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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卷三五月海棠(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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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长安城多了些许的热闹,鸿雁自长安上空飞过,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长安的百姓纷纷驻足于朱雀桥边。
朱雀桥上除了那一队迎亲的人马外,便只有沿路围观的百姓。
迎亲的儿郎们,骑马踏过朱雀桥边,惊起了阵阵涟漪、朵朵落花,马蹄声飞扬,今日迎亲的长安郎,几多意气飞扬。
随着迎亲的人马渐渐远去,一筐筐的喜钱也随之被撒入了人群中,惹来了百姓们百年好合,夫妻和美的吉祥话。
人群中时不时的传出了贺喜的声音:“河间王与长颜县主真是般配啊,简直就是王母娘娘座下的金童玉女啊”。
此话一出,旁边有不少百姓连忙附和:“是啊,是啊,确实是极为般配”。
旁边又有书生摇头晃脑的说到:“公主嫁女,天子娶妇,亲上加亲,真是一段佳话”。
这段佳话中的二位主人公,一位正打马长安过,正要去迎娶自己的新婚妻子,一位正对镜梳妆,细细装扮,等候着少年郎的到来。
闺房中对镜梳妆的少女,端的是花容月貌、婀娜多姿,确实是一位天姿国色的少女,容光之盛,令人不敢直视。
旁边是侍女们的奉承:“县主今日真是美极了,令奴都不敢直视”。
少女也只是淡淡一笑,未有回应。
也有些机灵的侍女:“一会儿,相必河间王殿下也定会为县主倾倒的”。
“是啊、是啊,河间王殿下定会倾心于县主的”
“县主与河间王殿下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呢,就如诗中说的那样,只羡鸳鸯不羡仙”。
身后是全福太太一梳接着一梳,从发梢梳到发尾,便梳边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听着身旁的声音,少女对着镜中微微一笑,今日的她确实是极为高兴的,今日便可嫁给表哥,自此便是结发为夫妻,恩爱
两不疑。
门口走进来一位宫装丽人,身侧的侍女尽数行礼问安:“见过公主”,这位丽人正是长颜县主的母亲、当今陛下的胞妹---永安公主。
这位殿下只是微微一颔首:“你们先退下吧”,满座的侍女们具都俯身退下,转瞬之间,闺阁之中只留下了这一对母女。
少女转过身来,轻声唤了一声:“母亲”,一声便让永安公主红了眼眶。
“这么快,我的囡囡就要嫁人了,母亲还总想着你还是母亲怀中的孩子呢”
长颜县主依偎到母亲的身旁,“阿娘,别哭啊,我就算嫁了人,也是阿娘的女儿,何况我是嫁到舅舅家去,不会受委屈的”。
“再者,表哥现在又不就藩于河间,京都的河间王府于公主府多近啊,阿娘若是想我了便来河间王府看我就是”。
永安公主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阿娘不哭,这是你大喜的日子,阿娘可不能哭”
“意之那孩子虽然是你表哥,但日后便是你夫君了,可不许在耍小孩子的脾气了,别总是吵架”
永安公主拍了拍长颜县主的手:“你舅舅虽然疼你,可也不能失了本分,毕竟你是去你舅舅家做儿媳去了,可不只是外甥女了”
“囡囡啊,你要知道皇家先论君臣再论父子,你做了河间王妃,一定不能如往日一般了,那时你是宗室贵女,那些御史参了也就参了”
“你舅舅也不会放在心上,如今你做了河间王妃,若是再让御史参你,不仅你舅舅不高兴,怕是意之也会不乐意的”。
“阿娘,我才不会胡闹呢,我肯定会好好当一个王妃的,也会当一个好妻子的”
永安公主还想再叮咛几句,门口却传来了侍女的声音:“公主,河间王已经到了门口了”
“来的这么快啊,母亲的囡囡,要嫁人了,走吧,可别让意之等急了”。
少女身披嫁衣,嫁入了河间王府,婚礼盛大到多年之后,京都的百姓还在为这场婚礼津津乐道。
徒意之挑开了那一抹红盖头,灯火下的新娘,芙蓉面、柳如眉,那双桃花眼中波光潋滟,直教人溺死在那一汪清泉中。
“表妹,你嫁给了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自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河间王剪下了自己与长颜县主的一缕头发,放入了定亲的荷包中。
长颜县主也忍不住红了脸:“好,自此我与夫君白首不相离,一生不弃”。
后来的后来,长颜县主遵守了她的誓言,对河间王不离不弃,即使河间王发配边疆,长颜县主也义无反顾地追随而去。
只是啊,河间王确是辜负了这个痴心待他的女子,再也不记得新婚之夜所许下的誓言,只记得江山多娇,权力诱人。
如今的河间王府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富贵景象,只呈现了一副衰败景象,残枝枯荷,满地落红,具是不详之景,唯有王妃的院中还有几分盛景。
这副衰败景象,只因陛下信了河间王谋反的事实,将河间王逐出京都,发配北疆。
“予湘,你同棠棠在京都等我回家就是,父皇已经准许你们留在京都了,何苦和我去北疆吃苦呢”,河间王苦笑道:“北疆苦寒,你怎么撑下来啊”。
河间王妃一边让侍从收拾衣物,一边对丈夫说到:“你不必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你我大婚那日我就说过,我对你一生不弃,难道这种时候让我丢下你,自己在京独享富贵吗”
“我自幼长在富贵之地,受不得北疆苦寒,难道你受的住不成,我同你一道去,母亲还能照拂一下你我,你自己去,怕不是要死在北疆”
河间王妃哽咽出声:“就是留在京都,我难道还要日日住在娘家,寄人篱下吗”
“至于棠棠,她还这么小留在京都,母亲纵使会照顾她,难道还能时时看顾吗,何况母亲还有兄长的孩子承欢膝下”
“哪里就缺了棠棠一个了,她自己留在京都,不知要受多少委屈,跟着你我一起去北疆,纵使没了富贵日子”
“可总归父母在身旁,受不了委屈的,自己在京都,没了权势,她得过得有多艰难啊”
河间王揽过了妻子,小心的擦了擦妻子眼角的泪,“好,我们一家人不分开,予湘,我一定会带你和棠棠从北疆回来的”
“我不会让你和棠棠在北疆吃太多苦的,你说得对,棠棠跟着父母才不会受太多委屈,留在京都,说不定真的会被这吃人的宫廷给吞了”
夏末转凉,已被贬为庶人的河间王,携家眷踏上了前往北疆的路,河间王再转头看了一眼京都,便收回了眼神,放下了帘子。
看着面前正揽着女儿的妻子,徒意之伸出手将女儿抱到了自己的身边,徒意之抬头冲着妻子笑了笑,恍如还是白衣翩翩的少年郎。
恍如不是在流放的途中,还如往日一般,在闲暇的午后,与妻子在亭中煮茶论道,逗弄女儿。
没有人知道,徒意之如今想的却是,如今我狼狈离开京都,可终有一天,我会从北疆风光归来。
身旁的女儿,伸手拽了拽徒意之的衣袖:“父王,我们还会回来吗,北疆是不是真的很冷啊”
“当然会回来,棠棠一定会回来的”,徒意之望着年幼的女儿,肯定的回答。
一侧的妻子,也笑着说到:“北疆确实冷啊,不过北疆下的雪可比京都大多了,棠棠不是喜欢雪吗,到了北疆,父王和母妃都陪棠棠堆雪人好不好”
“好,那我要堆一个大大的雪人”,年幼的小郡主不知忧愁,很快就因为一个雪人而高兴起来。
马车内的气氛,因为小郡主的童言稚语而显的温馨起来,河间王夫妻对视一眼,也笑了出来。
纵使流放他乡,可只要家人都陪伴在你身旁,没有什么是你熬不下来的。
离开京都的这一天,天气依旧晴朗,可以说的上是艳阳高照,未有一场倾盆大雨来送行,在这一日,河间王离开了京都。
陛下的其他皇子,也因河间王的退场而暗暗高兴,没有一个人想到,河间王还能从北疆回来,具都以为河间王会死在北疆。
世事往往都是如此奇妙,你以为早已离场的那个人,最后却能登临大位,俯瞰着万里江山,而如今胜券在握的那个人,最后也不过是皇陵的一缕幽魂。
几辆马车慢慢的从京都离开,向北疆的方向驶去,路途上枯寂无聊,却又因小郡主的存在,添了些许的轻松愉悦。
“父王,我们都走了这么远,怎么还没到北疆啊”,小郡主趴在徒意之的怀中可怜巴巴的问到。
“快了,我们已经到柳州了,过了柳州再出雁门关,我们就到北疆了”,徒意之耐心的回复了女儿的问题。
“棠棠,你知道吗北疆就在雁门关与玉门关之间,而春风就是自玉门关而来”
“真的啊,那棠棠是不是就是第一个遇上春风的人了”,“当然是啊”,河间王夫妻笑着回答了。
河间王在漫天飞雪中,到达了北疆,离开京都数月后,终于踏上了北疆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