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扇子草

1、一

　　我站在自家院子里，仰头看发白的天空，而我脚下的地面已经布满一道道又细又长的裂缝，只能看见地底的无尽黑暗。
　　“阿风！”屋里我妈喊了我一声，我进屋，大大的别墅人气少的很，原来请的保姆也辞退了。
　　“妈，家里还有多少水。”我倚在门框上，客厅里妈和爸拿了一个个空矿泉水瓶，抱着一桶水分着，旁边已经空了三桶。
　　“够了，咱们家就三口人，地下室里还有大概还有四五桶，你爸明天还会有一桶水回来。”妈站起来，捶了捶腰，我赶紧走过去给她揉，说：“嗯，确实够了。分多少了？”
　　“一家一瓶的话可以分完几个村了。”妈笑着说，转身捏捏我的脸，“阿风，明天我和你爸就去分水，你好好待在家。”
　　“妈，你儿子我已经二十二了好不好？不能总待在家里了，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我无奈的道。
　　我妈是医生，也是国家卫生部部长，多才多艺，温柔贤惠，唯一的缺点就是对她儿子我溺爱到了极点，所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没变成一个只知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
　　“不行，我们去山区，万一你出事怎么办！”
　　我就知道！
　　“可是，如果你们出事怎么办，我也可以帮忙啊！”
　　“得了，啥也别说了，你妈不让你去就不去，老实儿待家看家吧！”一边忙活的爸插嘴道，这个东北汉子可宠他媳妇了呢！
　　我能怎么办，只好耸肩，“好好好，听你们的。”
　　转身回了房间，心里那种不舒服又浮上来，一下倒在床上。这种缺水的日子经历了十几年，可第一次觉得这么难熬。
　　我妈说早在几十年前气候就已经变干了，温室气体导致全球变暖，冰川消融，海平面大幅上升，淹了不少陆地，所有人都觉得如果世界末日了，不是太阳爆炸就是大水淹地球，所以一直都在研究制作“诺亚方舟”。然而事实打了人们的脸------干旱缺水，也是一种末日。
　　记得我六七岁那年好像很热，虽然是在南方，但冬季依然可以穿短袖在大街上又跑又叫的实在反常，而且，从十月到次年三月，这个所谓的江南水乡也没下过几场雨，庄稼旱得不像样，新闻报道说北方第一次在冬季气温不低于0°C。全球如此。不过三月一过就好了，从前一样的下雨，就是量少了点儿，后来人们渐渐习惯了这种气候，称之为伪亚热季风。
　　而去年似乎与以往不同，具体不同在哪儿我也说不出来，总之心里很不舒服，右眼皮老跳，于是脑子一热，就买了二十多桶水，一桶水三百多，贵如油。所以一向溺爱我的妈妈把我训了一顿。直到四月，我终于知道那种不舒服在哪了：雨季降了不超过十场雨！于是全国、全世界陷入恐慌。
　　去年真是个灾年啊，单单是报道里就播了五十多起森林火灾，十几起大型盗窃案，大部分地区颗粒无收，甚至死了不少人……一连串的事打得政府措手不及，好在国家早已储备不少水，倒也可以缓燃眉之急。在国家直系里工作的爸妈也积极的承担了一些，于是回到开头。
　　“叮叮叮……”手机铃声打断我的思绪，拿起来一看，是我青梅，梦依月。
　　“喂？”我懒洋洋的开口，“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小岚？”
　　我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警告你多少遍了？不许再叫我小岚！有事没事，没事挂了，费口水。”
　　“哎呀，风爷生气了？别挂啊，有事儿啊。”然后她就变得很严肃，“亲爱的，我要拯救世界了。”
　　我：“……”
　　“我说的是真的，”她压低声音道，“你来我家，具体我再和你说，很重要，S级，别和你爸妈说。”
　　我听她神神秘秘的本来没想去，但是她却说是S级，这是我俩的暗号，平时偷偷出国才用A+，难道真的很重要？想到这我就爬起来了，我天生是个不安分的，好奇心强到可以害死我，梦依月又向来爱找刺激，喜欢冒险，我俩真是绝配了。
　　到玄关处换上鞋，拿了件帽衫套上，戴上墨镜，帽子一拉，我妈见我这幅打扮就知道我要找梦依月不务正业去了，“路上看着点儿啊。”
　　“OK!”我做了个手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如果我知道这一走就会几年不见我身后的这两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一定会好好告别。

　　明明是二月，下午的天闷热的好像已经到了仲春。
　　我家在大城市郊区，路上车不多，可都是名牌限量的，来去匆匆。我不禁感叹，即使环境不想让人活，人却还是为了生存一刻不停地工作。
　　打开收音机，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差点让我踩错油门出车祸，一个女声说：“据南极考察站反馈，大片冰川正以每时0.1立方米的速度消失，不是消融！冰川融水不再注入海洋，海平面上升到此为止！下面，请接国家科考人员……”
　　冰川，消失了？那陆地上的河湖呢？是不是也要消失了？那，人呢？
　　我皱了皱眉，烦。
　　车停到一家别墅门口，正看到梦依月躲在阴凉处等我。
　　“你爸妈呢？”
　　她给我拿了双拖鞋，说：“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个。今天我爸接到一个电话，很神秘，然后和我妈说了什么，他俩就一起走了，让我在家好好呆着，不许乱跑，走得很匆忙，连衣服都没换。”
　　我了然，她爸和她妈都是政界人物，也搞科研，唔，总之很厉害。
　　“那你也没听他们的啊，梦小姐。”
　　“切，听他们的就不是我Miss 梦了！”
　　你牛。我坐到沙发上，拿杯水喝，被子刚到嘴边，就听她大呼小叫：“那是我的水！你不知道水很贵的吗？一口水二百！”我差点儿喝岔道。
　　“蠢女人，能不能闭上嘴，省点口水，我给你二百五！”平时我的脾气是很好的，一碰上她就爆。不耐烦的问：“还有事吗？不会就是告诉我的这么点吧！”
　　梦依月本来想发火，听我这么一问，就坐下正经的说：“当然不是，我叫你是因为我爸打电话的时候我偷听了。”
　　伯父，快打死你作孽的丫头吧！
　　“跟你说，我大概听得，说什么国家要组织去南北极寻水，需要部队，需要顶级科研人员，估计你爸也得去。所以我想去参加首都部队，没准可以去。”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你以为你去人家就要你？能参加国家组织的活动，而且还是秘密的，肯定不是你这种女人。”我往后一仰，心里却在盘算。
　　梦依月额角抽了抽，我觉得她想揍我，“我会走后门。以我爸妈的名义。”
　　我皱起眉也不闹了，“你为什么这么坚持？你爸妈同意吗？走后门？你真是厉害了！”
　　“因为我不想等死。水山风，你爸妈不是在给那些贫困地区分水吗？你作为他们的儿子，就这么无动于衷，等着人来救？”
　　我沉默下来，是，从一开始，我就在等着，等人救，等国家救，实在不行就等死，毕竟，事情发生了就会解决，无论是好是坏。我真的很怂。但我还能活多少时间呢？
　　梦依月说完就闭上嘴，给我时间想。
　　“这么看我干嘛，我也不想等死啊，再说小爷芳龄22还没牵过女生的手，你不算……小爷还想走遍世界呢！当然不能死，死也要有价值！”我抬头就见她紧张得看着我，不禁一笑，我等，是因为无法，现在有了万分之一的希望，当然要抓住。万一见鬼实现了呢？
　　梦依月一下笑开，直接扑过来，“baby you\'re so good !”
　　“no no no.”我惊恐的向后缩，无路可退，于是她直直的砸在我身上，“what the fuck are you doing !”
　　“那我们明天走好不好？”梦依月坐在我身上，惊喜的直摇我肩膀，她是女人吗？都说南方女人温婉善良，难道是因为气候变干，所以梦依月变糙汉了？
　　“那么急干嘛？”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反正你也是闲着，早点走呗！”
　　“好。”
　　“跟你爸妈说吗？”
　　“你傻啊，跟我妈说我还能出来吗？”
　　“ok.”
　　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定下来了，开头和以前的每一次冒险一样，结尾也一样……可终究有些不一样了。
　　晚上，我自然睡在梦依月家，我妈也放心，只打电话告诉我他们明天去山区，让我老实待着云云，我一一答应，犯事儿之前我是很乖的。
　　“蛙湖以前有很多青蛙的，水再少也有，它们是我的朋友-----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我没朋友了。姐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电视里是一片干裂的深色泥土，零星几簇枯草，几只风干了的青蛙，一个小女孩儿挖了一个个小坑，埋葬着她的朋友，抬头用晶亮得眼睛看着记者。
　　记者是个刚工作不久的姑娘，她笑的勉强，低声说：“对不起啊小妹妹，姐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我和梦依月就“私奔”了，我说坐飞机，她说她爸妈为了让她安分，把她护照收了。好吧，那就坐高铁。
　　我和梦依月到车站的时候刚好赶上最后一列早班车，直通首都。
　　我俩住一个房间，上下铺。贴着黑色车膜的玻璃看不太清外面，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从我所在的省份走，沿路的景物由稀疏的树林到枯黄的草地到灌木和枯草的混合带到光秃的灌木带再到什么也没有的沙地，就像亲眼见证了一个婴儿到少年到老年到垂死一样。
　　我从前并不觉得我有多爱这个世界，多爱这个地球，有多爱那些青葱的树木，但现在我的难过告诉我，我很爱，可惜一直没发现。可惜现在才发现。
　　“小岚又悲春伤秋呢？”
　　“……”我就知道某个女人不会让我消停会儿！正要出言讽刺她，门就被“砰”的踹开，然后是一支黑洞洞的枪口，还有一把亮闪闪的管制刀具。我和梦依月对视一眼，很聪明的举高了双手。这是遇到恐怖分子了吗？我微微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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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全新手 在自己的微博上发过两章 不知道可不可以 微博昵称@巫马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