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五音缺仨

49、番外一

　　学霸Chris决定离开G公司的理由：缺乏挑战性。在全球领先的互联网技术企业担任无线事业部大中华区总监，缺乏挑战性。
　　投资人主动找来表达投资意向，Chris还在休假：“不好意思，我还没想好要做什么。”
　　投资人：“没关系！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做就行。”
　　Chris勉强同意：“那好吧。”

　　在S市吃着冰淇淋说服了游戏行业的一位资深人士带他的团队入伙，回到B市托迪士尼的朋友帮挖了两名美工，美工又带来了美院的同学，各部门就像模像样地成立了。Chris的发小也从美国飞过来，美其名曰“共同体验创业的艰辛”（experience the hardship of a startup）。全公司除了他的中文水平，没有一处和“艰辛”沾边。
　　Chris觉得不行，还得招一名翻译。

　　正值毕业季，行政兼人事经理面试了八位英语专业毕业生，二轮面试考官Chris空等了一周。问经理怎么回事，经理感慨，不是浮躁就是内向，没有一个合适的。Chris表示不急慢慢来，就带发小回G公司去蹭饭了。
　　第九位来面试的是安民，白衬衫、米色长裤的22岁安民。经理在他推门而进的时候就点头，既不浮躁也很开朗，不错。聊了聊基本信息，让安民翻译了一份游戏场景设计相关的文章。虽然很想当场敲定，无奈二面考官兼老板不在，只能让优秀的候选人回家等消息。
　　Chris一回公司，她立刻激动地汇报：终于面到一个合适的！Chris认真看了安民的简历和笔译考卷，觉得还OK。
　　经理说：“怎么样？约他来谈待遇吧？”
　　Chris：“说好的二轮面试呢？”
　　经理：“抓不住他你肯定会后悔的。”
　　Chris：“？”

　　安民一周后顺利入职，正式月薪5000元，每年发13个月，另外每天20元餐补，每月200通讯费，每年3000元取暖费，奖金按绩效算。
　　待遇一般，安旗认为弟弟完全可以找到赚钱更多的工作。安民却说：“我觉得这公司挺好，年轻人多，老板看起来也不太精明。”“……这是好事吗？”安旗无语，“你小心公司倒闭。”
　　看到安民本人，Chris体会到了行政经理“非他不可”的心情。他就像个小太阳，永远明亮灿烂，姑娘们在他身边总能焕发出积极的光彩。或者像个大橙子，一直活力满满，完美担当起了发小和中方团队的沟通桥梁，对于不靠谱的突发任务也能迅速完成。
　　十月的集体生日会上，终于有人按捺不住问起了安民的感情生活。他大方承认有男朋友，在国外。几个姑娘的笑容僵在脸上，怎么这么好的男孩就有男朋友了呢？也有过男朋友的Chris就完全能理解。

　　星星科技的第一次包场集体观影活动，每人可以带两名家属。Chris和员工的家人们一一打招呼，欢迎他们来。轮到安民时，他介绍：“这是我姐，安旗。”Chris随口说：“你浪费名额了。”安民笑得黯然，“没办法，我只有这一个了。”
　　三个月试用期结束后，安民的工资直接从试用期的4000涨到了6500。他找到行政经理，不是说好5000吗？经理的答复是“工作表现超出预期，当然要涨工资了，我们公司虽然小，但特别重视人才。”

　　第一年的年会举办地是KTV的最大包房，借着游戏环节发小奖品，年轻人抢着唱歌。不知谁提议：“安民唱一首啊！”嗑瓜子的安民反应不及就被推到台前，选歌的同事问：“大帅哥，唱首什么？”
　　安民抓着半把瓜子，求饶：“算了吧，我五音不全哪！”
　　“别谦虚了，快快来一首！”“就是，过分谦虚就是骄傲啊！”
　　Chris坐在角落，笑着看他们起哄。
　　“行吧，后果你们自负啊！”安民放下瓜子，自己去点歌机器选了歌，众人都安静地期待他开嗓。
　　Now I've heard there was a secret chord
　　That David played and it pleased the Lord
　　But you don't really care for music do you
　　It goes like this
　　The fourth the fifth
　　The minor fall the major lift
　　The baffled king composing Hallelujah
　　Hallelujah……
　　光影在脸上变换交错，Chris静静看着安民的背影，听他的烟嗓半念半唱出歌词。后面还唱到“我尽了全力，但还不够；我无法感受,所以试图触摸；我说的是真相,不打算欺骗你。但即使这样，一切都错了。”
　　人生最大的挑战莫过于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你的人。

　　2年后安民提交辞职信时的税后月薪是12000元。Chris关了电脑上的文档，稳住声音问：“为什么辞职？遇到什么事情么？有困难公司都可以帮你解决。”
　　安民不太好意思地说：“没有困难，公司已经很照顾我了。只是我要离开B市去澳大利亚，男朋友在那等了我太久。”
　　Chris不再挽留：“好，要幸福。”
　　“嗯，会的。”

　　安民离开后，星星一直没有招翻译。行政经理曾问起招聘的事，Chris说现在大家中英文交流都很顺畅，不需要翻译了。
　　安旗接到悉尼那家医院电话后，舌头登时起了一个水泡。烂人张文正，分手就分手，为什么让安民一个人病倒在那没人管？急疯了的她打张文正电话，始终无法接通。自己赶去，签证办理时间太久。茫然无措到翻通讯录，一个个试能不能帮上忙。试到“星星Chris”时，整个人基本处于绝望麻木的状态。简单陈述了打电话的理由，Chris那边直截了当地说：“医院名字发我，我尽快赶过去。”
　　“啊？”安旗不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Chris：“美国护照，可以随时走。医院名字和电话都发我，到了联系你。”

　　当天B市直飞悉尼的航班只剩公务舱有空位，Chris眼都没眨就订票了。时间紧迫，他只从办公室拎了个纸袋装手机充电器，揣着钱包和护照就直奔机场。
　　从安旗寻求帮助到Chris打电话告诉她安民没事，还不到24小时。
　　一个大雨淋到重感冒，一个长途飞行摧残，安民和Chris沧桑地四目相对。
　　安民撑着力气问：“我是做梦吗？老板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伸手试他额头的温度，不算烫，Chris笑了：“是，是一场梦，睡醒了就好了。”
　　安民在病床上昏沉地睡，Chris坐在床边打盹。睡过长长的一觉，安民的精神和身体都明显恢复，意识到自己在悉尼病倒了，床边千真万确是自己的老板。
　　“Chris，Chris。”安民轻声唤他的名字。
　　Chris一个激灵清醒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安民犹豫着说：“没有，你……”
　　“哦，我正好休假，我姐住在悉尼。安旗说你在这，就来看看。”轻装的Chris的确像从姐姐家过来的。
　　“这么巧，还以为是专门来看我的呢。你不知道看到你那会儿真像做梦一样，异国他乡看到亲人的感觉哈哈……咳咳！”
　　Chris走上前帮他拍背：“行了，好好休息，医药费都走保险，别担心。”
　　安民止住了咳嗽，转头，和Chris之间的距离近到能看清他眼里的红血丝：“境外旅游险里包括这个？”
　　安民的黑眼圈无比刺眼，Chris说：“包括，不包也没关系，我们员工保险里包括了。”
　　“老板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稳重的人。”安民没头没脑来一句。
　　“哎？”Chirs坐回床边的凳子。
　　安民抿着发白的嘴唇笑了：“怎么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呢？”
　　Chris也跟着笑。

　　安民出院那天，Chris出门时被姐姐的女儿抱住了大腿：“Chris！你来几天了都不陪我！”
　　“乖，舅舅去看朋友，晚上回来陪你玩。”Chris想扒开小女孩的手指，无奈人家死死抠住裤子：“不行，我也要去！”
　　Chris没办法只好答应：“好吧，那你要乖。”
　　“嗯！”

　　如果早知道那一面就让安民就成为了小冉苒心里的执念，Chris怎么都要把她甩在家里。可惜没有如果，自己也一样。
　　两个男人一个小女孩去逛了市内的景点，鱼市场、QVB，从歌剧院走到海港大桥，看着渡轮来来往往，邮轮靠岸。
　　“能上去吗？”安民望向镀上金黄色晕的海港大桥。
　　Chris想都没想：“不能。”
　　夕阳时分，远处能看到攀爬大桥的点点人影。安民皱起鼻子，说：“怕我跳下来啊？”
　　Chris假装没听见，指着渡轮码头：“要不要坐船？”
　　“不要！我要吃龙虾。”安民学着冉苒的语气。
　　小公主本人不甘示弱：“我也要吃龙虾！”
　　Chris带着小朋友和大朋友去了M酒店餐厅，搭配歌剧院变幻的灯光秀吃了一顿价值不菲的晚餐。

　　后来，摆脱了小公主的两人飞去了黄金海岸，白色沙滩上晒了三天，一个比一个tanned。真•蔚蓝大海面前，安民的心情渐渐平复，至少看起来是的。
　　Chris试探地问：“回家吗？”
　　安民扶正墨镜，说：“来都来了，不玩够本太浪费机票了。”
　　应该是平复了。
　　租了车沿着大洋路走走停停玩到墨尔本，两人才回国。都是商务舱，安民半真半假地说：“太贵了，我只能负担一半啊，现在是失业青年。”
　　Chris笑：“回来上班吧，没有翻译不行。”

　　Chris的妈妈盼了十几年，终于盼回了儿子，还得到了“不回B市”的亲口承诺。可惜，Chris并未如她所愿接手家里的时尚产业，而是整日在海边别墅里思考人生。
　　“要不你回去吧？”妈妈担心儿子的精神状态。
　　Chris淡淡地说：“不回了。”
　　“那你……”
　　“我想开个店。”

　　概念咖啡厅开在LA海滩的码头上，空间通透，售卖各种咖啡、酒精饮料、简餐之外，还有眼镜、时装和配饰。商品和座位错落摆放，吧台左侧的舞台区摆着一架钢琴，对着钢琴的窗边有一个吊篮椅，占据了最佳观景位置。
　　开业前的晚上，Chris在店里做最后的检查，吧台处传来哼唱的歌声。
　　“She broke your throne and she cut your hair
　　And from your lips she drew the Hallelujah
　　Hallelujah
　　Hallelujah
　　……”
　　顺着声音找去，年轻的咖啡师一边低头认真地擦拭机器一边吟唱。察觉到有人走近，咖啡师抬头，见是老板便笑了起来，“I like this song.”
　　“Me too.” Chris望着笑出酒窝的脸庞说。
　　“叮！”
　　联系人安民发来一张照片，“今天安旗结婚，凌云一切都好，你也要快点找到自己的幸福。”
　　Chris秒回：I will.

　　会的。世界很大，一生这么长，总会遇到那个哼着对的歌笑起来就点亮星星的人。可惜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