠狠打你一顿了！”

　　北堂珈嘉收起嬉皮笑脸，乖乖站好。娘亲早逝，爹一向很少提起她，每次提起，爹都会很难过。

　　“好了，你给我回房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房门一步！”北堂括道。

　　“那齐……”

　　“齐老大我自会应付。”北堂括挥挥手，丫鬟青鸾赶紧拉着小姐回房去了。

　　夜幕深深，银钩挂云，北堂珈嘉托腮倚窗，遥望天边。长街之上，梁玉轩救她的那一幕又在眼前回放。

　　七年未见，他的眉眼愈发俊秀深邃，那温柔的眼波，简直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他应当也是喜欢她的吧？否则，他怎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小姐，洗脸吧。”青鸾打来一盆水，准备好脸帕。

　　北堂珈嘉移步过去，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不觉有些失神。凭良心说，她长得着实不差，杏仁眼玲珑鼻，人比花还俏。

　　不过——她微微蹙眉，心想：她好像是黑了一点。也难怪，她成天在外面野，风吹日晒的又不知道保养打扮，自然比不得豪门大院那些娇滴滴白嫩嫩的千金大小姐。

　　“青鸾，我黑吗？”她摸着脸颊问道。

　　“小姐不黑，小姐天生丽质，特别漂亮。”青鸾连忙回道。

　　“你过来。”

　　青鸾不明所以地凑过来，顿时，水里两个人的倒影黑白分明。

　　“青鸾，把你用的胭脂水粉通通给我拿来！”北堂珈嘉大声叫道。

　　“使不得啊小姐！青鸾所用都是便宜的劣等货，小姐怎么能和我们下人用一样的东西呢？”青鸾慌忙拒绝。

　　北堂珈嘉蹙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房里从来没有这些玩意儿，不用你的用谁的？少废话，快去给我拿过来。”

　　“可是小姐，你打扮了也没用。老爷不是说了吗，没有他的允许，你不能出房门一步。”

　　“呵，这道门能拦得住我？你第一天跟我啊？”

　　“可是小姐，老爷最近身体抱恙，不能再受气了。况且明天齐老大上门，你不在家，老爷一个人哪里招架得住呢？”

　　北堂珈嘉不在意地摆摆手，道：“爹从前是享誉南北的镖师，虽然现在就是个米行小老板，但好歹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对付齐老大绰绰有余啦。快，你去把我好看的衣服都找来，我要挑一件最漂亮的。”

　　青鸾奉命把衣服找来，北堂珈嘉脱去外衫准备试衣服，忽然，只听砰一声响，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青鸾马上捡起来，北堂珈嘉一看，原来是梁玉声送她的木雕。

　　“小姐，这是什么？这么丑？”

　　北堂珈嘉尴尬地清清嗓子，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大饼脸丑婆娘就是她的。她说道：“就说你眼力不行吧？这可是上等的黄花梨。哎呀好了好了，快帮我试衣服！”

　　北堂括核查好账目，回房休息，经过后院长廊，听到女儿房间里乒铃乓啷动静不断，不禁摇头叹息。女儿可真是被他宠坏了，这会儿肯定是在房里闹脾气，唉。

　　翌日辰时未到，齐老大迎亲队伍就吵醒了一整座城的百姓。当然也包括北堂珈嘉。

　　齐老大还没过沧澜塔，她就已经猫在正堂对面的屋顶，准备好好戏耍齐老大一番。

　　她原本可以光明正大地智退齐老大，不过这样做她可讨不了好。一来青鸾把她装扮得美丽动人，被齐老大看到了那还得了？二来，她惊动了爹，那根本出不了家门。

　　梁玉声也早就醒了，但不是被齐老大的迎亲乐吵醒的。他在等北堂珈嘉。

　　“老大，我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呢？”黑风寨手下狐疑地打量四周，道。

　　“什么事？”齐老大一身火红新衣，满脸喜气。他把络腮胡子刮了，和平日粗犷蛮横的样子大不一样，清清爽爽，倒也是个模样周正的汉子。

　　“我们这一路走过来，您没看到那些有钱人家门前都备着一顶轿子？城里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齐老大四下打量一番，果然如此，但他毫不在意，“我接我婆娘，只要他们不挡道，管他们干什么？”

　　“老大，您真的要娶那个小辣椒？堂堂寨主夫人怎么能是个刁蛮上了天的臭丫头呢？”

　　“小辣椒怎么了？我就喜欢辣的，嗳，我就喜欢刁蛮的。”齐老大哈哈一笑，轻夹马背，让马儿走得快一些。

　　很快，齐老大便登堂入室，直呼北堂括为岳父大人。黑风寨的弟兄把北堂家全部围死，以防北堂珈嘉偷偷溜走。

　　北堂括冷淡却不失礼道：“齐大当家真是折煞老夫了，不敢当、不敢当。”

　　齐老大开门见山道：“岳父大人，既然您没有把聘礼退回黑风寨，那就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快快让小姐出来，随我的花轿回山寨！”

　　屋顶上的北堂珈嘉心中哼道：那是爹没有退聘礼吗？明明是你让手下把路给堵死了，呸！不要脸。

　　北堂括客气地笑道，“昨日黑风寨英雄忽然上门提亲，说是小女和大当家已经定了亲。终身大事，老夫自然要弄清楚。谁知小女彻夜未归，我这刚有消息，大当家花轿就到了门口，这……”

　　“哦？不知小姐身在何处？”听说北堂珈嘉失踪过，齐老大一点也不着急，他知道这不过是个骗局。

　　北堂括道：“方才收到峮县飞鸽传书，原来这丫头跑到姑母家去了。大当家你不知道，小女生性野蛮好动，整日到处跑不着家，我也拿她没办法。”

　　说着，北堂括从袖口取出一封飞鸽传书，交到齐老大手上。

　　齐老大装模作样扫了两眼，随即把纸条团成一团扔了，道：“别演戏了，快叫小姐出来，小心误了吉时！”

　　“齐大当家息怒。”北堂括连忙轻声软语道，“小女胡作非为，给大当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老夫深感惭愧。老夫愿赔偿齐大当家全部损失。而且，往后黑风寨每年所需的谷物粮食都由米行提供，逢节庆还有额外上供。”

　　这个条件让齐老大有些动心。别看黑风寨威名在外，其实弟兄们过得也是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大家所求的，也不过是一日三餐饱的稳定生活。

　　在屋顶上偷看的北堂珈嘉却沉不住气了。凭什么？要是这么做，米行一年得多大一笔花销啊！爹也太没骨气了吧？

　　北堂括接着说道：“谁都知道，若不是生活所迫，各位英雄又怎会投身绿林？这些年来，黑风寨劫富济贫、义字当先，偶有恶意作乱、欺辱百姓者，大当家也从不徇私。小女为强抢民女之事闯入黑风寨，实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什么？她小人之心？北堂珈嘉气得握紧拳头，心中充满不服。

　　“啰嗦！”齐老大一挥手，不耐烦道，“岳父，我齐天鹰是个粗人，但从不强人所难，这门亲事是珈嘉亲口答应的，我今天要娶她过门那是理所应当。你放心，我不会让珈嘉吃一点苦，我会对她好，好一辈子！”

　　一辈子？想得美！北堂珈嘉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无声贼笑，拉开弹弓，对准齐老大，把痒痒粉做的弹丸发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