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五音缺仨

51、番外三

　　意大利值得去的地方很多，安民最爱小城科尔托纳。最初因为年少时看过的一本书——《托斯卡纳艳阳下》，梦想着和喜欢的人一起体验书中描绘的意式田园生活，阳光、山地、橄榄和古城。虽然后来都是一个人去的，也总能在这个神奇的地方获得治愈的力量。每次都住在城外山下的古老独栋民宿中，看着女主人的侄子从门牙漏风上学要送的羞涩男孩长成酷酷滑板少年。这次，他想带智远也来尝尝味道最正的西红柿，看看秋日夕阳映照下的葡萄园和橄榄树。世上一切的美好，都想与你分享。

　　佛罗伦萨城区逛遍了之后，安民租了一辆加柴油的奔驰小两厢车作为前往下一站的交通工具。在租车公司的停车场，工作人员把小车开到他们面前，智远摘下墨镜，揉揉眼睛，指着车问安民：“这……这么可爱的吗？”
　　安民一边往车上装行李，一边答疑：“入乡随俗，小车才方便。这边停车场车位都又窄又小，大车停起来很容易剐蹭，而且我们还要走多急弯的山路，会车安全呢。”
　　安民说什么智远都听，他拉开车门身体一僵，道出最后一个忧虑：“这座位，我的腿能伸开吗？”
　　安民轻巧地坐进驾驶位，勾起嘴角说：“看啊，我的腿都能伸开，别说你了。快上来，出发！”
　　哼，腿长了不起吗。

　　两人驾驶着“小可爱”出城上了高速，山地风貌逐渐映入眼中，还幸运地遇到了山中特有的晨雾。远远看过去，大雾团完全笼罩了上坡处的路，“小可爱”仿佛在向云朵冲刺。开到近处，雾并没有远处看那样浓，只是淡淡的缥缈。安民特意放慢车速，放下一半车窗，清凉湿润的空气挟带着植物的气息扑面而来。智远全程拍摄，“太美了，云中漫步！仙境兜风！我想亲你一口！”安民抿嘴笑，“傻样吧。”

　　开了将近40分钟，下高速路过一个巨大的指示牌——The Mall。智远问：“不是去你喜欢的小城吗？”
　　“先购物。”
　　The Mall——知名打折村，各大品牌云集，还配有餐厅和退税服务点。对家里有四个衣柜的安民来说，如果没到The Mall，那佛罗伦萨就算白来了。外型出挑的两位在逛了大半天，“小可爱”里多了好几个大大的黑色购物袋。排队退税时，女柜员效率极高，中、英、韩、意四语无缝切换，说中文时带着明显的京腔。排到安民，她开口就喊“欧巴”，安民回头看了眼队伍外的智远，笑着纠正，“姑娘，我中国人。”柜员姑娘盯着安民的脸怔了几秒才低头检查起表格和单据，说话声音变小了，发音也努力字正腔圆。
　　智远在后面目睹全程，对安民的无意识撩人感到深深的无奈，问他：“有你撩不到的人吗？”
　　“有啊。”安民想都没想就答。
　　“谁？”智远看来，他必然是有没撩到的先例才答得这么快。
　　安民歪头看着智远，说：“全世界几十亿人，那肯定有不吃我这套的是吧？具体是谁我哪知道？”
　　“是吗？答得那么理所当然，就像身边有例子似的。”智远回避安民看小朋友般的调戏目光，闷头大步向停车场走去。
　　安民追上去，故作云淡风轻地说：“哎，这么说的话我想起一个人，我绝对撩不到。不骗你，真的，就咱们身边的。”
　　智远停下问：“谁？”
　　“你爸。”
　　“……”
　　“哈哈哈哈哈哈……”
　　智远掉进安民挖的坑里数不清多少次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还会继续向里面跳的。

　　收获满满的两人离开打折村，前往托斯卡纳之旅的终极目的地——科尔托纳（Cortona）。智远主动要求开车，换安民休息。考虑到一路都将迎着下午的强烈阳光，安民没舍得，还是坚持自己开。智远起初忙着看地图、拍照，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祖宗，醒醒啊？咱们到了。”安民的手指在智远的脸上滑动。
　　说不清是被叫醒的还是摸醒的，智远懒懒地睁眼。“下来看看。”安民拍拍他，先下车卸行李。中年微胖的房东太太在二楼的窗口探身出来，用英语和他打招呼：“An，欢迎回来！”
　　安民热情地挥手回应：“Cristina，你好吗？”
　　智远从车里钻出来，直奔安民，顺着他喊话的方向看。
　　房东太太笑得开心，问：“你的朋友吗？”
　　安民看了眼睡眼惺忪的智远，答：“不是，男朋友！”
　　“太好了！真为你高兴！快上来吧！”房东太太略激动。

　　智远才清醒过来，打量起民宿的环境。十分宽敞的院子，草坪平整，分散栽种了许多树，石板拼铺的小路通向远处，尽头似乎与山脚相接。民宿主体是一幢三层楼的灰棕色建筑，简约古朴，周围几间平房像是仓库和车库。正对门口的大树下摆放着白色的餐桌和几把椅子，旁边树上的秋千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临近黄昏的阳光柔和许多，在远山的环绕下，这里像是一处避世之地。
　　两人提行李踏着木质楼梯上二楼，房东太太在楼梯口的餐厅等着他们，与安民拥抱，和智远点头致意。
　　智远：……心情就很复杂。
　　房东太太交给他们一串钥匙，询问了安民的旅行计划，约定了第二天早餐的时间就离开了。安民向智远解释，Cristina不住在这里，她弟弟一家住三楼。现在整个民宿客人只有他们，所以二楼的房间随便挑，但最好的就是之前她向我们打招呼那间。
　　智远站在那个窗口前，换个视角看院子，“我可以站这一整天。”
　　“别啊，拿件外套，带你去看人间美景。”
　　“这么热不用了吧？”
　　安民摇头没多说什么，自己开行李箱拽出了两件外套。

　　“我来开吧！”休整好的智远再次提出换司机。
　　安民毫不犹豫地推到了第二天：“山路不好开，先熟悉着，明天你开。”
　　车子一开出民宿的院子，智远就知道安民并不是推托，而只是在说实话。山路窄就算了，还很陡；不仅陡，还很多急弯，已经不能算是盘山路，而是折线上山路了。
　　“别紧张，看窗外。”
　　智远浑身紧绷盯着前方的路，身体随着一个又一个急弯晃来晃去，不停在内心祈盼对面不要来车。安民说这话，他才稍稍放松，望向窗外。车已经开到了半山腰，山下的景色一览无余。山与山之间绵延的大片土地像一块大型画布，房屋群和道路在上面分隔出浅绿、棕色色块的不规则交错，深绿色的树木呈现出天鹅绒质感点缀其中，辅之黄昏时分的自然光，整个画面仿佛被路过的仙女撒上一层金粉。
　　智远人生中第二次因为“美”震撼到说不出话，第一次是某人在A大网球场边长椅上等他，美成了画，并且已经在他心中和手机中收藏了。
　　几分钟后，安民把车停在了路边稍宽的平地上，确认不妨碍道路通行后，喊智远下车看橄榄树。
　　一整片橄榄树田，全是“为什么流浪远方，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的橄榄树。树上已经结了果实，密密缀满在枝头叶尖，树冠宽大，整棵树远看像一束盛放的花束。然后许许多多的花束散布在那大画布的近景处，沐浴在夕阳的光辉之中，像梦。
　　安民问：“是不是人间美景？”
　　“嗯，”智远点头，“人间第二美景。”
　　“哎？那第一美在哪儿？”安民可不服了。
　　智远转个身，对着他说：“不就在我眼前么？”
　　……饶是能做的都做过了，安民还是会为突如其来的告白而心跳加速，撩人狂魔原来不是自己。拉着智远往树下走，“欸，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关于橄榄树的爱情传说？比如树下接吻就一生锁定或者在树下等待你爱的人就一定会回来……这种？”
　　智远抬手把安民拽到怀里，在嘴唇上亲了一下，“没听过，但我觉得你编的挺靠谱，不行，锁一生不够，怎么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锁了才行……”边说边亲，亲了又亲，正准备亲一次深入绵长的，不争气的肚子“咕噜”了两声。
　　安民低头，搂在智远腰间的手挪到肚子上抚摸，“哎呦，都饿瘪了，哥哥带你吃饭去。”

　　安民开车到科尔托纳城外时，天已经黑透了。风声呼呼，智远下车就打个冷颤。安民捞起扔在后座的外套，先把智远裹了起来，然后才穿自己的。
　　智远有点不好意思，喃喃道：“怎么这里晚上这么冷啊。”
　　“山里温差大，这城建在山顶，风又大，来。”安民牵起智远的凉手揣到外套口袋里，两人靠在一起往城里走。
　　秋风竟带着冬季的寒意，加之从停车场到城门全程上坡，城墙上灯光微弱，这段路走起来格外漫长。眼看着城门就在眼前，“咚”、“咚”、“咚”，智远以为听错了风声。“咚”，风声渐弱的当口，这次的声音格外清晰，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在金属上的声音。智远的手指一紧，脚步节奏乱了。安民揉了揉他的手指，安慰说：“别怕啊，我去捡一个给你看。”
　　“什么东西啊？”智远问。
　　安民跑到停着的车那边，蹲在地上摸索，又跑回来伸手给他看：“你自己看看，这东西掉下来砸车上了，那些车可够惨的。”
　　智远拿起安民手里的东西，凑到眼前仔细看——褐色，表面光滑，一个硕大的栗子，比他吃过的任何糖炒栗子个头都大，“这也行？”
　　安民往另一边扯他，“离栗子树远一点，别砸傻了。”
　　智远把大栗子收好，贴近安民，“砸傻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天天逗傻子玩，多开心！”安民表情夸张地说完，在智远脸上捏了一把，“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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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智远&安民意大利闲散游记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