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魂》Yosii

25、第二十五话 猎影

　　雪发的少年失去了制约灵力的手环，现下正竭尽全力地隐藏住自己的灵压。他实在无法确定自己的做法能否保证黑崎夏梨的安全，所以他无比焦灼地试图改变现状。他需要尽快找到能够取代手环的装置哪怕是必须回到静灵廷。身体的本能令他灵巧而熟稔地感受着周围空气中的丝丝灵压，绝无犹疑地遁着某个方向追去。山本元柳斋重国的灵压千重掩藏，隐秘而稀薄，随着他搜寻的深入而每一分都比上一分更清晰明利。
　　即便是不久前才被总队长赶出殿门，这一次日番谷依然打算寻回去再说清楚。
　　少年越过一重又一重殿门，转过一扇又一扇檐角，宏阔开阖的虚夜宫像是没有穷尽的牢笼。牢牢将这片“天空”之下的所有人锁进掌心，挣脱不出。最遥远的尽头，几乎高不见顶的巨大建筑冰冷矗立，日番谷冬狮郎顺着雪白悠长的大理石阶一直抵达这栋建筑——总队长灵压的最终属地。当他走到那扇巨门之外的时候，已经推过太多门扉的顺势令他没有丝毫犹豫就伸手覆上沉重而不知材质的门。
　　不成比例高细的门应手而开。强了些许的灵压透过来，明确昭示他没有找错地点。少年猫一般灵巧地闪身走进，悄无声息。殿内的光线在门重新关闭的时候逐渐暗下，他闭了闭眼睛适应这种突如其境的黑暗。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日番谷队长。”山本总队长苍癯的声音在厅中带起一丝回音。他当然是知道的，在莱米挑断手环日番谷灵压四溢的那刻就知道了，这样开口只是句过场话。
　　少年环视四周。他置身在一个空旷而高远得望不见顶的大厅，四周都有玻璃隔开的小房间，那些玻璃也随着一起向上延伸。因为透明而能看见隔间内的各种奇怪陈列。来不及细看那些小隔间中的物件，少年迎着声音走了过去。
　　“我的灵压需要被封起来。如果你做不到，我必须回到静灵廷。”拐弯抹角从来不是他的性格。
　　“比起那件事，先来看一下这个装置。”

　　当双眼终于适应尽端黑暗的时候，日番谷狠狠地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几乎要忘记他本来的目的。
　　山本元柳斋重国背对他站在最尽头那个隔间的门口，左边半扇玻璃门被打开。然而那全透明的材质可以让他毫不费力就看清了全部景象。有无数比千年古木还要粗壮的漆黑管道从天花板各个方向扭压着一起砸进地底。在那些管道上缚着不计其数的封印，细致繁复的符文熙攘拥挤地铺满那些不知百千米的符纸，如蛇一般邪异牵缠，在漆黑的背景中不时流窜荦荦的暗光。
　　“这是……”日番谷冬狮郎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心惊那些东西。
　　“通界锁链。”最艰深而禁忌的关于时空的鬼道。关于时空的鬼道，哪怕最最简单的内容也是禁术。律法所致，这样伟大的鬼道是不可能在律法允许的条件下施行的。但等到它施行以後，很快……就不会再存在律法的束缚了。世界会失衡继而重新平衡，开启新生的律法。而自己眼前的，就是这个计划最心血的所在之一。总队长审视着这恢宏得惊悸的产物，满意地眯起眼睛。
　　“一旦藉由通界锁链打通异界，就会将完全不同的世界迅速融合在一起。”
　　“这会造成怎样的结果您想过么？”雪发少年还没失去理智，根据他所理解的知识，这是怎样都没有可能达到的事情，“无论哪边的世界都会因为时空的逆流拉扯而彻底混乱，接着就走向毁灭。”
　　山本元柳斋重国缓缓开口。“不会。”
　　“怎么可能……”他的话立即被山本总队长打断。
　　“我总在强调的，就是黑崎夏梨的斩魄刀能力。她所拥有的，正是高于你所理解的现实。那将是超脱于尸魂界，现世与虚圈的……在时空融合之际，暂时存放所有世界的……第四个异界。如果你想压制自己的灵压，她的能力就一定能够达到卍解，也就是说通界锁链一定会启动。”
　　山本总队长缓缓转过身，轻描淡写说出的话第一次让日番谷冬狮郎不可抑制地冰冷血液。
　　“而想阻止这件事情，唯一方法就是取回你的冰轮丸，杀了她。”
　　空气凝滞冷落到可怕。
　　“你意下如何，日番谷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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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斩月的力量是恐怖的，哪怕只是存在于黑崎夏梨的内心世界。如果莫薇特知道夏梨根本没见过斩月的真正力量，她会比现在诧异百倍。
　　早已听闻斩月的强大，莫薇特心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翻皓腕，短刀横档。明利的刃光贴面而过，在近黑的短刀上划出耀目电芒。少女姣好的面容在刹那被映得一片苍白。尖厉的啸声几乎划破耳鼓，似真似幻的灵压割裂撕扯着她的心跳，直到斩月宛若流星般消失于天际。莫薇特定定站在金色消长的麦芒之中，保持着提刀的姿势，面色微变莫名。微风徜徉，扬起她衣裙，麦浪倾倒，唦唦声响作不绝。
　　“你……没事吧？”黑崎夏梨怔愣。她真的没有想到会产生这样惊悚的视觉效果。看起来，似乎再大力一点就真的会杀了她。
　　莫薇特等回过神来，才认真看向女孩。“你比我想象中要更强，夏梨。”
　　光是臆想便可以如斯强大，那莱米的推断极有可能。若真的将斩月拉扯进这个世界，八成机会能够叠加出比真实的它更大的力量。如果他们能够增加上这分力量，对于他们的计划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现在还不到时机。太过激进只会令她生出逆反心理。
　　虽说要循序渐进，但莱米先前向所有人提出了一个最安全的时间。超出这个时间范畴的话，会被影响的几率就会直线上升。所以一定要在极限时间前，完成取得黑崎夏梨的信任。莫薇特终于在斟酌之後决定了最终方案。
　　现今，夏梨的实力已然试出……她不由记起莱米曾叮嘱过自己的话。
　　「你以身犯险我不会拦着，不过还是当心着点，最好别把自己赔进去。」
　　好说。
　　如果我不动手，让别人来便好。
　　“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练习我暂时不会进入你的内心世界。我先教教你斩术吧，至少不会拿着刀却不知道怎么用，”笑意丝缕攀上少女的唇角，“明天会很累的，现在好好歇一下吧。”
　　“嗯。”夏梨捉紧手中的支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时空变幻。黑崎夏梨已经在那张柔软的沉木床上静静睡去。莫薇特在水晶莫测的光芒中盈盈而立。她垂首望着晶芒下女孩子那有如玉琢的面容，安然从容。大概，真的还有……信任……
　　“很乖的孩子阿。也很强……”莫薇特笑得邪魅，一双灰眸却殊无笑意，她轻轻伸手拢了下女孩鬓边的发丝，“难怪他……”
　　她盯着处在自己指掌间细弱不堪的脖颈，纤长的指尖隔空描摹着那美好的弧线。她带着点痴迷地眯起灰色的双眸，在心中描绘着另一幅景象：如果自己的手收紧一点，再收紧一点……
　　许久，和着暗红唐草纹的黑色袖摆一闪，飘然离开。走廊中各色水晶在琉璃点染中熠熠。杂乱无绪的光芒添了些许烦乱。晶石完美地影响着路过者的心情。她心中微动，深吸一口气，平静表情，波澜不惊地挽步踱过。
　　也不是没动过杀心……
　　只是被隐藏得很好罢了。

　　“艾，你愿效忠于我么，永远？”
　　空旷若斯的殿堂中，接下这句话的是年轻的灰发仆从那近乎虔诚的回答。“莫薇特小姐，我永远效忠于您。”
　　“那好，助我一臂之力吧。”
　　灰发少年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红发灰眸的少女明媚笑开。决意牺牲自己最忠诚的仆从虽然是有点不舍，不过也并不算是牺牲。如果自己想的话，还是可以见到他的，只是不像现在这么方便而已。毕竟那个地方相当的特殊。
　　因为……天大地大，他的容身之处将只剩下黑崎夏梨的内心世界。
　　拜服于汩汩流淌的黑泉之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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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座正月色流离，只可惜箭如在弦。浦原商店中的人警觉地审视着出现在眼前的翩翩少年，等他开口。
　　“不用这么紧张嘛，我来只是叙旧的，毕竟先前受过浦原先生不少恩惠。”莱米勾起唇角，虽是单独面对一众实力强大的对手，他洒脱好看的笑容依旧在清凛夜色中一骑绝尘。若非有足够的自信不会动手冲突，就一定是有不会输的理由。
　　不管是前者还是後者，这个家伙都绝不简单。
　　这样出众的少年，想不记得，又哪里有那么容易。浦原喜助以扇遮面，语气轻散却暗藏凛凛戒备。
　　“莱米维欧利亚？”
　　少年点了点头，似是对眼前敌友不定的人毫不在意般的，大大咧咧地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好挨着黑崎一护。所有的视线都一如针芒，集中在他身上。
　　“我还以为尸魂界的人再也不会记得这个名字。”在说这话的时候，绿发少年的笑容多多少少带着几分寂寥。
　　这样的话，浦原店长其实最为明白。毕竟，是蛆虫之巢中的人吧。按常理来讲，一旦被关进那个地方，就再也不会被放出来……涅茧利已经是特殊情况之中的特殊情况，当初若非浦原提议，时至今日，现任十二番队的那位队长只怕还会在那牢中死死关着，一直到死……对外宣称“退队”，实际上将人幽囚至死。名字当然也会理所当然地从尸魂界消失。
　　这件事若是别人，不明白还情有可原，但浦原可是曾经槛理队的分队长，专司蛆虫的巢穴中各项事宜。若他还不了解，那寻遍尸魂界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解的人了。
　　浦原极力回忆，百年之前的记忆实在有些繁杂细琐。当时莱米还是个孩子，和他时时在一起的，应该还有几个人。而被关进蛆虫的巢穴的人，只有一个可能：会对尸魂界产生危害。
　　不管是性格，疾病，抑或是能力，只要有一丝可疑，就会毫不留情地用这种手段抹杀。
　　这就是尸魂界，这就是中央四十六室，这就是静灵廷。
　　这就是遮掩在光鲜表象之下的世界。
　　——早有黑暗蔓延。

　　“你是怎么……”
　　“怎么出来的？”莱米轻描淡写打断了浦原的话，“自然是被放出来的。那种地方，怎么可能逃出来？是为了完成其他的任务才被使用。今天路过这里，见到旧识难免心生感慨，进来坐坐。怎么，打扰到你们了？”
　　「使用」。
　　这样一个刺骨的词汇被少年说得云淡风轻。
　　一护的表情难以自制地扭曲了一下。却被少年环视的烟眸在第一时间捕获。
　　“别这么愤世嫉俗了少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莱米笑容清浅，顺手拍了拍一护的肩。他看出周围一圈人都不自觉地神色凛然，他只觉得莫名好笑。至少，半个敌人的这种角色，还做的似模似样。“哎呀，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他挠一挠脑袋上绿色的发，起身就要离去。刚刚走到纸门边，一个沉稳的声线截住了他的动作。说话的竟然是今日以沉默居多的黑崎一心。
　　“擅自闯来，说走就走，也不问问我们的意思？”
　　空气中猛地流窜起硝烟肆意的感觉，逼人发肤。黑崎一心眼神如刀般锐利，紧紧锁住莱米的背影。绿发烟眸的少年维持着要拉开纸门的动作站在原地，身上灰白的袍子美好地勾勒出瘦削的身形。听见这话，他缓缓转过身来。那双烟晶色的眸中再也没有笑意。
　　他面无表情地平静。
　　波涛暗涌，山岚将至。
　　“黑崎先生，让他走吧。”浦原喜助的声音出人意表地传来。店长整张面庞都遮在帽沿之下，看不清神色。
　　看见是他开口阻拦，莱米扯起嘴角轻笑，下一秒钟，整个人便原地消失。连四枫院夜一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人就已不见。
　　谁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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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事情超乎了我的想象。”浦原喜助面对空空如也的纸门，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时至今日，依然无法跟上莱米的速度。看来许久不见，这孩子强大的光芒依然璀璨而无法掩盖。浦原还记得当初，正是因为这分强大，实在是太容易就威胁到尸魂界的安全，才导致他被关押。如果单单是强大还好办，直接招揽进静灵廷就好。须知自静灵廷建立时起，死神一职从来都不稀缺天才。然而当时还是小孩子的莱米所表现出的我行我素，毫不受外人影响的态度，最终决定了他的命运——被镣铐锁进蛆虫的巢穴。
　　中央四十六室一致认为，一旦受到恶意煽动，由于性格所致，他会始终坚持自己的做法，即使结果是在尸魂界掀起血雨腥风。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具备这种能力。
　　“浦原先生，”一护的声音将店长从回忆拉回现实，“那个人，究竟……”
　　就他个人而言，虽然是觉得那个少年处处古怪，流露出十分强大的气息，但整体的感觉与气质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敌意。从他和浦原疏远又熟络的对话看来，两人应该是不简单的旧识。此刻店长沉敛目光，如临大敌的庄重神情更是令一护想立即知道那个少年的来历。
　　浦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了身边的四枫院夜一。
　　“夜一小姐还记得我曾对你讲过的几个孩子么，在一百一十五年前？”

　　夜一金色的瞳中光芒闪过。
　　“难道是他们……”
　　她脑际灵光闪现，猛然间忆起浦原对自己提到过的几个孩子。由于拥有过于强大的力量和不盲从听命的性格，那几个孩子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被关入蛆虫的巢穴。等到浦原得自己引荐，担任十二番队的队长，一直致力于成立技术开发局，刚来得及从监牢深处挖出一个涅茧利，还没来得及考虑那几个孩子的事情就发生了平子队长一行人虚化的变故。浦原喜助就此离开尸魂界，自然也断了槛理队的一切消息。
　　这还真是……时隔多年了。然而前因後果一旦忆起，问题也接踵而至。
　　谁将他，或者是他们，从蛆虫的巢穴放出来的？
　　是中央四十六室的特赦还是出于其他目的？
　　他来这里看似随意地打招呼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跟现在的状况有没有直接联系？
　　或者再进一步想，他的出现会不会跟夏梨的失踪有直接联系？

　　“夜一小姐，你们就别打哑谜了，到底是怎么了？”一护看着他们心照不宣的表情却还是一语不发，拧了拧眉心。
　　“首先我要告诉你一点，黑崎先生，这个人的出现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弄不好会颠覆整个空座或者尸魂界。所以我希望先将这件事作为重点。而且从他出现的时机来讲我不得不怀疑，令妹的失踪可能会和这件事有关联。所以……”他停住话头，似是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另一边沉默的黑崎一心。
　　一心正捏起下巴思索，见到店长的眼神，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有这个可能。所以从他追查也不失为一个方案。”
　　“不如我们分为两部分一起行动？一方去虚圈，另一方去查那个人？”露琪亚提出一个建议。
　　打开黑腔是店长的专利，不过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马上做，也同样非他不可。想要查槛理队和那些人的资料，只有浦原一人对此熟知。同时面对两件事情他也只能是摇头。
　　“我要立即回尸魂界查一下相关文书记录，有些事情实在很在意。夜一小姐，我怀疑那些人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大概会有什么动作。希望你们尽全力查一下什么地方有问题。等我回来再联络吧。”浦原正了一下自己的帽子，长身而起，身形一闪就离开了。
　　二取其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先集中人手查这件事情，”夜一当即安排，“一护，露琪亚，石田，还有我，我们四个前往空座远郊的四个方向，查探有没有特殊的灵压或者什么感觉。井上，你和茶渡，还有……”夜一提高声音，“小雨，甚太……”纸门猛然拉开，露出躲在外面随时听候差遣的三位店员，夜一对他们的偷听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吩咐，“你们四个在城中各处街道找。铁斋，你和一心两个人在市中心的上方监视四周情况。任何人一旦发现问题，最优先通知市中心的人。”
　　论起处事能力，一心和铁斋毫无疑问是最有经验的，所以夜一让他们坐镇市中心。而散布到远郊的都是拥有速度的人，发现情况的话，折回也比较方便。
　　她领着其他人走出店门，望一望头顶心正值月色清凛。夜一心下暗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希望……事情不要太过节外生枝就好。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