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祭灵缘》玄荼垒

5、椅下妖

　　都说是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可临放学看到的漫天红霞不过四五个小时，窗外却已变了天，原本漆黑的天空被时显时隐的巨大闪电劈成紫色，紧接着又是雷声大作。
　　“好大的雨啊……”荀翊关上窗户，看着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外窗沿上不禁感叹。
　　“真的耶。”荀糯听后也凑到了窗边。
　　“楼上的屋子大小姐也检查了？”荀翊问她。
　　“当然~”荀糯立即回答，语气中似是带了点骄傲。
　　荀翊笑了笑，转而走向家门口，如往常一样的检查门锁是否有上好。
　　却突然听到荀糯叫自己过去。
　　“哥你快来看，咱们学校好像有人耶。”
　　荀翊又走回窗边，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看去——学校某间教室的窗户，正闪烁着不同于闪电的青色光芒。
　　“这是哪一层啊？”教学楼被黑夜笼罩，荀糯尝试着在一片模糊中辨认出光芒来源的位置。
　　“这都快十二点了，怎么可能有人，应该是反光吧。”荀翊心中虽也有疑惑，但很快找出了个十分合理的解释。
　　荀糯却完全没信服他的解释，脑袋恨不得探出窗外看个究竟，“哎？好像很像是咱们班啊。”正说着，头顶被坚硬的东西碰了一下，荀糯一抬头看，原来是自家哥哥降下了遮光帘。
　　“别看了，快睡觉去。”
　　“哥，你知不知道有个都市传说……”
　　“没，但我知道某位大小姐如果再不去睡觉，明天买零食的钱就没有了。”
　　这话是非常管用的，荀翊说完再看向自家妹妹的时候，她已经非常自觉的离开窗边跑去了卧室，虽然临上楼时还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夺目的白色将天际一分为二，也透过玻璃窗映在了大理石的地板上，照亮了教学楼昏暗的走廊。
　　“就是这里了。”少年在最东边的教室门前停下了脚步，转头对走在自己后面的那人道，“大佬你等一下，我先去开个门。”
　　见对方点了点头应是认同，少年便立即转身踏上教室外的储物柜，一手够向门上的玻璃窗，将玻璃窗捅开后，另一只手也扶上窗框，再抬脚一蹦，翻了个身，进了教室中。
　　“大佬你再等下啊，里面不太好落脚。”身子虽已在门内侧，但少年依旧将手挂在窗框上，脚下试图踩到附近的课桌上站稳。
　　终于找到了可行的落脚点，少年放手再一跃，平稳的站在了地面上。
　　当他正为自己的身手矫捷有些沾沾自喜时，却听见教室另一个门传来的当啷当啷的金属碰撞声，下一秒门开了，与少年同行的那人走了进来。
　　“钥匙就在这门框上。”那人看出少年惊讶的神情，便在他问出口前作了回答。
　　“……滕君伦你tm的骗我。”少年转头暗暗咬牙的骂了什么，又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刚刚踩上脚印的课桌。
　　“这是你的位置？”
　　听到那人问话，少年赶忙抬头，见他所站在窗边的那排，并又点了点头：“是，然后……中间那排第三个，就是我和你说的。但是，也不排除我看走眼了，因为那黑影真的就是一瞬间。”
　　那人并未走向少年所指的座位，语气却似是更加严肃了几分，“你再去好好看一眼。”
　　少年走过去在凑在课桌旁，上瞅一瞅下翻一翻，也看不出什么门道。而且他觉得自己天天在这里上课，待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现过异常。
　　所以在看到黑影的一刹那，他压根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还是后来在交报告的时候随口提起，才稍稍有些重视起来。
　　“椅子下面。”那人又道。
　　“啊？哦哦……”少年听后赶忙将椅子翻了个，四腿朝天。
　　当他看到椅子的反面时，不禁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
　　一纸破损的不成样子的画符，被已开裂成蜘蛛网状的胶粘连在座面与支撑架的焊接处……
　　少年忍不住大呼：“这不是开玩笑呢么？！”他虽仅为入门级别的除妖师，却也知道画符是起码要用朱书黄纸，并且甭管封印在什么地方，都是必须严加看管，防止普通人靠近的。像这种破烂纸的画符是无法真正意义上镇住鬼怪的，最多不过是困住行动搞成了个缚地灵罢了。
　　居然还敢贴在学校教室的椅子下！
　　“这都什么人干的事儿啊？！”少年总算明白自己当时看到的那个缠在了同班同学脚上却又瞬间消失的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抱歉，确实是我不够仔细……”也确实想不到会有人做出瞎贴画符这样的离谱事，少年试探的问那人，“我来解决？”
　　“不必，你撕下画符后就退下。”
　　少年虽然心中想着自己最近其实阴阳术挺有长进，想让对方给自己个展示的机会，也顺便捞回个之前没发现异常的面子，但看着那人不带半点情绪冷冽的双眼，却是不敢说些什么。
　　也罢，少年想着自己之前从未有亲眼见过那人出手，这倒是个观摩的好机会。

　　“三，二……一！”画符刚被撕下半截，纸下便起了一阵风旋，少年立刻退后，只见一团黑色的影子顶着另半截画符从风旋中冒出头来，影子越变越大，直撞上了教室的天花板，全然看不出之前竟会被困在那小小的一方破纸片中。

　　“原来是只妖兽。”少年看着那庞然大物稍稍松了口气，毕竟妖兽虽然个头大但能力却为鬼怪中的最底层，而且多是生活在人迹罕至之地，若是主动不招惹它们，也基本没什么威胁，镇压它们对除妖师来说算是最简单的任务了。
　　他本以为自己一直没发现，是这鬼怪能力强又狡猾，原来是它因为太弱了，所以完全没察觉……
　　不知妖兽是因为突然被解开了封印，或是感知到了除妖师在附近的气息，发出了让少年感到脚下地面都在跟着颤抖的巨大吼声。
　　还不出手么？少年有些疑惑地看向那人，却不敢问出声。
　　只见那人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妖兽，什么都没有做。
　　但妖兽分明是察觉了这股视线，黑影张开了看起来似是嘴的地方向着那人冲去。
　　眼看着黑影就要碰到那人，少年感到心提到了嗓子眼，刚要大喊当心，但话还没出口，四周便湮没在一片青色的光中。
　　也是瞬间，那人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块玉质令牌，抵上了黑影探出的头。

　　在闪烁的光芒之中，黑影已然不见，教室也恢复了原样，少年看着空中随之化为尘埃的画符呆住了半响。
　　这就是传闻中那个貊家天才除妖师的能力么……
　　在看那人，两手皆空，哪里有什么令牌的影子。
　　那人径直走到妖兽之前困住的椅子前，又环顾了教室四周，见不再有异动，便走出了教室。少年急忙跟上，不禁忍不住问道：“雪锽大佬，刚刚那招是什么啊，好厉害，一瞬间就就……就解决了？！”
　　貊雪锽没回答，反向他问道：“那里一直有人坐？”
　　“哦，一直有，秦韶悦坐这儿。就我和你讲的那个……”少年突然想起什么，“哎不对，好像小金属是不是和她换椅子了？还是亲妈？”
　　貊雪锽：“……？”
　　“啊，不是，我说是我同学的外号。”少年正解释着，脑中灵光一闪，“啊我想起来了，就前几天吧，她们画板报的时候搬去用了，我和滕君伦帮忙拿回来的时候嫌麻烦就随意放了，这把椅子之前是一个叫荀糯的女生坐的。”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哎对啊，为什么她一直没事啊？”
　　“没有灵力？”
　　少年急忙解释：“是普通人，绝对普通人，这事儿不会和她有关系！”
　　“……你看看手里的画符。”
　　少年这才低头发现手中竟一直不知觉的攥着自己刚刚撕下那半截符，虽已皱巴的不成样子，但还是能辨认出上面的符号。
　　“这是……钟家的符法？是他们的人做的？”少年一惊。“你之前让我调查的那人不也是钟家的……”他越想越气，“果然，我就知道他们有问题！就那个叫钟赫的，表面开着茶馆买卖，背地里还和阴冥界做着交易。”
　　“钟赫你就不用再去调查了。”
　　“啊？不是怀疑之前的鬼路和他有关？”
　　“现在可以确定没有。”貊雪锽顿了顿又道，“就这样吧。”
　　“那学校里的还用接着写吗我看那鬼路好像并未对学生有什么影响。”少年担心他又如同前几次见面那样突然间就消失无踪，赶忙问了句。
　　貊雪锽停下了脚步，似是思索了一番：“你刚刚提起的名字，是叫荀糯？”
　　“哦……哦对，是她，怎么了？”
　　“你去调查她吧。”貊雪锽说完便消失在一片黑暗中，留下少年一个人在教学楼前的雨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