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黎明》千语默

5、第五章

　　周燊走后，袁菲的生活空了一大截，尤其是晚饭成了一大难题。抛开其他因素不说，周燊做的菜真的很好吃，而且他愿意为了袁菲的口味不断去尝试。

　　如今，没有人做晚饭了。周燊走的时候买的水果也吃了一大半，袁菲便翻出周燊在的时候不敢拿出来吃的一大堆垃圾食品。几天时间，麻辣烫、烧烤、翻遍面轮流上阵，袁菲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自由和轻松，当然，吃完之后立马有涌现出罪恶感来。

　　当周燊在电话里问她下午吃了什么的时候，周燊要么说在公司楼下吃的炒菜，要么说和朋友在外面聚餐，再不济也说自己回家炒了个蛋炒饭。袁菲心想，她不想让周燊担心，也不想在周燊心中塑造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差劲形象。

　　向来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这边，袁菲刚和周燊开始了异地恋，那边小Q向谈了6年的女朋友求婚成功。更让袁菲惊讶不已的事情是，张晓婧竟然恋爱了！

　　“这一次该你老实交代了。”袁菲在电话里笑着说。

　　张晓婧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啦，嗯，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啊。”

　　“那行，那你就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工作了。”袁菲装出一副要挂断电话的态势，她知道张晓婧会吃这一套。

　　果然，不到三秒，张晓婧就叫叫嚷嚷地说，“等等，等，你先让我冷静一下，理一理头绪再说。”

　　“嗯。”袁菲轻轻地哼了一声。

　　“哎呀，其实我有跟你说过那个人的。”

　　袁菲故意说，“哪个人？你跟我说过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个？无论甲乙丙丁，还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总得有个名字吧。”

　　“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地产巨头的儿子。”

　　“噢，我想起来了。”

　　“我和他可不是通过相亲认识的，是后来有一次在朋友聚会的时候认识的，嘿嘿，没想到，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反正，我和他是偶然相遇的，不是通过相亲认识的。”

　　袁菲其实想说，无论是自然偶遇，还是人为地通过相亲认识，其实都会遇到爱情，爱情也不会因为渠道不同有所差异。可是她能感觉得出来，在张晓婧心中，这是不一样的。

　　“这样吧，改天我约他出来，你到时候帮我把把关怎么样？”

　　“我帮你把关？”袁菲差点笑出声来，她自己也就只谈过周燊这么一个男朋友，她怎么把关？

　　电话那头，张晓婧用很天真的声音说，“嗯，对呀，反正大家一起吃个饭就是了，就当是互相认识一下。”

　　不等袁菲说话，张晓婧立马接着说，“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8点，我开车来你公司门口接你。”说完，张晓婧立马挂了电话。

　　在袁菲向琳琳姐汇报项目进展情况的半个小时里，张晓婧给袁菲打了三个电话。

　　袁菲对接作家清音这个项目几乎没有取得进展，她费尽心思联系到清音对外合作事务的经纪人谭晓青，不等说清楚合作方式，对方就直接拒绝了她。谭晓青说，清音目前会考虑跟麦芒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谈合作，即使双方无法进行合作，清音也不会再考虑袁菲的公司。

　　在正式汇报前，袁菲本来考虑适当谎报一些信息，哪怕说项目进展困难或是没有任何进展，也不想现在就把对方不愿意合作的事实告诉琳琳姐。这是她直接负责的第一个项目，关系她接下来在这个公司的生存状况。

　　琳琳姐一言不语盯着袁菲，袁菲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这一盯，袁菲就怯懦了，不经大脑思考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琳琳姐。

　　“那么你觉得你在这件事情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呢？如果这就是结果，那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得到这样的结果，我看不到你在这个项目中的思考和行动。你在开始做这件事情前有没有想过会有哪些阻碍？每个障碍的解决方案是怎样？有没有梳理可用的资源清单？上次我跟你说的时候，你信心满满，我以为你已经准备好。”

　　“对不起，我会重新着手这件事。”袁菲诚惶诚恐地说。

　　琳琳姐挥挥手，“不用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也应该对你自己说，工作是自己的事情，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已经在公司两年了，这些事情不应该再由我来教你。先出去吧，之后的事情你规划好再跟我汇报，具体怎么汇报，什么时候汇报，你自己考虑。”

　　隔很远，袁菲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张晓婧，显然张晓婧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整个人斜靠在车门上，双手来回摆弄着手机。见到此情此景，袁菲内心也有些矛盾。

　　看到袁菲，张晓婧早早打开了车门，脸上僵硬的表情终于有些释然，“快上车吧，我门到那里还要30来分钟。”

　　吃饭的地方是对方选的。袁菲以为对方会将吃饭的地方定在外滩那一带，在常人看来，外滩一带已经足够代表上海上流社会，无论是外滩的夜景，还是影视剧中对外滩的过分推崇，亦或是高档餐厅的集散程度，都让人不得不一想到上海就想到外滩。

　　而事实上，对方选了一个袁菲完全不知道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太小众，太过于私密，上流社会的生活已经超出了袁菲的想象。

　　车子在一道大门前停下，袁菲看到门边的路牌上写了“辰景星苑”几个字，她承认，这个地方确实很奢华私密，但“辰景星苑”这几个字真的有些俗。

　　袁菲的思绪立马紧张起来，她能感觉得到张晓婧其实也很紧张。

　　虽然张晓婧是个地地道道的上海姑娘，但在这样的场景里，她还是显得过于普通，完完全全够不到眼前的这个阶层。关于张晓婧的家底，袁菲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好像张晓婧的爸爸是个大学老师，妈妈是某个事业单位的员工，而她能结识这些业界大亨，其实源于她那个做珠宝生意的姨妈。

　　“听说这是他爸的一个小庄园，向来不对外开放，一般用来邀请朋友亲戚聚会。景瑞今天邀请我们之外，还邀请了其他的一些朋友，而我们已经迟到5分钟了，一会进去还不知道有多尴尬。”

　　两人在指引下抵达紫竹厅，陈景瑞立马迎了出来，屋子空空荡荡，事实上，陈景瑞并没有邀请其他人。

　　环境的陌生冲击加之氛围的特殊怪异，袁菲瞬间想要落荒而逃，这哪里是她应该来的场合，从内而外，从头到尾，她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是的，她与这里太格格不入。

　　陈景瑞整张脸的五官很精致，尤其是嘴巴，嘴角天生微微上扬，这就显得他无时无刻不带着笑意似的。对于袁菲的出现，他显然有些诧异，但他的克制和理性让他的那种诧异只短短出现了一下就立马消失了。

　　张晓婧顺势将袁菲拉过来，笑着说，“景瑞，这是袁菲，我最好的朋友，我跟你说过的。”

　　陈景瑞很得当地笑了笑，随后便请袁菲落座。

　　不得不说，对于和异□□流，袁菲还是太缺乏经验了，她只亲密接触过周燊这一个男生，对于其他类型的男性，她完全没有了解过。她对陈景瑞的判断，来源于陈景瑞举手投足间的绅士风度，至少，她觉得陈景瑞不是个坏人吧。

　　晚饭结束后，陈景瑞派司机护送他们回家，张晓婧一再推辞，但盛情难却，最终只好答应了。

　　回家的路上，张晓婧一句话也不说，但袁菲能感觉得出来，其实张晓婧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碍于司机，她只好强忍住自己。

　　车子又驶过了两个路口，张晓婧说，“师傅，前面靠边停车，我们有点事情要办。”

　　司机说，“小姐，你说要去哪？你尽管吩咐，我送你们去。”

　　张晓婧急了，“你别管了，女孩子去办事，你在不是很方便。”

　　司机不知如何是好，张晓婧接着说，“放心吧，你就说送回到家了，这事情我们绝对不说。”

　　司机离开后，张晓婧就打开了话匣子，“今晚回你那吧，我懒得回家里了，回去也是我一个人，怪孤单的。”

　　夜间的上海，马路上车水马龙，红色的尾灯练成一片，在这移动的光影里，存在着无数个孤单的灵魂。身在异乡的袁菲是孤单的，可是她想不到土生土长的张晓婧也是孤单的。袁菲不知道，假如有一天她离开这座城市了，她的孤单是否也会一起消失殆尽。可张晓婧呢，她既然一直在这里生长，她在故乡都觉得孤单，那她还能去哪里摆脱孤单呢？

　　“你觉得陈景瑞怎么样？”张晓婧笑盈盈地问。

　　“我今天第一次见，对他了解不多，不过觉得蛮好的。”袁菲说。

　　“嗯，我也觉得挺好的。”

　　“真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也这么快就谈恋爱了，真是自己都没有想到。”张晓婧又补充了一句。

　　车辆在杨浦大桥的桥面上疾驰起来，袁菲听到了隔着车窗的呼呼风声，不远处那些高大的建筑物一闪而过。

　　张晓婧问，“要不要再开快一点？”

　　袁菲说，“随便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