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南柯学宫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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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看着谌苕的眼睛，李辰良下意识的想要解释他的行为。
但就像他此时的解释一样，他方才的行为也是下意识的，所以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辰良从谌苕的眼神里读出一阵霜寒意，却没能再次领会到谌苕的意思，只觉得背后脊骨里的大黑剑震动让他非常不舒服。
白玉杯里盛满了鲜红的血液，冷白的杯，殷红的血，放在一起竟然不显得邪恶，反而有些好看。
“我…我是个剑修，又是你兄长的朋友——我本来就应该该保护你…我…”李辰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也找到了差不多的理由，但是他说完之后又觉得这理由不太好，说自己是剑修似乎有点儿显得看不起修卜道的序冬夏，提起序春秋又像是故作长者口吻。
李辰良呐呐地又补充道：“…何况上次就是你放血给然羽野的，这次怎么也该轮到我了。”
李辰良觉得这个理由还算不错，适合他和序冬夏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但李辰良发现，序冬夏的异样情绪似乎并没有被缓解，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背后的大黑剑震动得更厉害，序冬夏眸光里的寒意也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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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国师十六岁时曾离开楚京负籍远游。
十六岁的谌苕早已不是当年被丞相府众人欺压的小可怜了，因其风华与谋略，他在已成为楚京王侯府里的座上宾。
然，万里之行，谌苕只带了一个侍卫与他同往。
当此之时，天不兼覆，地不周载【1】，灾祸不断，十地有七稼穑不作，盗贼横行，道阻且长，谌苕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危及性命的时刻。
有一日，两人翻过一座无名山脉，到了某国大旱六年的一个州府，傍晚时分停留在一个表面上看起来空无一人的村落里休憩，侍卫出门捡柴，谌苕留在茅屋里引火。
直到被几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却眼神凶狠的男人抓进地道里，用绳子捆住放在一口大铁锅里之前，谌苕都以为村里的百姓全都逃荒而去了，以至于村子里空无一人。
这些人不仅凶狠，还很聪明，他们明明已经饿极了，仍是耐着性子等带刀侍卫离开，才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谌苕抓来。
他们点燃锅下木柴时，甚至用的还是谌苕自己引燃的火。
在火苗的舔舐下铁锅开始发烫，谌苕被绑得很紧挣扎不得，贴着铁锅的皮肉被灼得很疼。
即便如此，谌苕却并不很担心自己的性命，因为他知道那侍卫很聪明，一定能寻着匪徒们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他并救下他。
谌苕也丝毫不怀疑那侍卫会拼了命救下他，任何人经受了他近十年的攻心策略之后，都会把他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
果然，不待锅中水热蒸腾出雾气，那人便抓着一柄大刀冲了进来。
骨瘦如柴的匪徒们虽然十分凶狠，但攻击却毫无章法，很快被那侍卫冲散。
那人冲到铁锅前，身上脸上蒙着腥臭的血，一脚踹翻了简易锅灶，把谌苕从热水中捞了出来。
谌苕狼狈极了，头发散乱一条条黏在脸上，外袍早在被扔进锅里前就被匪徒剥走，里衣被铁锅熏得发黄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身体被绳子折叠成弓形可怜的蜷曲着——要是那侍卫再晚来一会儿，水烧开了，那他浑身的皮肤还会散发出肉香。
侍卫一刀斩断绳子。
到锅的食物被人抢走，匪徒们忽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们拿着生锈的菜刀和锄头着冲上来，面目狰狞，怒吼声简直不像是从人的喉孔里发出来的。
侍卫举刀挡在谌苕身前，谌苕支使着自己不太灵活的手脚解开凌乱的绳子。
刀锋切入骨肉的声音和着哀鸣声、悲泣声填满了整个地窟，谌苕披着湿漉漉的中衣站在侍卫身后，身上没有沾染一滴血，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事到如此，生死也是寻常。
当最后一个匪徒也倒在了地上，那侍卫终于放下刀转身面向谌苕。
他浑身是血，眸子却仍是清亮的，一点儿也不像是刚砍死了十几个人的样子。
谌苕温柔的看着那侍卫，无奈的笑笑：“太危险了，你不该来救我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是一个人遇到了致命的危险，另一个人是不必救的，免得把两个人都搭进去了。”
那侍卫显然不太认同谌苕的话，但他也并不争辩，他抬了抬右手，似乎是想要为谌苕拨一拨粘在脸上的乱发，但看到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又收回了手。
谌苕抓住那侍卫染满了血腥的右手，看着他的眼睛，语气真诚：“多谢你救了我的命。”
就在此时，隐隐约约的响动从谌苕背后传来，还未待谌苕转身查看情况，那侍卫忽然右手一使劲，把谌苕抱在怀里旋身。
刀刃与骨骼的摩擦声让人牙酸，那侍卫闷哼一声，松开谌苕重新抓住刀柄，转身砍向造成这一切突变的人。
那侍卫的怀抱让谌苕浑身染了血，但谌苕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深入那侍卫脊背的菜刀上。
那侍卫踉跄了几下，倒在了地上。
谌苕抿紧了唇走上前，摁住那侍卫的伤口把菜刀拔了出来，血涌出来，迅速地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谌苕拿起一支未燃尽的柴鑫按在那侍卫的伤口上，然后用布条裹住伤口，那侍卫安静的靠在地上，疼得狠了也只是闷哼几声，可身体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谌苕重新燃起一堆篝火，从死人身上撕下一块破布，用锅里没有倒净的水洗干净，给那侍卫擦脸。
脸上的血迹洗净之后，露出一张苍白俊朗的脸庞来，在昏黄摇曳的火光里，那双眼睛依然清亮。
看着那双眼睛，谌苕的内心里忽然翻涌出一股不明的情绪来，他细细的把那张脸看了一遍又一遍，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你…为了我…不值得…”
前言不接后语，断断续续，乱七八糟，这大约是从谌苕小时候能完整的说好一句话之后，第一次把话说成这个样子。
那侍卫却笑了，在满地鲜血、满地尸体的地窟里，他的神情显得十分神圣。
“当然…值得。”
“我是你的侍卫。”
“我本来就应该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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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南柯学宫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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