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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话 樱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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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静灵廷飘渺的百世中曾无意对谁提及说喜欢蓝天。于是谁在踏进虚夜宫里的时候意外地见到了那种颜色。本不应存在的颜色。也不能说是谁为了谁,因为谁也不知道谁会见得到。也许只是为了自己,再也无法触及的那一片空。
带着脸上霸气骄傲的笑容,在心里默念着诀别。看着自己的部下换了一副歉疚的笑容,对着身後的女子,叫着她的名字说对不起说永别。自己却一个字都无法言明。
那是自己选择的,无法回头的路。
蓝染笑一笑,站在空座最高的地方,远远眺望着远处圆形的建筑群落。
孤独的身畔,繁星正当空。
“队长,还没睡么?”清音睡不着,起来找水喝的时候,见到卯之花队长独自坐在中庭,一如既往地凝望着天空。眼中是千百年来经久未变的柔和。
卯之花烈点一点头。清音侧目间看到她手中握着的信笺。是白天那个小姑娘送来的。
那时候,那个小姑娘弯一弯嘴角,说只要卯之花队长看了就明白了,希望明日可以在流魂街的那个空座一见。
“队长打算去?”
“又有何不可呢。”
清音从不觉得自家一向温柔娴雅的队长会有任何失态的地方,然而卯之花烈看到信笺上两句和歌的时候,手竟然在微微的抖。
「浪涌住江岸更深夜静时」
卯之花烈抬头凝望着夜色。
是谁来了或者正确点来说是谁还在。那两句和歌,百千年前是谁曾写过给她。雪色的羽织下摆轻轻扬起,答案在未及言明的下句。也许他认为她不会知道,然而偏偏不是这样。
卯之花烈闭上眼,下句就字字萦绕在眼前,经久不散。
「相逢唯梦里犹恐被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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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浪涌住江岸更深夜静时相逢唯梦里犹恐被人知”。日本和歌,但我忘记出处了实在抱歉……是在某某和歌集上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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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梨无法想象自己看着这样的情景,会毫无理由地心痛。
她看得见对面的蓝染,
她看得见身边的卯之花。
她知道他们无法交流甚至无法两个人彼此都看到对方。
她看见蓝染看着对面的女子,嘴角的笑容一如春日里最和煦的风。
她看见蓝染的唇一张一翕,却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知道他想对她说很多话,都应当是之前从未说起的。
心里好像被针刺着。毫无理由,么。
满满的。都是理由阿。
蓝染说,不要让卯之花知道他在,半魂在。之前也不是没有勇气说,蓝染惣右介,从不是个怯懦的人。只是没有机会说。任事情一路发展,不可收拾,早已尘封了要表达的初衷。等到现在,终于一切都抛开了,了无牵挂地站在这里站在你面前,可惜再说什么也都是徒劳了。
给不了你了。
很遗憾。
……很遗憾阿,烈。
“他在这里吧。”卯之花端起茶杯,透过氤氲的雾气看着眼前一片静默的世界。她口中说出来的,并不是问句。
他在吧。
在吧。
“什,什么?”夏梨睁大眼睛,“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自己早已答应过蓝染,不会告诉她任何关于半魂,关于蓝染的事情。自然,现在那个人就站在眼前的事情,也不可以说。她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了些什么,蓝染也听不到,但每想起他那时的表情,夏梨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应该按他的要求去做。
“是么。”卯之花幽幽一叹。既然你装作不知,我也没有切实的证据。那首和歌,难道不是他交给我的么。
若自己身为琴声妖娆的姣姣乐者,会否因某人的离去而断琴绝音。
都说此茶香气绕梁三日不绝,可为何过尽舌尖只剩下清淡如水。都说静灵廷有着千般繁华万种富贵,又怎及得上于流魂街并肩望上一整夜的星空。
只是当初,谁都不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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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一直都在思考着乱菊小姐,市丸银,蓝染的事情,夏梨的脑子里却还是总晃着另一个影子。那是,她最初来此的目的。
你到底还在不在。你一定还在。
那么你在哪儿。
为什么那么多半魂都被我见到你却始终踪影全无。
你应该知道普通人是看不见你的,你应该就把我当作普通人,
那为什么连一面都不肯来见我。
究竟是你太绝情还是我太狂妄。
好吧好吧……其实谁都不是谁的谁。
我想见怎样的人,想知道谁的事,和你想去走怎样的路,想过怎样的生活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就算这样……我……也还是……
事到如今,夏梨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的脑子里还不停地闪过自己和卯之花队长坐在一起的情景。蓝染静静地看着身边的女子,然後笑着对她说了很多。那些声音穿不过来,只在人们听不见的地方破碎出一地又一地的闪光。夏梨只是在一旁努力地装作不知。
夏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看着这样的情景装作熟视无睹。她更加想不通自己这个适合者是当来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有半魂的存在已经是个问题,现在为什么会有适合者的存在也让她疑惑不解。
如果说半魂是悲伤的容器,那适合者就是装满了整个容器的水。只有那些流动的液体才能了解容器最深刻的形状。但是把水倒出来的时候,就算能见到水的存在,可谁也无法知道那容器的形状。
就这样隐藏掉了所有的哀伤。
就这样遮掩掉了所有的悲切。
一切都要自己来承受。
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么,适合者?
夏梨的目光越过高高的天空,提出的问题无人能解。眼前闪过浦原喜助折扇轻摇的身影。
「前路就要靠你自己了,黑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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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乱菊再一次坐在了女孩子的身畔。夏梨从身侧的纸页中翻出一张举给她。
「你们知道半魂的所有事情吧?」就好像人死後自然会知道尸魂界的事情。
乱菊点一点头。
夏梨犹豫了一下,提起笔来写。
「那有强行唤你们出来的办法么?」
这一次,乱菊沉思了许久。她修长的手指在写着五十音的纸上缓缓移动着,夏梨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过去了千百年般的漫长。忧心如焚的女孩子根本没有去细想松本乱菊为什么会写得这么慢,她到底是在犹豫或者说是在纠结于什么。
「是,谁,想,见?」
「我。」
「你,能,保,证,只,有,你,一,个,人?」
夏梨点头。
「有,办,法。但,是……」
夏梨知道可以强行唤他出来,就觉得自己一颗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血液撞击着耳鼓愈演愈烈。在这一片死寂的空座,她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贯耳。哪里还管得了是几分几秒钟。她现在只想知道他还在只想证明他还在。要是那个人真的是半魂,只想看他一眼。就够了,足够了。
乱菊叹了口气,继续指了下去。
「只,有,半,分,钟。」
是么。
半分钟。
……
女孩子全身都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告诉自己够了足够了。
我只想见到你还在。
哪怕你根本就不正眼看我都可以。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你怎样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是我要见你。
是我要见你。
我的要求过分么。
如果你真的还在,为什么始终不肯自己来见我……
……是你逼我的,日番谷冬狮郎。
「条,件,有,很,多。」
「请告诉我吧!」她眼里的迫切和焦虑,乱菊怎么可能拒绝。只是……
「四,块,杀,气,石,樱,树,满,月,适,合,者,的,鲜,血,与,思,念,者,的,鲜,血。」
我可以办到的。夏梨告诉自己。我全部都办得到。
乱菊看着女孩的眼神坚定起来,终于低下眉来微微一笑。
如果你可以保证不被发现的话……
你知不知道万一真的被普通人见到,结果是什么……
那你还会如此迫切地想见么,夏梨。
「记,好,了,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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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菊走後,夏梨抬起头来看看天空,再过两天,就是满月之夜了。如果月光清凛,就有机会见到他了吧。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去找好四块杀气石。
杀气石,完全隔绝灵压和灵力的神奇的矿石。她就算知道静灵廷四周的墙壁都是杀气石做的但是拜托也总不能就那么挖几块下来吧……夏梨只好去十三番队去找露琪亚。
“什么,杀气石?”露琪亚从案上的卷宗之中抬起头来。
“嗯,我需要这个东西。”夏梨挠了挠头。她还没想好怎么跟露琪亚解释自己拿这东西做什么。算了,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等问到的时候再说吧……
“夏梨,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和我说啊。”露琪亚察言观色,一瞥之下就发现女孩子眉宇间稍有异色。
而她只用笑容遮掩过去。“没什么啦。”
露琪亚也不再追问什么。她当然知道一护这个妹妹一向只会把心事埋起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轻易示人的。“要杀气石的话,我带你去找大哥。”
之後的事情,顺理成章。朽木白哉一句话也没多过问就点了头。四块杀气石轻而易举地就到了夏梨的手中。接着露琪亚邀请夏梨去朽木府吃晚饭。
虽然白哉喜欢吃辛辣的食物,但他知道露琪亚喜欢微甜,所以给她准备的一向是合口味的饭菜。今日为夏梨准备的也是和露琪亚一样的口味。朽木家毕竟是贵族,夏梨也享受了一顿难得的美味佳肴。
饭後,两个女孩子在屋内闲聊。门外正对着清雅幽静的庭院,竹管盛满了水便倾倒下去,击出清脆的声响。
“露琪亚,我想听你讲讲静灵廷里原来的事情。”
“哦?可以阿。关于什么的?”
“我想听听,关于蓝染的事情。”这话说出口,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是对半魂的蓝染起了恻隐之心所以才试图去寻找那魔头好的一面呢?还是想去了解卯之花队长为何会微阖了双目笃定地说出那一句「他在吧」?
她不知道。
“哈?”
那个深藏不露一直戴着伪善面具的男人?
那个为了崩玉从百年前就妄图研究虚化的男人?
那个叫嚣着吾将立于天上然後带着部下一起离经叛道的男人?
他已经不在了不是么?
夏梨你到底想知道他些什么。
“露琪亚,你知不知道他在乎些什么人?”
对于这个问题,露琪亚只是茫然地摇头。
朽木白哉这时从门口经过。露琪亚跪伏下去向他行礼。夏梨扭过头看去,目光却牢牢定在了白哉的身後。就在这庭院的正中,悄然立着一名女子,半透明的身影,一袭淡粉的浴衣,注视着朽木白哉的背影婉然而笑。夏梨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已从她眉心数尽了千百年来未曾改变的温柔。
她的模样,真的真的似极了身畔的露琪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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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躲了多长时间。是的,他在躲,一直在躲。并不是因自己怯懦或是别的什么,只是她太过特殊。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有些事情,你想得越多,就越是乱。于是中间思考的过程统统省略,只要最後的最後,不是那个结果。他几乎可以断定,如果她知道那个方法,一定会不顾一切完成的。理由就是,自己心里所感受到的,执着又执着的思念。
夏梨,你知不知道,失去声音的话至少彼此还可以承受。
但如果你知道那个方法,就不是失去声音那样小的事情了。
我希望你可以在某个时刻展露笑容,即使我看不到。
我要你在。
完完整整,真真切切的在。
他不止一次告诉自己。日番谷冬狮郎,你决不可以现身在她面前。因为他是半魂,因为他知道一切,因为他知道可能出现的结局。与其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然後铤而走险,不如索性装作自己不在。
那种结局……绝对不可以。
他站在空座最高的楼顶,雪白的羽织被风灌满,飘在空中划破一道道看不见的痕。
你就当我,已经消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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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梨又回到了模型空座。她觉得这个地方才应该是自己的居所。不仅仅是作为半魂的适合者,更是唯一能和他们交流的人。了解的越多,就越是无法放下。她的想法,已经不知不觉地由最开始的“我想见冬狮郎”变成了“我能不能帮你们”。
这好像是一息之间,就加载到她身上的责任。
以适合者之名。
「我能不能帮你。」
她站在另一个人的面前,举起了这张字条。
那个人略略惊异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接着弯起嘴角来,笑容温暖得令冰雪都消融。
「你是,十三番队的,浮竹队长,吧。」露琪亚所在的十三番队的队长,同样在冬季之战中……
雪色长发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
和这个人交流了之後,夏梨才知道,原来思念着浮竹队长的是露琪亚。接着浮竹自己提出来,要见她。并不是像蓝染那样,只是想看看对方。他有些话要告诉露琪亚。而他提出来的方法,和乱菊小姐说的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让露琪亚在一旁看着。
夏梨清楚记得松本乱菊当初无比认真严肃地看着她,千叮万嘱绝对不可以被其他人看到,在场的只能有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
那会怎样?
浮竹队长为什么会提出让露琪亚在一旁?
莫非那样露琪亚就可以见到他了?
那不是好事么?
为什么乱菊小姐却要拼命阻止?
到底会发生什么?
看着浮竹队长让人心安的笑容,夏梨就没有再去细想。半魂一向是自家人知自家事,都这么说出来了,大概没什么吧……既然这样,就按照浮竹队长说的做吧。决定了,明晚月圆之夜,就先让露琪亚见浮竹队长。
也许这样,就会解开露琪亚的心结。
正如她不明白自己的心结,自己又了解她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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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痴痴地坐在黑夜中,直到看着天尽头被一道红色狠狠划开,再度迎来一个满是未知的白天。她始终没有发觉,从很遥远很遥远的楼顶,是一道怎样的目光一直一直倾泻下来。轻柔的,温和的,不为人所知的。不能说是望穿秋水的凝望,只有着毫不逊色的哀伤。
是否我的藏身便可阻止你踏步前行。
抑或无法阻挡的你依然试图逼我现身。
你以为等待着你的是些什么,等待着我们的又是些什么。
我只是极力想要阻止你,一步步走向灭亡。
她知道,今天露琪亚会来,给她送一些吃的。那么,索性趁此机会,说个分明吧。
「夏梨,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和我说啊。」一直那样善解人意的露琪亚,我从不明白你还隐藏着那么多难以言宣的心情。这次,就让我也对你说上一句,有什么事情,请和我说吧,露琪亚。
午後阳光下,露琪亚的眸中反射出细碎的阳光来。天气依然寒冷,却阻不住下个季节的到来。至少,夏梨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某种光彩。
就这样,挣脱不开眼前的迷雾,孩子闭了闭眼,却还是坚定地踏出了这一步。
我会帮助你的。
请让我帮助你吧。
不,是“你们”。
以我,半魂的适合者的名义。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