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有迹》豆豉鲫鱼

2、陈迹

　　余墨流畅的动作，换来玻璃门“嘭”的一声，直接将在前台打盹……不，是已然进入睡熟的江小珂惊得浑身一颤。

　　江小珂抬起昏昏沉沉的头，那睡意未散的眼正和门外错愕不已的陈迹撞了个正着，两两对视，倒是有…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陈迹这反应迅速的，立刻是知道自己的运气在遭遇滑铁卢之后，遇见救星了。

　　陈迹殷切地朝着江小珂边挥手边叫唤着，“小珂姐，小珂姐~是我~陈迹。”还不忘在手空闲时，指着门示意她来开开门。

　　只是江小珂不胜迷糊的眼睛，让陈迹忽然有种平时付的咖啡钱都喂了白眼狼的感觉。
　　正当江小珂看清门外的老顾客，向门口走去时，陈迹的希望也随之燃起。
　　然后……门帘忽然缓缓的合上了，自动的、缓慢的将阳光阻隔在外。

　　余墨清冷的扫了陈迹一眼，将手移到另一个开关上，“啪”的一声，整个大厅又亮了起来。
　　一下日光一下灯光的，江小珂仿佛快要分不清梦与现实了，转身到余墨身旁，道：“他惹你了？”
　　余墨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拿着吸尘器准备把地上肉眼不可见的垃圾上凌虐一遍。

　　江小珂一步接着一步的跟着余墨的步子，盯着余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余墨，差不多就行了，我还不知道你？”
　　余墨动作顿了一下，继续自己的事情。

　　江小珂边向门边走，便调侃道，“哎…我说你这一不交女朋友，二不交男朋友的，三…还忒别扭。好不容易交了个朋友，这给人关外面了，你不会真想和我过一辈子吧？然后老了再一起去养老院？”
　　余墨毫不吝啬的睨了她一眼，“他不是我朋友。还有，高中生谈恋爱属于早恋，你不知道吗？”

　　江小珂一副显然你自己想多了的表情，回道：“我是说女性朋友和男性朋友，啧啧…余墨你动什么心思呢？我跟你说啊，你可绝对不能早恋，要知道，我以后还得跟着你混下去呢？你这要是早恋荒废了学业，我不得流落街头了。我说”
　　余墨早已无法再分心与地上的东西做斗争，直接转移战场打断江小珂的喋喋不休，“你吃药了吗？”

　　江小珂“啪”的按下开关，门帘移开就看见陈迹在阶梯上坐着，她眼中带了些笑意。

　　江小珂开门时听见这话，下意识的回答，“吃了的。”沉默片刻后又扬起笑脸，用看似十分没心没肺的语气说道，“你放心吧~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这胆子，起码得是一辈子。”
　　余墨见她开门也没阻拦，只将吸尘器收了起来说了个“嗯”。

　　陈迹原本也没想继续等着，突然开启的门倒是让他有些许的惊讶。
　　“进来吧！”江小珂依靠着门朝陈迹招手。

　　“哎，老板。你家这新伙计脾气可真大，一点面子也不给呀！”陈迹也不客气，直接向里走，跟到自己家一样。冷不伶仃的将话题向余墨身上拐，虽然余墨依然不予以回应。
　　江小珂意味深长的看了余墨一眼，说：“他哪是伙计呀？我才是伙计呢？”

　　陈迹坐在老位置，将包放下拿出一个新的木头，“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以前就没见过他。”
　　江小珂甚是无语，又不是每个学生都像你一样，天天逃课来咖啡屋抱个木头戳戳戳。

　　“哦，对了。小珂姐，我这为了喝你家咖啡，饭都忘了吃……”
　　说陈迹不要脸第二，绝对无人敢撕下脸皮来争第一，毕竟能撕下来的都不够厚，陈迹这张老脸，厚得刀枪不入了。
　　小珂生得一副好脾气，好说话的模样，口中的话也是让人觉得善解人意的，“嗯，正好一起吃。”

　　说着陈迹总觉得少了个什么事，直到余墨在一个桌子上摆上碗筷，叫了一声江小珂后，他才想起，这本来是打算借着余墨害他被扣留找他索个赔偿，坑一顿饭的。结果……

　　算了，还是先道个歉，化干戈为玉帛吧！

　　“哎，我说，今天那事真是误会，那什么谁，不是说过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有虚言的嘛！当时那个情况有点复杂，就是”陈迹见余墨余光都不分一点给自己，胸腔内顿时飘起了一股莫名的气，窜来窜去想要找一个出口。他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把按住余墨的手，声音顿时高了两个度，“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待见人呢？好好给你说话不行是吧？非得是别人骂你，你才能听得见是吧？”

　　余墨将他的手移开，如他所愿的看了他一眼，带着十足的冷意讥笑道，“你不是已经骂过了？怎么，背后说人坏话不过瘾，想当面再来一遍？”

　　陈迹心里一紧，顿时想把刚才的话一口吞回去，恨不得上天下地偷个后悔药来吃。语气不由得弱了下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说我也不认识你，学校千八百个人的，我干嘛非得说你坏话是不是？那两个小子，你看见了吧。我教训他们来着，真不是要…”

　　陈迹本来只是想说清楚那事是个误会，他在此之前都不认识眼前这人，除非闲得蛋·疼，不然干嘛专门背后嚼人舌根，翻出人祖宗十八代伺候一遍。
　　不……闲得蛋·疼也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只是，他想得简单未必却是不伤人的。

　　余墨说完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好像刚才是在自言自语，而身边并没有任何人。而陈迹也觉得这个事实说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谁能信呀？这他·妈·的要是有人用这样的理由说给自己听，早弄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陈迹也知道多说无益，平增厌恶而已。说到底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来，萍水相逢而已，记得深的十天半个月就忘记了，记得浅的兴许三两天的事。他索性不再废话，转身拿起书包就走。走到门前时陈迹顿住脚步，看了眼余墨。

　　陈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眼皮，然后大步走到余墨身边，无头无脑的来了句，“这事算我欠你的。”

　　也不管余墨是听见，还是没听见。陈迹说完就走，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之后两天，陈迹没再去咖啡屋。每个月他要交给老爷子一个雕刻作品，上次的小狗本是在看了一次军犬演习给雕的，算是投老爷子所好。其实陈迹花的时间并不多，他交给老爷子的多半是赶出来的，外行人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他知道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作品。

　　能看得上眼的作品就那么几件，都是在咖啡屋里弄出来的，也不知道是风水好，还是心情好。不过陈迹是真喜欢那儿。

　　找了个没人的体育器材室，陈迹想着再弄个史宾格犬出来，好换来下个月的自由和钱钱。
　　果然，人总是要向生活低头的。

　　陈迹将经过处理的木材拿出，用墨线照着之前的图慢慢的勾勒史宾格犬的形状。等勾勒好再抬头时，陈迹感觉头有点晕乎。他晃悠了两下脑袋，决定先把补一补午觉，休息一会。

　　陈迹这人天生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待在角落。这和他不受管教及话痨的特格可谓是格格不入，但是源于他喜欢雕刻时的安静，源于他对不管闲事的原则，又显得合乎情理。
　　虽是他不管闲事，但闲事总是找上门，在听到“余墨”两个字时，陈迹便没了睡意。

　　听音色，隔间外面应该是有五六个人。陈迹待在里面连转身都懒得，只竖起个耳朵来勉强听他们的污言秽语。

　　“姜哥，这样不好吧！随便扔个花盆，砸两个球使个绊子就行了。就为个余墨，值不得犯事。”
　　“你做隐晦点不行吗，非得弄个大喇叭告诉全天下的人呀？匿名会不会？骗他说那咖啡店老板被绑了，引他到小教堂里揍一顿就行。多大点事，磨磨唧唧的。”姜楠说话很是急躁，一通指责与嘲讽，众人都不再说话。

　　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阿楠，东子是为你好。才开学，你就被学生会记过。这事要是给漏了，你免不了是要留校察看的。倒时候你爸那边，你怎么交代？”
　　这一人显然是这个小团体里能说上话的，一番言语下来，周围的人都开始附和起来，“是呀！姜哥，陆老大说得没错。”
　　“姜哥，你再考虑一下吧！”

　　当一个人极度生气时，脑袋里的血向上冲，脑海里只能装下深仇似海而非后果二字。姜楠显然是极度不耐烦了，直接打断了其余人的劝阻，“所以这事才要万无一失，上次不过在后台跟何岸那小子嘀咕了几句，就被陈迹那家伙给撞上了。”
　　“哼，本来还真以为余墨那书呆子连雕刻刀和管制刀都分不清呢？他·妈·的，背后捅老子一刀，直接给我记过，让老子来高三部洗厕所。陈迹我是惹不起，余墨这小人…必须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几个人以姜楠为主心骨，将计划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陈迹。

　　几人“哐当”一声摔门出去后，陈迹才缓缓的睁开人畜有害的双眼，淡淡的瞥了眼门口的残影，嘴巴一张一合吐了两个字，“傻逼”。

　　云城一中有两个校区，东校区为高一高二的，西校区是高三的。两个校区被中间一条车流繁多的路隔开，为了方便学校筹资修筑了一座吊桥将两边连接起来。由于只在类似开学典礼一般的活动才予以开放，所以分隔两地的两部几乎成了两个学校。

　　陈迹是学校里一个很特殊的人，就像学生会一般，只不过他是个体，学生会是群体性的组织。比如素有“八千万”之称的云端桥，老师、学生会的和他是规则之外的。

　　不过学生会一般是干苦力的，他——美曰其名搞艺术。当然，是靠着老爷子的余威……

　　陈迹两腿交叉、双手环抱，坐靠在高二教学楼前面的一个花坛沿上，亏得两眼没什么放光的兴致，否则就是一个十足的地皮老流氓模样了。

　　陈迹也不知道自己来这儿干什么，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就没去过咖啡屋。也不知道为什么，陈迹知道那不算什么事，可是心里总又觉得余墨不会想看见他。人是店员，陈迹却是自由的。好不容易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还给几个不长眼的家伙给扰了清净，一不小心听到了别人的阴谋，心里还挺膈应的。

　　这一出器材室就不自觉的往这边走了，而且“八千万”的保安跟他特熟，见了他就差跟见了领导一样站得笔直，行注目礼了，十分爽快的给开了门、让了路。
　　陈迹觉得，这不从这“八千万”上走一走，还挺不好意思的。

　　“同学们，一天紧张的学习生活终于结束了……”云城一中靓丽无比、正能量满满的放学语音伴随着斯卡布罗集市纯音乐响起。陈迹这才终于抬起头，眼睛扫过一个个背着书包、穿着同样款式的校服的人流。
　　突然，陈迹像一只锁定猎物的老鹰，眼角微缩，面部向上提拉了一个度。

　　陈迹之前听乌鸦说，余墨放学总是万年不变的一条路，先到“孤独”待上两个小时，再回家。那条路陈迹也总走，先顺着学校一条大路直走，右拐后到一条向海边的小路，再到沿海修建的木栈道上走十分钟就到了。

　　陈迹想着反正没事，都走到这儿了，看见他了，就管管闲事，当是消磨时间了。

　　陈迹不远不近的跟着余墨走到小路时，看到余墨突然停了下来，也不避讳直接走上去。陈迹摸摸眼皮想着，跟踪这事显得忒不大气了，同路而已，路也不是余墨家的，他总不能说什么。

　　只是余墨似乎不是发现被跟踪，他正站在路边头呈六十度角向上看。
　　这动作引得陈迹不由得也跟着他一起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一起向上看。只就一眼，陈迹面色顿时直下，“卧槽！”陈迹撂下挎包，向余墨扑过去，一边吼着，“余墨，快躲开！”

　　“嘣！”
　　“嘣！”

　　两声巨响是陶器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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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额……文章较短小，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谢谢可爱的泥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