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落花 ...
-
(二十七)
梦里的落花
落花里的梦
一瓣一瓣的
飘过那年的冬天
在来年的姹紫嫣红里
堆积成伤
今天的心情不错,天气也挺好,于是翻箱倒柜的把前阵子和楚怜一块儿买的那件墨蓝色小外套翻了出来,穿在身上一下子让我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也还有那么点知性,楚怜说那就叫气质。惹得我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看了看半天,木子直呼受不了,说从来没见过我这么臭美的样子。
楚怜说咱们出去转转吧,于是我们就往小湖边走去。
和凯歌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总是去学校南边的大森林,在那里,我们能找到一种共同的感觉。
和苏依在一起,我们则喜欢坐在教学楼旁边的大草坪上,背靠着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即使什么都不说,也觉得舒适,惬意。
而和楚怜在一起,则总是去校外的小湖边,绕着湖岸一圈又一圈地走。
她们三个都是我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然而她们三个之间,却几乎没有交集。虽算不上互不往来,但总是少了那么些感觉,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只能陪其中一个,而不能面面俱到。当她们三个都找我时,总是有分身乏术的无奈。凯歌和苏依倒没什么,楚怜却每次都会不高兴,苏依说她那根本就是一副吃醋的样子,不可理喻!
楚怜有时候是有点小心眼儿,连我都感觉到了。我要是和凯歌或者苏依在一块儿时间长了,她就会和我赌气,跟小孩子似的。似乎在她眼里,总觉得她之于我应该比其他人重要才对,我应该一直都把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不然她就会受不了。对此,我也很无奈。
我老觉得我的向心力不够,不能把她们几个团结在一起,可人家互不拉电,我也没办法。其实我经常幻想着,我们四个人亲亲热热地在一起聊天,逛街,吃东西,看帅哥……那感觉应该很幸福吧?可想终归也只是想而已,我们还是各交各的朋友,、各聊各的话题。
湖边的气温比其他地方要低,风冷冷地吹着,把头发从后面撩过来,遮住了脸。我们一言不发地走着,衬着周围的安静,心情也出奇地平和,不快乐不悲伤,不激动不沮丧,那种平静的感觉,竟是很久都没有过的了。
我侧头,看见楚怜冻得有些发紫的唇,便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我以前老是记不得戴围巾的,每次都是桑非晚提醒,或者,他解下自己的给我围字脖子上。因为我怕冷。
而现在,没有人提醒了,也没有人会解下自己的围巾给我戴上了,所以我每次出门都不会再忘记,以至我都怀疑自己以前是故意不戴的了,可能人都是有依赖思想的吧。
他和楚怜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让她温暖?
楚怜看着我把围巾给她系好,一脸幸福的样子。
安晨,你对我真好!
呵呵,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你对苏依凯歌她们没有这样过吗?
你又来了不是?!她们知道照顾自己,不用我操心,也不用你多心,等哪天你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了我也不□□的心了!
那我就一辈子也不要知道该怎样照顾自己!
呵,美的你!难道要我照顾你一辈子啊?
楚怜灿烂地笑着,跟个小鸟似的在我身前身后蹦来跳去。看着她那快乐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又年轻了不少。
她这样快乐,是因为爱情的力量吧?我这样想着,目光骤然黯淡。
安晨,你……真的没有怪过我吗?
怪你?
很多人都说,你和他才是一对,是我横插了一脚,所以,你才会那么的不快乐。可是,我曾经很认真的问过你有没有喜欢他……
楚怜!
我停下脚步,极为恼怒地看着她。她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安晨,你是真的喜欢他,是吧?
她再次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盈盈地望着我,竟让我一时语塞。她把目光移开,既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也许,我是真的做错了,我太自私,真的不应该这样做,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深吸了口气,替她拂开散在她额上的乱发。傻瓜,说什么傻话呢,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把他当作是朋友,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你也没做错什么,你只要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好好把握就是了。
她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很复杂的表情了,老是让我参不透,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说什么,也不知道她所说的是不是她真正所想的,第一次,她让我有了种猜不透的感觉了。可我不愿意去多想。
安晨,要是有一天我伤害了你,请你一定要相信,那不是我的本意,好么?
她过来,轻轻搂住我,我能感觉到她身子在微微的颤抖。尽管很纳闷,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可我还是拍着她的肩膀点点头,恩,我相信你——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风大,咱们回去吧。
“嘴角上的剪绒花,凋谢成迷人的苍凉。在那迷人的苍凉里,再也没有盛开时,那满屋的芬芳。“
期末考试那两天很忙碌,因为得把积压了一个学期的笔记啊什么的整理记忆一下,免得到时候红灯高挂。我一向是与考试无缘的,还有考前恐惧症,每次考试都会失眠,吃不下饭,可现在我似乎已经形成免疫力了。临近考试了也没有什么反常的反应,还是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只是,想着考试一完就要放假了,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慌什么。
宿舍里的节奏还是没有变,除了她们几个有时会兴奋着就要放假回家了。蓝羽是最盼望着早点放假的,因为那样她就可以跟她家那位团圆了,两个月的耳鬓厮磨让我们好不羡慕!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郁闷着,所以很久没问苏依和沈放怎样了,但我看得出来,她也不快乐。
考试完后我们又去大草坪了。背靠着背,很温暖。
苏依说,安晨我发现自己真的很傻,不会谈恋爱,所以总是让感情一团糟。现在终于同意,女人应该找一个爱自己的,即使丑点苯点都没有关系,只要他真心实意地对你,不让你伤心,那么你也会真的幸福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沈放不够爱你?
我不知道,或许,是我不愿意那样去想,但我就是不懂,为什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气氛总是那么压抑,为什么每次想找他谈谈的时候,他都一副不明白状况的样子,无论我说什么,他总是说不明白,我说我们之间有问题,他说他不觉得,于是所有的沟通都无法进行下去……真的是我太敏感么?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天哪,我快疯了!
或许,是你们不太适合吧,无论是性格兴趣,还是生活习惯,或者观点看法,都不在一条线上,所以他无法明白你,你也不能懂得他,于是感情就卡在那儿了,让你憋得难受。
不适合?那什么才算是适合的呢?我以为,即使两个在不同世界的人,只要在一起时间久了,都能找到磨合的路口,我以为,即使开始的时候他不是很喜欢我,但只要我真心的对他好,他就会感觉到,就会知道珍惜,可是——
可是故事往往不按照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发展情节!
可是故事往往不按照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发展情节!
我们俩同时说出这句话,然后都笑了,从会心一笑变为哈哈大笑,最后都一发不可收拾了,笑得肚子直冒凉气儿直抽筋,笑得眼泪啪嗒啪嗒乱掉,在草地上滚作一团。
可是,那笑声苦苦的,涩涩的……
放寒假的前一天,我给家里打了电话,是哥接的。很就没和哥聊天了,觉得很激动。记得以前上高中的时候,自己老给哥哥打电话、写信,把身边最近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统统告诉他,不管是高兴的多还是忧伤的多,我总能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快乐,轻松,温暖,亲切……
可最近这些让我心烦意乱的事情却让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不知从何说起。
哥哥大学毕业后做了教师,然后做了丈夫,再做了爸爸。尽管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可让我高兴的是,他没有变,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我、关心我,还是会在打电话的时候尽力地逗我开心。我毫不怀疑,即使再过很多年,很多很多年以后,他们之间的默契,还是会如当年那样清晰。
我对哥哥的依赖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从小到大有增无减。我甚至都觉得,要是有一天他不要我了,我肯定会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那种无措不是生活上不能自理的茫然,而是精神上没有寄托和支撑的恐慌。
哥哥问我交男朋友了没,我总是嘻嘻地笑,说这辈子就要你养着,不打算交男朋友了,做个快乐的老姑娘。可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桑非晚,然后就不说话了。哥哥在那边喂了两声,以为我累了,说那就挂电话吧,别把咱们家的小姑娘提前累成老姑娘了。
我噢了一声就挂了,然后就趴在阳台上看着夜空发呆,心里脑里都空空的,没有具体的情绪轮廓,我发现自己很久都是这种思想状态了,跟个行尸走肉似的,没有激情。
他和楚怜,很幸福吧?
想着想着,心里就难过得跟什么似的,想哭哭不出来,想吼吼不下去,就在胸腔里憋着闷着窝着,往死里难受。
刚准备进屋,就听见宿舍下面传来嘈杂的喧闹声,还有女生极为压抑却又极为撕心的哭声,我探头看下去,看到一个捂着脸哭个不停的女生被一群女生簇拥着往医务室方向去了,那身形似乎有些眼熟,但天太黑了,看不清楚。
黑色的夜风把她们的头发拨弄得乱蓬蓬的,远远的看着如一个个会呼吸的鬼魅,再加上哭声凄厉,让我禁不住打了两个冷颤。
木子风风火火地推开宿舍的门,夹带着一阵冷风卷过来,我扭过头,刚好迎上那股冷气流,于是我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木子神情凝重地说,你知道吗安晨,有个女生刚才在小树林那边出事了。
出事?什么事?
你说发生在女生身上会哭成那样的事还会是什么好事啊?男人都他妈畜生!
我觉得脑门一热,胸口也有些憋了。一股莫名的怒火腾地从天灵盖窜出来,哔哔啵啵的灼烧着。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那种下流无耻的色狼,把一个个无辜的可怜女孩毁灭,从□□到灵魂的毁灭。其实刚才木子说那女孩出事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是什么事,只是不愿意相信,害怕自己的第一反应被证实,可事实还是没有因为我的故作不知而改变。
他奶奶的是哪个畜生干的?真他妈该千刀万剐!我气呼呼地一脚踹在门上,我平时是不说脏话的,可我一气愤就控制不住,又特别是这样的事。记得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在礼堂观看关于法律方面的记录片,其中有一个模拟情景镜头就是几个小流氓非礼中学少女,那还是我第一次了解这种事。礼堂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我就坐在那儿绷着脸瞪着屏幕。当我看到小流氓去扯女孩的衣服时,竟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张口就是一句,我操!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讲脏话。
忘了当时的同学老师都是什么表情了,也忘了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老师让我叫家长了,被狠狠训了一顿后还写检讨。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叫家长。
后来每每想起都忍不住要想笑,笑自己跟贾老太太看戏似的,竟入了戏,还差点出不来。不过自己没贾老太太那般好福气,不但没有被一大群人哄着顺着伺候着,还让自己刚刚开始的人生抹了那么一点点的黑——那个时候没有比被传召家长写检讨更为丢脸的事了。
骂完后我觉得心里稍微顺畅了那么一点点,这段时间我一直都闷着,没有机会发泄,也没有发泄的心情,这下算是撩着我了,给了我一个喷涌的缺口。
木子,有没有抓住那个畜生?
木子的神情变得怪怪的了,连自认为文字功底不错的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我拍了拍她的脸,喂,你怎么了?
木子低着眼睛说,抓住了,好象是那女的哭着跑出小树林后就碰上学校几个巡逻的保安,听完她的哭诉后他们就冲进去了,那混蛋还没来得及走,就被抓住了。
我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可马上又更激愤了,恩,抓住就好,这种校园人渣要是不除的话不知道又要伤害多少人呢,真应该判他个终身监禁,免得出来又为害人间!
木子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时宿舍楼下面又人声嘈杂起来了,不过这次不是女生的嘈杂,而是呼呼呵喝的男声。
我和木子从阳台上探出头去,看到五六个穿制服的保安押着一个人过来了,看样子是要往政教处去的,正经过女生宿舍。
目光落在中间的人身上,我突然心脏一阵狂跳,仿佛就要撕裂胸腔从里面蹦出来一样,咚咚咚咚的,撞击得厉害。
我看到那双熟悉的修长的手被两只粗暴的手反剪在身后,看到那熟悉的白色运动服上黑泥斑斑,然后,看到了那双曾让我觉得温暖无比的眼睛。
此刻,那双眼也正好看着我。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干净,坦诚,平静,没有一点点的惊慌和无措,那眼神迎上来的时候,还弯出了一抹笑意。
我忽然安静了下来,狂跳的心渐渐平息,呼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打量着凡尘里一切的世俗。我迎着那眼神,也笑了,那笑容里,是绝对的信任。
我不相信桑非晚会做那样的事,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有。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样相信他,既没有听到他的解释,也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证词,仅仅是一个眼神的交流,我就相信了他。
“即使全世界都远离你,至少,你还拥有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