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风雨会终南（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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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的地势又高又险，其主峰玉带峰终年云雾缭绕，如美人披帛缠身，因而得名。
山中多参天古木，险路崎岖，常年未有人踏足，只偶有野兽啼鸣回荡。树影绰绰间，三个神出鬼没的身影穿梭其中。
“你确定是走这条路吗？”衡重气喘吁吁地问道。他不同于这两个习武之人有轻功伴身，全凭两条腿和常人一样奔走。
杨青在前面领路，道：“地图我已给你看过，你要是不信我，大可自己来。”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衡重也拿他无法，只好提起酸痛的双腿勉力跟上。
因不方便行动，秦愿此刻已经摘下幕篱，见衡重跑得吃力，他不假思索长臂一展，捞起衡重。
衡重被突然的失重感惊了一瞬，转头在秦愿的身上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
“你要干什么，先说一声不行吗！”
秦愿转身去躲衡重的拳头，却因为衡重被他紧紧搂着腰的缘故没有太多空间躲避，被衡重的拳头恰恰好锤在胸膛上，还发出闷闷的一声“咚”。
“……”
幸好杨青在前头，看不见刚才发生了什么，要不然定要以为衡重这是在撒娇。
一把撒娇这个词和自己连在一起，衡重心中一阵恶寒。他强作镇定：“你还挺结实的。”
秦愿莫名其妙，搞不懂衡重想做什么，只说：“抓紧我。”说完身形一闪，提上速度去追杨青。
其实根本不用衡重抓紧，秦愿的膂力足以稳稳托住他的身体，但衡重害怕高处，只觉得整个人在空中晕晕乎乎，无所着处。他绝不敢睁眼往呼呼生风的脚下看，因此双臂还是如藤蔓一样缠在秦愿的腰身上，只为了一点安全感。
怀抱着衡重的人似是知道他心中的恐惧，使巧劲将他护在胸口，以外袍为他提供遮蔽。
黑暗中，秦愿有力而平稳的心跳和腰间的力度是衡重唯二能所感知的。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急速的移动停下来了。衡重向外探头一看，见到的不是杨青所说的山穴通路，而是两派怒视对方，对峙着的人马。
这两派人衡重都不认识，人较多的一方以一名青年为首，都是素衣白袍的打扮，人较少的一方则是一个老妪，外表普通至极，两者大概都是来诛佞大会的参与者。
青年长剑在手，面色严肃道：“针花老怪，三年前我未能将你就地正法，今日我便要来为庞家枉死的一十八口人讨这一笔债了。”
那老妪獐头鼠目，全没有一点慈祥之气，怪笑道：“黄毛小儿，我倒还以为你是要抢剑谱。要打要杀放马过来，老娘我就是看不起你们这些正道假惺惺的嘴脸。至于那些姓庞的，要怪只能怪他们，不识好歹，挡了我的路！”
老妪口中放出狂言，手下动作却丝毫不怠慢，脚步急点，双手如爪就向最边上的一人抓去。
青年身后的人纷纷露出愤怒之色，而青年却十分冷静，他左手并指朝天一指，右手提剑挽了个剑花，急电般直取老妪腕上太渊穴。老妪的反应也不慢，手指一折，便避开锋芒。
衡重皱眉，若只看场面，旁人还以为这是几个年轻人欺负一个老人，可从青年的话中听来，这老妪不仅实力高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杨青饶有兴致地看着两方争斗，道：“你说，未来的武林盟主要用什么方式出场，才比较使人印象深刻呢？”
衡重道：“听他们所言，这老婆婆已经拿到剑谱，难道你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这可非君子所为。”
杨青不屑道：“君子之名有用，却不代表我就要行君子之事才会有美名。何况一时半会，他们也死不了人。”
话音未落，双方缠斗中，青年一方就有人倒地不起，生死不知了。
杨青一吐舌头，道：“我真是乌鸦嘴。”
衡重看不惯杨青这样不把人命当儿戏的做法，却也不好指责他什么。现在的情形下，所有人都是敌非友，衡重自己也不可能为他人的争执坏了自己的大事。又何况，这江湖中的是是非非，也不是光凭三言两语就能辨明的。
“算我多嘴。”衡重叹道。架可以不打，但剑谱不能不拿。
青年和老妪未必不知道有人在暗中观察，只是双方实力相当，不能抽出更多心神来关注其他，否则刀剑相交中的百密一疏时便是葬身之刻。
老妪使的武器十分奇怪，应当是细长的尖刺状暗器，怪不得诨名叫做珍花婆婆。
珍花婆婆出针极快，路线又刁钻，只要被击中要穴叽难以回还，青年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谨慎来对待。
三百余招走过，加上青年在内的一共四人已折损三人，青年自己也是呼吸急促，应对勉强，而珍花婆婆的攻势依旧凌厉。
“要败了。”秦愿忽然出声道。
要败的人自然是素衣青年，他的脚步，甚至让几枚针擦着他的要害飞过，已是强弩之末。
杨青眼尖，抓住针花婆婆攻击的一个间隙，飞身进入战场。
杨青的轻剑一出，针花婆婆便知道这人不是好对付的，她连退数步，阴毒的眼神在杨青和青年之间打转。
针花婆婆道：“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里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
杨青莞尔道：“婆婆您说什么呢，真论起来这位大哥还是我的师叔辈呢，小辈我怎能见长辈被欺凌而见死不救呢。”
衡重听到杨青的话，心念电转，立刻明白这素衣青年乃是华山派掌门应梅道人的座下弟子。
你刚才就见死不救了，衡重心道，这话也真够损的，哪有直言长辈惨状的，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必定是故意这样说。
针花婆婆阴狠道：“真是地狱无门你偏来投。”她袖口一抖，射/出数十枚银针，每根针的角度都恰到好处，封堵对手呃死角。
杨青不以为怵，针快，他的剑更快！
劈，斩，削，刺，挑。一瞬之间，杨青就已连出十数剑，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银针叮叮哐哐被扫落一地。
有几根针被弹向衡重，秦愿衣袍一卷，将其统统化解。
“这、这是问梅决！你是何人，为何偷学我派剑法？！”被救的青年还没有感谢杨青，先出口的确实惊疑的质问。
杨青淡淡道：“我是仲鹤道人的孙子，为何不能会问梅决。”
“青霞剑派？可仲鹤师叔祖不是已经严令任何青霞弟子都不可再学问梅决……”
杨青打断青年：“与其关心我会什么，不如关心一下地上躺着的这些人的死活。”
青年被一点，慌忙去看受伤的师兄弟。
针花婆婆没有预料到杨青确实有能力与她对抗，她的风格一向是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见状便要撤退。
“来得容易，想走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杨青纵身上前，剑尖一挑，连出五式，剑影纷纷如雪梅飘落。
“好剑法！”衡重不由低低赞了一声。
“确实有几分厉害，要比他师兄李停云强不少。”秦愿若有所思道，“若李停云也会问梅决，他的境界就会更上一步。”
衡重道：“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李停云心法中的不圆满，看来青霞剑派和华山之间渊源颇深。”
这边衡秦二人在低声交谈，那边针花婆婆且战且退。
杨青步步紧逼，剑越出越流畅，使的不仅是问梅决的剑招，还融合进李停云曾用过的青霞剑法，剑刃银光如练，使人移不开眼睛。
针花婆婆见势不如人，又难以脱身，这样下去怕是连自己也要折在这个毛头小鬼手上。无法之下，她只好咬牙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向杨青一扔。
“好少侠，剑谱给你，今日且放过我老婆子一回，来日必有回报！”
杨青见势，伸手接下剑法，道：“我给你三十息的时间离开这里，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停剑的那一刻，针花婆婆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衡重见杨青并未有追赶的意思，便走上前道：“多亏杨兄弟，竟如此轻易就拿到了第一本剑谱。你那剑法着实惊艳，让我开了眼界。”
杨青终归还是有些孩子脾气，胜了如此光彩的一仗还被夸奖，不禁有些得意：“这中原武林之中，我还真没有怕过谁。不过是之前从不显露罢了。”
素衣青年那边的伤势已经大致处理过了，他的注意力依然放在杨青手中的这本剑谱上。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珍花婆婆竟然败在一个少年手下，那他们必不可能战胜这个少年，上山之前师父交待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不过，还有侯师兄在……青年咬紧嘴唇，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他道：“这位小兄弟，我乃华山应梅道人的亲传弟子，只要你将这剑谱——”
杨青才不管青年想说什么，喜滋滋道：“今日我英雄救……随便什么小角色。你给我记住了，救你的人大名杨青，是青霞剑派第三代弟子。回去告诉梅老道，不管他想做什么，这盟主的位置，我要定了！”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风雨会终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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