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词传》岁遇安

3、苒间离开

　　梭狸若有所思，说：“对了，殁灵洞里有一块冰幕！”梭狸露出了笑容，接着说：“冰天冻地的殁灵洞里有一块很厉害的冰幕，九娘曾经告诉我，冰幕可以冰封一切力量。这么一来，苒间，你就有救了！”
　　“什么？”苒间感到很疑惑。
　　“苒间，你要在体内的神力爆发之前赶到殁灵洞，藏到冰幕后面，那么你的神力就会被冰封住了，就不会受那些折磨了，不然，一旦你的神力爆发，你心爱的丈夫还有你的孩子也会受到伤害。我想你应该不忍心看到他们因你而受伤的吧。”
　　“可是......”苒间的脸上流露出悲伤。
　　“我知道你很舍不得他们，可是现在无人能救你，这是唯一的后路了。”你去了那里，还能与九娘做伴，我也许久没有去过殁灵洞了，到时候我去洞里找你们聊天，等到你的神力彻底抑制后，你便可以出来了。”梭狸把手搭到苒间单薄的肩上，他想多多少少给她一点微弱的力量。
　　苒间说：“好，我明白了，谢谢你肯帮我。”说完便转身回去了。
　　梭狸望着苒间的背影，心想；我不知道九娘到底长什么样，从来没有到冰幕后面去过，当初也是因为贪玩掉进了洞里，才结识了九娘，说她长得好看，你才不会害怕吧。不过，苒间，你一定可以。
　　梭狸看着苒间的背影出了神，不禁感到了惋惜，心里感叹着：可怜的苒间重蹈了青言圣主的覆辙，神仙的七情六欲相较于人而言甚是可怕，哎，凡事都应该有个因果轮回，谁又能打破了常规还逍遥自在呢？
　　梭狸摇头叹息，摇身一变，又变回了一只漂亮的狐狸穿梭进丛林。
　　苒间刚踏进门，便觉胸口微痛，果然如此了。
　　苒间走近床边，手一挥，隔音屏便消失了。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戳了戳者风阁的脸，然后捧着者风阁的脸，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起身，走进书房，去寻纸笔，偶然发现了一张画，打开画卷，画上之人极美也。画上的女子竟是苒间自己，右边写有“爱妻苒间”四个字，还写了一个小小的日期在右下角，这画正是者风阁在与苒间成婚当日所作。
　　苒间掉下眼泪，落到地上砸不出声响。
　　苒间放好画卷，寻来纸笔，坐到桌前，掩面哭泣。
　　此时，者风阁正站在门外，眼里满含悲伤。看着自己的妻子，他心如刀割。他已经听到了一切，知道了一切。苒间的身子还很虚弱，设下的隔音屏也不能将声音完全隔离。
　　苒间擦擦眼睛，在纸上写下满篇话语：
　　风阁，我因天界之事被迫离开，这次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但我会尽量早日回到你身边，在此期间，请勿挂念。我们的孩子就交由你来抚养长大，孩子就取名为清词吧，不求她此生热情炽烈，但求她可如清风文雅。风阁，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不辞而别，苒间留。
　　苒间写完后就将其装进一个信封里，封面上写着：风阁亲启。
　　然后放到了者风阁的枕边，者风阁如睡针毡。
　　苒间走去他们的孩子者清词的房间，她在襁褓里正睡得香甜。苒间看着自己的孩子，一颗泪滴落到了者清词的右眼角，慢慢地，眼泪渗透进皮肤，变成一颗小小的痣。苒间轻轻抚摸着清词稚嫩的小脸，然后低下头吻了吻，然后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很坚定，可是在门就要关上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多望了清词一眼。
　　苒间稍微收拾了一会，然后运了会儿内力，使自己的状态达至最佳，调整了一番，苒间感觉身体瞬间恢复了不少，有种全身上下堵塞不通的血脉瞬间打通了的舒服。
　　苒间踏上了前往宛恩城东郊的祭寒山的路，她必修在神力爆发之前离开自己者风阁和清词，找到殁灵洞。
　　她走出门的那一刻，房间安静了，空气仿佛也已经凝固。
　　不想苒间独自一人离开，又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却只能将其默默藏在心里。这一切都摆在了眼前，却手无缚鸡之力。
　　者风阁彻底崩溃了。
　　天已经渐渐微亮。
　　苒间到了祭寒山。
　　眼前竟是大片荒芜，明明是四月天气，这里却寒冷无比，荒无人烟，时而冷风阵阵，吹起满目荒凉。天边飞过孤雁，雁声凄惨。
　　远处有片树丛，树丛前面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祭寒山”三个字，乱生的刺丛四处缠绕，将石碑遮掩了一大片面积，像是要将其撕裂。
　　眼前只有一条小径，苒间顺着小径一路而上，越往前，风景渐好，渐渐地，清风徐来，也枯木败叶，天也已经明亮了起来。
　　尽头，便是骇人听闻的殁灵洞。
　　其实这殁灵洞也鲜有人知，少有人来此地，来了也是必死无疑。
　　眼前便是了。
　　洞口的高度约莫三米，宽度约莫四米，上面垂下来长满了叶子的暗绿色藤条，藤条上点缀了开得正好的花，姹紫嫣红一片。
　　洞穴旁有一个巨大的石头，上面刻着：殁灵，凡欲百岁无忧者不得入内。
　　苒间在心里将这红色刻字念了一遍，然后从洞外飞了进去。
　　里面白茫茫一片，氤氲着雾气，寒气逼人。
　　原来两边还是石壁，越往里面，四周就尽是晶莹剔透的冰块了。最里面，美得让人有些犯晕，空间极大，亮堂堂一片，一个圆形大水池结着一层薄薄的冰，上面冒着白气。正中开着一朵洁白的莲花。花瓣和芯子上泛着冷冷白光，水池周围立着四根冰柱，冰柱上有漂亮的花纹极其细致，定被人精雕细琢过，美不胜收。
　　洞顶有个口子，光从口子进入，却永远跌不进日升月落。
　　水池后面有一块冰幕，这么一来，苒间就能见到那个未曾谋面的九娘，并与她长期共处一洞了。
　　苒间的声音非常动听，她轻轻唤道:“九娘在吗？九娘。”却无人回应。
　　正中有一扇若隐若现到底门，九娘定然就在里面了，可要如何才能打开那扇门呢？苒间环顾四周，突然发现池中莲花上有一个白色圆点，闪着白色的光，好似萤火虫舞于其上。她扔过去一片绿叶，刚好从白色圆点上掠过，白点上的光瞬间消失，冰幕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渐渐透出来银白色的光，苒间越过水池飞了进去。
　　苒间在冰幕后面的呼吸声可以很清晰得被听见，后脚刚踏进来，门便关上了，苒间迅速回头，发现可以把外面看得一清二楚，然而刚才在外面是完全看不到里面的。
　　一张耐寒花藤缠绕而成的床映入眼帘，从顶部吊挂下来，藤上开有饱满的花朵。
　　苒间心想：莫非九娘每日饮这花露为生？
　　苒间又轻声唤道：“九娘！你在哪儿？”
　　四面很空荡，除了花床，几乎再无其他，苒间走向那张床，发现里面躺着一个人。
　　苒间走近细看，是位面容清秀、五官精致的女子。她头上戴着花环，纤细洁白的双手重叠搭放在腹部上，一袭淡紫长裙有无数小花点缀。
　　好美。苒间在心里如此感叹。
　　“九娘！九娘！”苒间继续叫着她。
　　可是九娘却毫无反应。
　　苒间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床边的一朵花，九娘便瞬间化成一缕白烟消散了，苒间吓得后退几步，由于太恐慌，差一点就跌倒了。
　　此时四周的墙壁上开始显现出了闪着金光的字，是九娘的遗言。
　　上面写道：
　　我自池中莲孕育千年而生，汲取天地精华，天地之事无一不晓，独处殁灵洞冰幕后数千年，饮枕边花露为生，九娘未见过洞外盛景，了此一生不无遗憾，曾有功力不凡之人来访此地，偶然与我对话一回，也将洞中秘密外传，后也无凡人踏进洞中半步，九娘的存在也便成了世间传说。可是世人皆称九娘聪慧过人，却难懂九娘心中孤寂，偶得妖界之王梭狸公子来时之欢，亦足矣。我知命已此，也知天上圣主将来此地避难，如若可以，在此期间，请以九娘名义留于此地，九娘亦将感激不尽。
　　等苒间一字一字看完后，墙壁上的字便慢慢消失了。
　　苒间心想：再能强忍的人也难敌寂寞，这位聪慧过人又有着绝世美貌的女子，却不曾见过洞外的大千世界，整日面对这冰冷的墙壁，独居了数千年，也苦了她了。
　　苒间看着九娘化作白烟消散的方向，说着：“九娘，你肯留我在此地冰封体内神力，那你放心，苒间既然来了，便替你存活于世，直到体内神力彻底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