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之程已远》狐狸he月亮

2、第二章 也许，我们可以假装不认识

　　从佟家回到傅家的庄园，已经11点钟了，一路上沈淮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依旧对他体贴入微，温柔贤良。她还时不时说一些曾经的往事。但傅昀深突然就觉得恶心，是见到宋楠北后对自己行为的不耻。
　　他明明可以，可以使劲拥住她，告诉她，他多后悔，告诉她，他爱她，他一直在想她。
　　可是他没有。
　　把沈淮清送回沈家后，傅昀深有一种空前膨胀起来的空虚感，洗完澡，他坐在床上，就觉得黑暗正将自己挟持住，每一秒时间的空隙里，他尝过深切地后悔，但理智告诉他，这是对的。
　　放弃她，重新开始，无论对于谁，都是最好的安排。
　　此时，他只能告诉自己，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她。
　　不要忘记他永远都深爱的那个人，在他离开以后。
　　这样想着想着，傅昀深的烟瘾又犯了。
　　打火机的光随着“吧嗒”一声亮了起来，幽蓝的火苗，开始填塞黑色的房间，接着一种熟悉的气味，横冲进他的胸腔，缓缓地，傅昀深渐渐满足。
　　傅昀深的面容被衬出诡异的暗蓝色。他的指骨夹着烟草，指节分明烟雾缠绕他的手指，飞了出来，铺成他的全世界。
　　看似光鲜靓丽，却是丑恶难当。
　　凌晨两点，傅昀深终于疲乏起来，他掐灭烟头，上了床，也不知自己这一睡，是否会醒不来。
　　若醒不来，多好……

　　程予辙是被一声尖叫惊醒的，准确来讲，是宋楠北的尖叫。
　　程予辙气呼呼地掀开被子，本想一探究竟，不料还未下床，宋楠北已先一步闯进他的房间，特别热情的冲向他，以百迈时速，再次把他压进床里。
　　说真的，挺沉的。
　　但他得忍住。
　　“快快，你猜，我有什么好事要告诉你？”宋楠北阳光四射一张脸，明惶惶的，程予辙觉得他有些莫名的感觉。
　　“你先下来再说，压死本少爷了！”程予辙小心推开宋楠北，故作嫌弃地整了整衣襟，其实，他还挺喜欢这么近距离接触的，他在心里笑了一把。接着故作严肃道：“什么事，说吧！”
　　“你先猜猜，”宋楠北笑道，“我多年心愿。”
　　“什么，超市排骨打折了，衣服降价大甩卖？”
　　“喂，你可不可以别那么庸俗啊，这这，才不是呢，再想。”宋楠北满头黑线，自己平时多么勤俭持家就，在这家嘴里，她一点没听出赞美。
　　“我知道了，你发现了我藏在沙发底下的私房钱是不是！”
　　“喂，程少爷，别总是和钱有关行不行？”宋楠北简直无语了，“是我终于找到工作了，一星期后要去面试了，”宋楠北满足的躺在床上，一脸的憧憬，“唉，以后就不用整天给你当牛做马了。”宋楠北这些年的血泪，全砸在这人身上了，唉，她终于要有一份正当职业了。
　　程予辙瘪瘪嘴，到底是那家公司录用了她，让他知道直接破产算完了。
　　“你怎么不开心啊，”宋楠北有些不爽的看向程予辙。“不过呢，以后洗衣服和打扫卫生，你也要分担一部分了。”
　　“休想！”程予辙一溜烟出了门，“宋大姐，早饭呢，找到工作就不干活了？别忘了，我们当时可签了5年期协议，这才两年啊！”
　　程予辙不提还好，一提就戳进宋楠北心坎儿里了。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宋楠北想着，我翻身会把农奴唱，哼！
　　“大姐，今晚你是不是得打扮收拾收拾自己了？要见老同学了。”程予辙站在厨房门口，看见宋楠北穿着宽松的棉制花布衬衫，垂在大腿侧，露出修长的双腿，身材自是没话说，相当之好。可重点是，那件衣服，自打他认识她以来，已经整整4年了，据宋小姐自己介绍，那是她20块在批发市场买的，程予辙的内心有些慌乱，对廉价品以及其保质期的慌乱。
　　没想到宋楠北忽然顿住了。气氛瞬间尴尬起来。整个房子里连呼吸声都不可察觉。
　　原来就算再如何掩饰，只要任何一人不经意提起，结果还是丧气的。
　　你败了，宋楠北。
　　晨光透过窗户，赖在宋楠北脸上，她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砂锅里的米粥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淡淡的蜜枣香气在程予辙眼前徘徊。他向前一步关上了火，有些失落道：“要糊了。”
　　程予辙好像明白了，那个人对宋楠北有多么深刻的影响。
　　宋楠北，她总是很乐观的，一副缺心眼的样子，就因为如此，程予辙从未猜透她究竟在意什么，她还是宋楠北，伪装着，自以为是着，平易近人却忽然高高在上的样子。
　　可现在，程予辙觉得不是了。他再次回头，一滴晶莹的液珠掉落在宋楠北手背上，蒸发在他心里。
　　是那么那么苦。
　　打破他仅有的一点一点侥幸。

　　纽约飞往中国的航班上。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决定回中国，你在美国的戏还没有拍完吧。”倪曼笙翻着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封面上的男人此刻就坐在她身旁，凌冽的五官，在她眼里，却总带深情。
　　“嗯，有些厌了。”还是几句话，十五年了，他对她，永远是冰冷的，近乎无情。可他对那个人，却并非如此。
　　“沉，我不明白，你对我，为什么这么冷淡，我们，明明已经认识20年了，我们……”
　　“我困了。”江逸沉不等倪曼笙的话说完，立刻闭上了眼睛。
　　那真的是漂亮到过分的睡颜。俊逸的眉，挺直的鼻梁，冷情的唇，不偏不倚，渲染勾勒出清浅温润的男子。
　　倪曼笙叹了口气，她已经习惯了江逸沉的任性，如果他愿意，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可好像，他并不愿意呢。
　　是还在想她吗？
　　其实她也在想。
　　“沉，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倪曼笙打开手机，当初她出国，唯一带的就是一个老式手机，里面也只有唯一张照片，就是他们三人。
　　手机换了又换，照片依然在。
　　小曼笙，小逸沉，还有她。
　　那么那么开心。
　　要是没有那场火，他们还在一起吧，但那已经成为过去了。
　　或许，故人已逝，但多好，她还有江逸沉，那个，她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久到，她都要上瘾了。
　　仍不知过。

　　“哎！我们的主人公来了。”风露居今天被包了厂子，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明说是给傅氏新任总裁傅昀深的接风宴，但明理人都知道，今天社会各界有头有脸的人士都会出席，这可是个结交的好机会，有多少生意就是这样做成的。
　　风露居作为整个晚城最颇负盛名的酒店，整个大厅金碧辉煌，衣香鬓影，灯红酒绿，怕似要重温一遍夜上海的魅力。
　　宋楠北拉紧程予辙，她本以为就是几个同学的聚会而已，她穿上平时都不舍得穿的，在奢侈品牌店咬着血泪抢来的折扣价连衣裙，就在一瞬间，自己什么都不是了。
　　其实，他和她一直都有这样差距的，不是吗？
　　沈淮清也没说错。
　　程予辙拉了拉宋楠北，似乎是在告诉她，没事，你看我还只穿了t恤衫。宋楠北一歪头，被程予辙身上巨大的加菲猫给逗笑了。
　　那时一股暖流，径直地窜上她的心底，虽然程予辙总是嫌弃她，但重要时刻，这些年支持她的，也只有他。
　　她其实，很感谢这个少年。

　　“先生小姐，请出示你们的邀请函。”门口的侍童僵着嗓子，公式化的弯了弯腰。
　　程予辙低声凑了过来道：“他们好像没给我们邀请卡。”
　　宋楠北垂下了头，她知道。她也知道，这是故意的。沈淮清就是这样，喜欢耍弄人的滋味，尤其是看她，被她比下去的模样。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宋楠北拉紧程予辙，后者用力回握了她一下。
　　“别着急啊，还没进去就走吗，老同学都很想你啊！”宋楠北一步都未迈出，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沈淮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的指甲上涂了艳红的蔻丹，被厅□□出的灯光映的发亮。
　　宋楠北一瞬有些眼疼。
　　“我以为，你们忘记给我邀请卡了。”宋楠北扭过头来，对视着傅昀深，他的眼睛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深邃的瞳孔，宋楠北看着，眼眶竟酸涩起来。
　　浑身麻痹。
　　她从前有多爱这双眼睛，它总是冲着她笑，眼角系上了桃花，浅浅的，一瞬间地沦陷，一生难以逃脱。
　　沈淮清使了个眼色，侍童送了两张邀请卡。
　　宋楠北接了过来。她懂事已至此是何意。
　　“快进去吧，别让老同学等急了。”沈淮清勾了勾唇角，她是极美的，娇嫩的肌肤，高级的妆容，华贵的晚礼服，她的一颦一笑都透露无限风情。从小的芭蕾练习，使她的气质在夜晚依然芬香迷人。
　　傅昀深的选择是对的，宋楠北感慨一声。
　　沈淮清很快随傅昀深走远了，他们一路和众人寒暄，牵手，耳语，相视而笑，像最普通可又最让人羡慕的恋人。
　　“走吧。”程予辙低声道，他知道此刻她的心底翻江倒海，可他依旧陪她纵舟缓驶。
　　无论一瞬绝色，或是百年孤枯，于他，不及她素日一语。

　　果然，她和程予辙的装扮，还是另类了些，一路上探究的目光快将宋楠北刺穿。
　　“阿北，是阿北！”宋楠北正欲拉着程予辙去角落避避风头，却看见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在不远处端着酒杯招起手来。
　　宋楠北忍住一刹那落泪的冲动。
　　是曾经最好最好的钟情。
　　宋楠北急促的跑了过去，钟情拥住了他，还是那股淡淡药香味。
　　没错，药香味。
　　宋楠北没想过她还能见到她。钟情在高二那年去了法国，她们10年未曾联系，可，那么想。
　　第一次见到钟情，她正指挥着保镖佣人，将她的行李全搬到量身定做的宿舍，宋楠北数了数，53个箱子。
　　钟情总爱穿火红色或鸦黑色的衣服，要么炽热，要么清冷。连她自己也说，自己快要有双重人格了。
　　她们的相交源于一次集体跑操，宋楠北摔了一跤倒在地上，临班站在第一排的钟情顺势被绊倒在她身上。黑色的身影，钟情是全校唯一一个不穿校服的女生。
　　宋楠北怕招惹到她，连忙说了句没事没事我不疼。
　　她看见钟情笑了，温柔的，有小小的梨涡。
　　不像是坏孩子啊。
　　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成了朋友。
　　赫赫有名的女学霸和女霸王。

　　“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没去学校给你安排的保送名额，居然来了晚城。”钟情居然哭了起来。
　　宋楠北抚了抚她，一时有些愧疚。“好了好了，我以后都不走了，你也别走了，我们一起。”宋楠北安慰着钟情，正恍惚着，瞧见人群里一闪而过的那个人，暗暗吃惊。
　　好像他。
　　可，怎么会呢？
　　“怎么了，高兴傻了？”钟情笑着，拉着宋楠北进了桌，这是以钟情为首的饭桌，校友一见老同学来了，倒是很客气。
　　“宋同学，这是你男朋友吧，好帅啊，”几个女同学取笑道，纷纷敬起酒来。钟情凑到宋楠北耳边，“你和他怎么回事，都不告诉我？”
　　程予辙腼腆一笑，一只手揽住宋楠北，这是该揩油的时刻，他得抓住机会。也不理会宋楠北杀人的目光，他侧脸碰了彭宋楠北的脸颊，很满足的倒了杯葡萄酒。
　　宋楠北那边的脸又酥又红。
　　钟情啧啧地不停。
　　“哎，原来这就是宋楠北的男朋友啊，也不是像淮清说的那么好吗，”旁边一桌不知为何嘲讽起来，宋楠北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傅昀深和沈淮清也落坐了。说话的正是沈淮清多年的追随者――周宁嘉。
　　“前些天见到淮清，她说宋楠北也在晚城，居然都有男朋友了，说是贵气逼人，和宋楠北很般配啊，”周宁嘉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可今天，我只看到般配，到真没看出贵气。”
　　“宁嘉，楠北喜欢她，想必……”沈淮清顿了一顿，又道：“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程予辙。”程予辙有些不耐得看着这一群人，他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敢把他放在嘴边议论，简直不要命了。
　　“程予辙，”沈淮清忽然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旁边有听清楚的人，有些以暗暗心惊起来。实在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程家的人。
　　“程予辙是谁？”周宁嘉笑了声，“那……”
　　“程先生，前几日去佟家见到家姐，她还想让我问候你。”傅昀深突然站了起来，打断周宁嘉，端起酒杯，带着一丝莫名的笑。
　　君子之俊雅，独一书，一茶，一风流。傅昀深正是如此。
　　“哈，傅先生真是记性过人。”程予辙并未站起身来，只是拿起宋楠北的杯子，一饮而尽，顺便晃了晃酒杯，在所有人眼里，这都成了不屑与挑衅，可仍大气不敢喘。
　　两人面面相觑着，宋楠北竟心乱起来。
　　钟情低语道：“阿北，你从哪招来这么一尊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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