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雪后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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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刀剑在同一本丸内能且只能同时存在一位付葬神，重复的刀剑通常用于链结或直接刀解
一鱼一刀一狐在距主屋较远的一排房屋中挑了一间，人鱼给出的唯一要求是要有露天的院子。不用多大，但一定要有。
她原本想指挥蜂须贺直接进主屋，主屋的天井怎么看都是最适合她晒太阳的位置。这个想法实在太作死了，蜂须贺表示在不明确您的实际战斗力之前我是不会带您去主屋的。
人鱼嘟起嘴：“可是打架很麻烦，就和扫除一样。我明明只要躺着就可以了，超麻烦——”
“您的声音确实动听极了，”蜂须贺虎彻真诚地说，“可这种半点变化都没有的平平的语调是不能称作撒娇的。”
“打架这种事，蜂须贺代替我就好了。不对，这就是刀剑男士的使命吧，‘成为我的刀刃’什么的。”
“这当然是赝品无法胜任的工作！”蜂须贺条件反射地接了一句，然后继续萎，“可您要知道我一个人不可能保证您的安全。”
“哦——”人鱼想了想，“去锻刀。”
狐之助惊叫道：“可是锻刀室在主屋啊审神者大人！”
“唔……那安顿好了之后出阵。”
狐之助：“啊、出阵的话，因为还没有拿到审神者终端和刀帐，不确定本丸里没有的刀都有哪些，可能在掉落刀剑上有一定困难。毕竟可通过掉落获取的刀剑数量不定，实际上的掉落几率就变低了嘛！但确实是有机会增加我们这边的战力的！”
她抬起头：“可以的吧，捡刀回来。”
“这是命令吗？”蜂须贺虎彻笑起来，“为了保证您的安全，看来只能让您以身犯险一回，稍后与我一同前往合战场了。受命了，主公。”
看，她的脑回路里根本没有对现状和他人的推测。
捡回本丸里没有的短刀会刺激到其他粟田口这回事，在“快来几把刀帮我解决麻烦”的期望下，压根连个芽儿都没冒头。
有时候蜂须贺很难抑制心中的疑惑。
在烛台切光忠面前仅靠几个动作几句话，暗示自己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情报、给出足够力度的压迫，向他传达自己有能力帮他救治同伴的信息，提醒对方杀死审神者乃是下下之策、只会招来更糟糕的后果这一事实……
那个分析状况、威逼利诱、表现不俗的审神者，与现在这个有点小任性、考虑不多、反应都有点迟钝的小公主，差得实在太大了。
但他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不管怎么说，他这把蜂须贺虎彻，已经与这位姬命命运相连。
收拾屋子是个大难题，人鱼把衬衣一丢，窝进她的大号冷却……不是，窝进鱼缸里——感谢本丸的大门足够宽，没把这件变种行李箱卡在外边——蜂须贺终于摆脱了负重，登时坐了下去，顾不得形象也顾不得满地灰。
我竟然连（看上去）这么娇小的主公都抱不稳当！
蜂须贺抱头思索，久久得不出结论。人鱼浸在灵泉水里愉快地吹风，感慨了一会儿没有太阳的苦恼，吹着吹着就隔空用灵力把蜂须贺托了起来。
突然离地十公尺的蜂须贺：？！！
人鱼面无表情地上下摇了摇手指，蜂须贺被在空中颠了颠。
“……主公，您在做什么？”
“掂量你。”
“掂量（物理）并不需要真的掂，真的。”
“哦。”
“刀剑付葬神的力量很强，我指体力的方面。”她在水里扑棱了两下，整个鱼滑下去，只留水面上一张仰起的小脸，“你可是抱着比自己的体重更重的我，那么久。”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人鱼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你知道链结的吧？提升练度，特化，然后用无法显现的重复刀剑给你链结，提升力量。之后要抱起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潜下去吐起了泡泡，可是鱼缸太浅了，这下半个深蓝色的鱼尾就露出了水面。
这竟然是为了安慰我吗？
明知主公看不见，蜂须贺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别过头，才扬起了唇角。
最后人鱼还是放弃了大扫除，直接让狐之助从万屋购买了些日常用品，拿白布铺进房间，就等着增加人手再干活了。
当然，干活的肯定不是她。
可比较有可能获得的队友是短刀啊，您要看着小孩子模样的付葬神扫除自己却躺在水里吗？
蜂须贺回想了一下人鱼的懒癌宣言，放弃了将这句话问出口。
出门之前人鱼恋恋不舍地趴在鱼缸边上赖了一会儿，擦干鱼尾上的水珠，念了个什么不知名的咒语，那巨大的鳞尾就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化成了修长匀称的两条腿。
狐之助目瞪口呆：“您您您原来是可以自己行动的吗？！”
人鱼觉得它的表情很有趣：“我没说过不可以。”光着脚在白布上走了几步：“凉飕飕的。尾巴就不会觉得凉。”
狐之助扑到她脚边：“穿衣服！凉的话就穿衣服啊审神者大人！！”
“唔——我也有考虑过非要人腿的情况的。”
“等等！只有一条裙子吗？您难道没有准备内衣吗？内裤呢？！”
“没有啊，那太勒了。而且我是一马平川。”
“审神者大人……为什么是自豪的语气……不对不对，就算很小也是要穿的！”
“必须？”
“必须穿！真是的，您这不是根本就没准备吗！！就让在下狐之助来给您现买吧。”
“内衣内裤二选一怎么样？”
“不怎么样！”
蜂须贺在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就转过了身，听着身后这毫无紧张感的对话，无奈地叹了口气。
人鱼的连衣裙看上去也很有海的气息，白底，浅蓝的水纹样，裙角缀着小小的海贝，脚上是纯白的凉鞋。
她真不愧是人鱼，明明连内、内、内衣和内裤都不想穿，却还记得给自己搭配了海螺胸针和珍珠项链手链。说到底连内衣内裤都没有带，竟然还要往鱼缸行李箱里藏首饰，人鱼的心思我真的不懂。
初始刀麻木地想。
“那是结界吗？”蜂须贺努力让自己忘掉刚才得知的信息。他示意鱼缸上多出的那层薄薄的透明罩子，看起来是用于防护的装置，但他并没有感受到灵力。
人鱼——现在的模样只是个普通少女了——摇了摇头。她敲了敲防护罩：“只是个小机关，注入我的灵力才能穿过去，但是我本人不在防御力就会低很多。我又不会布结界。”
“！！”
蜂须贺和狐之助都惊了。
“您不会结界吗？有那么强的灵力竟然不会结界吗？！”狐之助惊声尖叫，“那那那夜里休息的时候万一被偷袭了怎么办？”
“凉拌。”人鱼说，“我会的那些法术和结界不一样，都必须由我在清醒状态下引导才能发动。还有，我喜欢海蜇。”
“请不要在这种时候突然抖包袱好吗？！！”
“那就，为了我的安危着想，我们快出发吧。”
狐之助……狐之助没有异议。
三日月宗近来到这片矮屋时，便找了个空。
“哈哈哈，我们的下马威没成功，新来的大人倒是反击了呢。”
至美之刃掩唇一笑，眼中美丽的月轮被翻涌的黑气染成灰色，下一秒又耀眼如初。
审神者职务交替也就意味着，曾经清缴过的合战场都已经恢复原样。他们只能从难度最低的函馆开始挑战，以蜂须贺虎彻一个毫无练度的打刀来说，这样从最简单的合战场开始提升练度也正是最好的办法。
没有刀装，蜂须贺一旦受伤，掉落刀剑的几率就会降低了。人鱼琢磨了一下，从裙边扯下两枚贝壳注入灵力，勉勉强强附着上了抵挡伤害的小法术，递给自己的初始刀算作假冒伪劣刀装。蜂须贺也不介意。
最初的敌人是两把敌短刀，强度非常低，也没有短刀特有的优秀敏捷和闪避，没有消耗掉贝壳就成功解决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运气好，第二场战斗就捡到了一把可显现的短刀。
“哇。”人鱼少女象征性地表达了一下惊喜，伸出手在短刀上抚过，直接就将他显现了。
短刀爆出一片飘散的樱花花瓣，妹妹头的男孩正立其中：
“我的名字是前田藤四郎，长长久久，侍奉于您。”
“侍奉。”人鱼摸了摸他看起来手感就很好的脑袋，嗯，手感真的很好，“侍奉包括做家务吗？”
前田藤四郎愣了一下，随即应了声。
听说短刀比较会照顾人，至少怎么看都比虎彻真品会。啥也不说了，人鱼又扯了一枚贝壳。前田理解了贝壳的作用后，认认真真地将它别在了胸前，仿佛当做勋章一类。
为保险起见，两个付葬神一直在函馆修行到感受到瓶颈，消耗掉了三四枚贝壳，捡到了好些短刀，人鱼在战利品中分辨着，能感受到可以显现的付葬神气息。她知道这种瓶颈，队伍中的刀剑男士平均练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无法从合战场获取资源、新刀，也无法提升练度。
于是她一挥手：“命运的时刻已到来，显现吧！药研藤四郎！随汝主一同前往新的战场！”
药研藤四郎显现是显现了，只是表情十分无言。
前田已经在短暂的相处中了解了一些新主人的性格，这时候只好配合地吐槽道：“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总觉得有点羞耻……”
虽然您根本就没有对应的语气，完全是平平的语调。
“我想这么说一次很久了。”人鱼往下接了台词，满足地领着三把刀去往会津。
就这样，直到人鱼发现这条裙子已经没有贝壳能给她扯了之后，才宣布打道回府。
他们打通了整个维新记忆的四个合战场，又增加了三个伙伴：五虎退，歌仙兼定和山姥切国广。能用做链结素材的战利品中短刀还是大多数，打刀和胁差都只有几把。
这下拉拉扯扯也算是有一支小队了，比较早开始出战的蜂须贺、前田、药研已经完成特化。虽然没有终端，因此不知道确切的数据，但人鱼觉得他的练度大概有30了。
前面这几个合战场都没什么难度，刀剑们当做用人身战斗的适应训练，也没一个觉得累。
气氛太平和，回到本丸下意识扒了衣服恢复鱼尾窝进鱼缸之后，人鱼想起她还没和大家说明，这是个原暗黑本丸来着。
她回头一看，短刀和打刀分派着工作，素材刀剑被整齐地摆放进其中一间房，他们自发打扫起来。
她这副“回家啦可以脱啦”的模样，蜂须贺是强迫自己习惯得能做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了；短刀们一概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有五虎退抱着小老虎来关心了一下主人会不会着凉；歌仙和山姥切倒是一直背对着她，移动中也不停调整角度……
山姥切的表情被被单遮住看不见，歌仙红彤彤的耳朵都暴露了。
狐之助跳上鱼缸边缘走到她耳边，小声告诉她：“蜂须贺大人已经向各位刀剑男士大人说明过状况了。”
真是可靠啊，蜂须贺。人鱼看着他们一派忙碌的景象，打了个哈欠。
扫除完毕，全程围观的人鱼收到了前田和五虎退热情又羞涩的“看一看打扫好的房间”的邀请，又被药研提议了可以由他们推着鱼缸移动。
这真是被堵死了拒绝的路，没办法啊。
他们推得不顺，山姥切一边小声念叨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什么话，来帮了个小忙。
人鱼对声音何其敏感。她仔细一分辨，山姥切念的是：
“为什么还是裸的泡澡也要有个限度难道你就想一直都不穿衣服待在水里吗虽然你是人鱼待在水里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可恶到底为什么要裸着我到底该不该把布给她披上不不这种破布只和我这种仿品合衬怎么能碰到她可是……”
多可爱的刀，可惜，她现在心情变糟糕了。
人鱼叫停他们，在这间小院落的厅堂坐直了身，略皱起眉：
“有很讨厌的味道。有谁来过了。”
刀剑男士们神色肃穆起来。
人鱼冷冷地环视着厅堂，因为之前的扫除味道已经非常淡了，但那股被瘴气侵透的恶感不会错，来的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她放任自己重新向后倒入灵泉水中：“我累了。”
这里始终是个对他们怀有敌意的地方，无法安心，不该安心。
业已入夜，被灵泉水滋润的人鱼本身不需要进食。蜂须贺让全员聚集到最大的一间卧室，鱼缸被重新安置在房内。短刀和打刀围着鱼缸铺好被褥，本体被人鱼带进灵泉水中。
人鱼不会防御性的结界，唯一的防备只有鱼缸的防御罩，睡在外侧的刀剑们是无法被保护的。因此将本体刀剑带入鱼缸中亦是帮助他们补充忙碌一天消耗的精力，亦是防止夜间被偷袭，他们会被先攻击受到过大伤害。
其实她根本不准备想这么多。
好累啊，见不到他好累啊。
不是自己的错觉。
蜂须贺虎彻注视着在鱼缸中闭目养神的小人鱼。
主公对待他、对待歌仙药研他们的态度、方式、甚至是更深层的东西，与面对烛台切等人时简直判若两人。不是有所不同，而是判若两人，这之间的差别令他不敢再往深处揣测。
就到这里了，再往前不是你力所能及的地方。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疯狂鼓噪着。而另一种力量扳倒它，劝说着自己，要更加努力地去理解主公，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初始刀、近侍刀该做的。
争执不休，吵得他心烦意乱。
“式神，我有个问题。”
安静的卧房内，人鱼突然发问。
“所以嘛您叫在下狐之助就可以啦！”狐之助跳到鱼缸边缘，面向她站好，“那么问题是？”
“主屋里原审神者的房间里，有通往现世的门。”
“啊您是想问这个呀！”狐之助摇着尾巴，为自己能向审神者提供讯息上的帮助感到愉快，“那扇时空门是审神者与现世交流的渠道，原本是可以随时申请外出的，只需要提早一天上交报告，就算理由只是想见亲朋好友，在安排好日课、且申请不频繁的前提下，批准率也很高。但是在暗黑本丸里会受到一些限制。”
狐之助继续说：
“不瞒您说，暗黑本丸的案例记录里记载，曾发生过一起暗堕刀剑挟持审神者强行通过与现世连接的时空门、在现世造成一定恶劣后果的事件。在这之后，现世外出申请的审查就严格了许多，最重要的是审神者条例增加了一条，即‘原暗黑本丸需在净化度达到80%或以上才可在审查员陪同下通过现世时空门’。”
“……发生了这起审查欺骗事件之后，申请要求也就修改成了‘除非有特殊情况，一概必须提早七十二小时提交报告’。审神者大人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审神者大人，审神者大人？殿下？殿下！”
“……没什么，不小心发呆了。”人鱼少女摇摇头，随手抚过手边的刀剑。
“哎？！明明在下这么努力地在为您讲解，您却没有仔细听吗？！！”
“嗯。”
“只是‘嗯’吗？！！”
“净化就好了吧？”
狐之助竖起耳朵：“是……？您的意思是？”
“只要在那之前，净化80%就好了吧？”人鱼问道。
“虽然不明白您是在考虑什么时限，”狐之助肯定了她，“总的来说，现在您想要申请回现世的话，净化度达到80%，再提前三天申请，与下派来的审查员一起就可以……”
“所以，只要净化就好了吧。”
人鱼重复了一遍，眼神平静毫无波澜。她歪了歪头，轻轻地笑了。
这是在场的付葬神与狐狸第一次见到她的笑容。
没来由地，狐狸式神夹紧了尾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雪后花（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