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就要娶我》图书馆里的贼

43、玉人应难舍（一）

　　茱茱楼主——也就是衡茱轻笑出声，说道：“你的眼睛还是这么尖。”

　　衡重眼看他摇摇摆摆地走过来，探头向房内看了一眼，又转身回了一帘之隔的抱厦。

　　茱茱楼主道：“你俩赶快把该说的话说完，就该说正事了。”

　　被多年未见的弟弟不轻不重的刺了两句的衡重就要起身，却因为睡了太久，脚上使不上力，被秦愿扶了一把才站稳，这让他感到更为窘迫。

　　两人出了内室，看见茱茱楼主已经好整以暇地坐下，正端着茶杯看他们。

　　衡重将他戏谑的目光视为无物，干脆说道：“亲兄弟之间我就不言谢了，你还是说说这些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茱茱楼主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也没有什么大事，父亲把我送去华山住了些日子，结果他们掌门师兄弟闹分家，我就顺势下山了，谁稀罕和他们那几个酸不垃圾的牛鼻子老道待在一起。”

　　仲鹤道人与应梅道人之间的纷争衡重也略有耳闻，他点点头道：“所以……所以你就创了这个武暗楼？可似乎我听说楼中全是女子，这样怕是不合适吧？”

　　茱茱楼主道：“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除了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让她们不出卖身体而接收了。”他移开目光，“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视为男子。潇潇姐不在了，我受她的恩，就要接起她剩下的担子。”

　　他说得轻描淡写，听者一个怕深问触及了他内心的伤口，又不敢问故人是如何逝去的，另一个全然不关心他的经历，所以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

　　“父亲……他还好吗？”衡重犹豫着开口。

　　茱茱楼主道：“还成吧，我已经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了。”

　　衡重心里松了口气，即便他们兄弟分开时气氛再僵硬，也不至于互相断绝往来。秦愿像一尊大佛似的坐在旁边，衡茱可不会放过他。

　　“你怎么还带着这小子？”茱茱楼主没好气地问道。“我道你入宫之后他就消失是什么原因呢，原来是跟在你屁股后面一道去了。”

　　“没有的事。”衡重本能回护，反而显出几分心虚，“这些天是他救了我。”

　　衡茱不置可否地笑笑：“他救得了你一时，还救得了你一世吗，现在想要你命的人可不少。”

　　日光昏沉，房内本应是阴暗的，但周遭粉嫩的装饰使衡重的心情奇异的轻松起来。

　　他道：“其实想要我的命的人，从头到尾只有那人一个罢了。若是实在无法，这条命给他也就算了，能活到现在已是万幸，只是对不起为我我要的白大人还有……”

　　“不行。”秦愿出声道，“你不能死，我不准。”

　　茱茱楼主戏谑的目光又回来了。衡重尴尬万分，若不是他自己心里也有些鬼心思，也不至于被弟弟一盯着就想移开目光。

　　好在一个女声的闯入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楼主，青霞剑派的人正在抗议，说是此次诛佞会选出的武林盟主不合礼教，要求重选。”

　　“啊！”衡重一见来人便低呼出声，“小晴！”

　　小晴也没料到衡重就在衡茱房内，也是一声惊呼：“少将军！”转瞬间便热泪盈眶，“您这些年受苦了！”

　　衡重连忙上前扶其就要跪下的小晴，道：“你原来是跟着小茱走了，现在也变成大姑娘了。”

　　小晴还是穿着朴素的青布衣衫，眼看着干练不少，她擦去眼泪，说道：“少将军，现在外面情势混乱，楼主已派了许多人出去查探，得来的消息都是云梦阁在大肆搜索这位……”她小心看了一眼秦愿，“和您，说是两位大人都是叛徒云云。”

　　看来弟弟还是关心自己的，衡重心中有些欣慰，茱茱楼主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衡重道：“说叛徒倒是无所谓，只是我还弄不清这云梦阁和祆教到底想干什么。那祆教圣子既然是月氏二王子派的残部……”

　　茱茱楼主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他当年未曾亲眼目睹那月氏二王子的模样，也不知道衡重与秦愿经历了什么：“二王子不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吗，死灰复燃也得有点灰吧。”

　　“或许他投靠了别的人。”秦愿突然道。

　　“有道理。”衡重努力地回忆当初的情景，如果还有人能救走二王子残部的话——

　　“赫连奇。”

　　衡重和秦愿同时道出这个不曾直接参与战争的名字。

　　“停一下，”茱茱楼主被他们两人跳跃的逻辑弄得头疼，“你们能从头重新说说这事怎么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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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个英雄人物的成长不是伴随着无数敌手前赴后继的，至少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而现在发生的事也正复合这个规律。

　　武林盟主诞生的宴庆上，不速之客竟然是现任盟主的师门。

　　就在诛佞大会主持人白茗正说完“若众位无异议，则推举这位杨少侠为盟主，以此大慈悲寺所制的檀木令牌为凭”，底下就跳出一个声音。

　　“我不服！”抗议者穿着类似道袍的便服，正是青霞剑派的一名年轻弟子，“古往今来，统领武林之人不是出身名门，就是自身行端坐正，这位杨少侠可配不上吧？”

　　他身边的师兄弟纷纷因为他的言行惊讶，有人小声制止，也有人想要把他直接拉回座位上。

　　“师弟，你在说什么呢？”

　　“小师弟虽是犯了门规，也不至于品德低下吧？”

　　现在在青霞众人中地位最高的张道寒发话了：“大家稍安勿躁，不如先听听程师弟的说法吧。”

　　一位青霞弟子着急道：“张师兄，这怎么行，你知道程师弟一向来不喜爱小师弟，若是他口不择言，说出的话可就收不回来的了。”

　　张道寒对此似是持有不同意见：“你就错了，只有听了程师弟的话，我们才能为小师弟更好地反驳，若是不管不顾让他闭嘴，旁人反而会觉得我们做贼心虚。”

　　他们的交谈的声音不小，周围其他门派的人觉得这位青霞剑派的领头人说话公正，又因其他牵葛，便也就静观其变。

　　杨青抱剑立在白茗旁边，对他人的议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程师弟见杨青表情都不动一分，平日里就丛生的怨气被这几日张道寒有意无意已煽动得差不多，一串义正辞严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哪有武林盟主是妓生子的！”

　　妓生子！

　　这三个字就像泼进油锅的几滴冷水，将本是平静的锅中激得油星飞溅。

　　出生如此卑贱的人怎么能够使众人心甘情愿受其统领？

　　光凭这句话，已经有沉不住气的人跳起来要求白茗证实其真实性了。

　　白茗确实没想到这里还会横生这么一个枝节，他本就无所谓武林盟主是谁，召开大会也非他本意，但短短时日的相处使白茗知道，这杨少侠性格虽然不十分稳重，但能力是实打实的。

　　如此一来，他也十分为难。

　　程师弟见杨青面色冷漠，便知道他无法反驳，越说越过分：“若不是我们掌门念着骨肉亲情将他捡了回来，这位杨少侠说不定现在就在淮州杨花街上端茶接客呢。说来也是，他入我门派时已经有些年岁，也难说是不是已经被……”

　　张道寒怒道：“住口！你自己看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想把掌门他老人家气死吗！赶快下来，跟我回去领罚。”

　　家丑不外扬的道理谁都知道，这张道寒句句都是斥责程师弟，却无一个字是为杨青的申辩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对其中的猫腻清楚得很。

　　盟主令还在慈寂大师手上，慈寂大师见这个情况，只闭上眼默念佛号。

　　飞熊派的掌门熊坚也在，武林盟主之位，他确是有意要争一争，见现在杨青变为众矢之的，又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熊坚道：“我大周想来重视诗书礼节，若这位道长所说是真，那么以杨少侠为盟主怕是有损我中原武林的名声。”

　　其他想分一杯羹的帮派们也纷纷附和，讨伐杨青的声势一浪接一浪，越来越大。漕帮的老狐狸朱建没有参与，应梅道人则是眉头紧锁，似是在回忆什么。

　　无论白茗怎么制止，都无法平息人们的声浪。正在他苦恼之际，一直冷眼旁观，仿佛这不是自己的事的杨青发话了：“我母亲是歌女，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