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终曲》昔夏未寒

3、逃避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9月是安溪二中迎新的时节。第一周，军训；第二周，学生会和各大社团招新；第四周，也就是十一长假前的一周，举办校园开放日活动和运动会。

　　林郁是陪着新同桌李真真来参加学生会和社团招新的。和对一切热闹场合兴趣寡淡的林郁正相反，李真真对学生会啦社团啦这些校园活动有着满腔热血。文学社、羽毛球社、天文社、音乐社、志愿者协会……林郁都是走马观花般地逛过，而李真真经过每一个招新摊位都要详细咨询一番，却屡屡碰壁。负责招新的学长学姐一听说她是理科实验一班的，就连忙拒绝：“你们班学习那么忙，还要搞竞赛，有时间来参加工作和活动吗？”最终，李真真以准备参加生物竞赛之名，成功求情加入了全校唯一一个和理科学习有关联的社团——生物社。林郁也被拖着在入社申请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生物社的第一次例会上，林郁看到了孟德尔的身影，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林郁挨着李真真，坐在孟德尔座位的后排的两个位置上。林郁出于礼节性地介绍孟德尔和李真真认识，谁知这两个自来熟的家伙刚碰面就迅速聊了起来，她心中闪过一丝丝的不愉快。
　　孟德尔察觉到林郁被冷落在一边，于是努力找话题让她也加入进来：“林郁，我还加入了动漫社，你们理科实验班能加入的社团太少了，真是可惜。运动会前一天不是二中校园开放日吗？所有的学生会部门、所有的社团都会举办活动。你一定要来我们动漫社的主题咖啡厅！可好玩了！”
　　“什么主题咖啡厅？cosplay吗？你们要cos什么？”李真真充满了好奇心。
　　“具体内容保密，来了才知道。”孟德尔故作神秘卖关子道。
　　林郁真诚地注视着孟德尔的眼睛：“你说的那么有意思的样子，我一定会去的。”然后又望向李真真：“可以的话，我和李真真两个人一起去。你可要好好招待我们。”
　　“好啊好啊，请尽管指名！”他拍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

　　安溪二中的开放日是面向全市所有人开放的，上午上课，活动从中午12点持续到下午6点。这天恰好是安溪市其他学校开运动会的日子，因此不少一中学生会来这里会晤旧友，初中生会成群结队地来参观向往的名校，当然也少不了学生家长和安溪二中的老校友们。
　　一下课，李真真就拉着林郁冲往动漫社的活动场地。动漫社的主题咖啡厅就举办在图书馆的茶室。茶室位于二楼半露天的平台之上，木桌木椅，周围种着些花花草草，小有情调。平时午休的时候，有不少学生都来这里喝茶或是看书。虽说是动漫主题咖啡厅，但咖啡、茶和点心和平日里无异，但招待客人的服务生，从勤工俭学的学生变成了穿着cosplay服装的动漫社社员们。
　　咖啡厅门口招呼客人的是穿着皮卡丘布偶装卖萌的吉祥物，不知道中之人是男是女，周围团团簇拥着人群，李真真见状猛地尖叫着扑了上去。林郁无奈地笑笑，放眼朝咖啡厅里边望去，只见三四个男生穿着《灌篮高手》的湘北同款球衣，七八个女生不是女仆装就是初音。她往里走，努力分辨着哪个穿球衣的男生是孟德尔时，肩膀突然被猛地一拍。
　　“哇哦！”林郁回头，和一身黑衣的男生撞了个满怀。她懊恼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时，抬头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孟德尔cos的是《黑执事》的塞巴斯蒂安。身型修长气质稳重的他，确实很适合执事的打扮。“好久不见啊。”他贱贱地笑着，一边伸出手摸了摸刚才被他撞到的林郁的脑袋，“没事吧，被我帅得吓到了？
　　“帅你个大头鬼。”林郁嘴上这么说着，举起手机拍下他灿烂的笑容。孟德尔不像林郁认识的其他同龄男生一样忸怩腼腆，大大方方摆起pose来给林郁继续拍。之后，林郁认真观赏起刚才的杰作，心头不禁浮现起对自己拍照技术沾沾自喜的错觉。
　　“对了，李真真呢，她没来？”
　　“她刚才一直在皮卡丘那边呢。原来你是盼着她来啊，我来不来无所谓是吗。”林郁突然想激怒一下孟德尔，话刚说出口又有些后悔，因为她并没有因为和李真真一起来咖啡厅这件事而不开心，这话放到她身上怎么跟吃醋争宠似的。
　　“什么啊，我当初可是先邀请你来的。我以为她是去生物社的开放日活动了才问你的。”孟德尔一本正经解释道。
　　“对不起，我没有在意这些啦，其实刚才是我故意气你的。要不我叫她过来？我俩都还没吃饭，等着你们的点心呢。”林郁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点心能抵饱吗……大小姐要点些什么？”孟德尔迅速切换成角色状态，毕恭毕敬地递上菜单。林郁听他突然称呼自己为“大小姐”，噗嗤一笑，接过菜单，坐到旁边的空位上。她放下自己的包，东张西望寻找着李真真的身影。
　　“要不你过去找她吧，我帮你看着座位好了。”林郁感激地望了孟德尔一眼，飞奔往门口皮卡丘的位置。
　　但她彻底傻了眼。李真真就在刚才不到10分钟之内，不知和哪个女生社员交换了衣服，换上了女仆装，还夹上了一对猫耳发夹。
　　“hello~林郁大小姐，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专属女仆啦！嘻嘻嘻~”李真真朝林郁摆出猫娘的造型。
　　“你是不是要吓死我！说好的只是来喝茶吃点心的呢，你怎么入戏起来了！过会儿还要去看其他社团的开放日活动呢，还有生物社的展览，你要在这儿当女仆你就当吧。”
　　李真真委屈状：“就试一下而已嘛！让我体验一会儿女仆，过会儿就换回来不行吗！”
　　林郁只能任由李真真耍小性子：“那就你来做我的专属女仆，我要点招牌奶茶和巧克力卷。我坐在里面那个座位，看那边，就是穿黑执事服装的孟德尔那里。”
　　林郁坐回了原先的座位，李真真则乐颠颠地溜去了厨房。

　　林郁等待李真真上茶点的时候，一群男生走进了咖啡厅，阵容浩浩荡荡。为首的那个是晨晖中学原来的校草蔡健强，也是盛天爱的前男友，他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特招进的安溪二中，187cm的身高傲视着在场所有人。后面跟着的几个男生也都是原先晨晖毕业的，林郁认出了他们身上穿着的是安溪一中的校服。
　　安溪一中……不对。
　　最后进来的那个男生，林郁再熟悉不过。她悄悄地低下头，假装没有看见。

　　李真真端着盘子走进来。门口拥挤无比，她忙着找林郁在哪，没有注意到自己被卷入了人流之中。不知是谁推的还是挤的，她一个趔趄滑了一跤，虽然运动神经敏捷的她很快就恢复了平衡，但盘子里的奶茶泼到了一个一中男生的身上。
　　“妈了个X！走路不看路！眼睛瞎啊你！”那个校服被奶茶浸湿了的黑胖男生性子挺急，冲李真真一开口就是脏话，“你们安溪二中搞什么鬼哦！还女仆？明明就是女妖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真真连忙道歉。她也是晨晖毕业的，知道这群男生不是好惹的碴。
　　“道歉有个毛线用啊！你，不是女仆吗？帮老子把衣服洗干净了再来！”黑胖男生蛮不讲理地脱下校服外套，往李真真怀里一甩。
　　一位同样穿着女仆装的高二学姐大步流星走上前。“这位同学，我们二中动漫社是第一次尝试主题咖啡厅，我们每个人在这里都是第一天体验服务生的工作，这个学妹也不例外。她虽然不是我们动漫社的社员，但既然我们的社员给她借穿衣服，也是应该负责任的。她穿着女仆装，只是一种角色扮演，怎么可能真的和女仆一样，你想洗衣服就让人家帮你洗。这样吧，我们先赔礼，你要是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我们给你免单可以吗？”
　　“哈？破坏老子的心情，是一顿饭就能解决的吗？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们了吗？”黑胖男生转而把气头撒向学姐。李真真仍然战战兢兢地捧着那件脏了的校服外套。
　　“好了好了，别闹了。”蔡健强拍拍那个黑胖男生的肩膀，“她原来也是晨晖的，（2）班的李真真，咱数学老师三天两头就跟我们夸她。谁叫你数学课整天只知道睡觉不听课，全班除了你都晓得她。别跟人家小姑娘闹了，丢不丢人啊。”
　　蔡健强训了一通黑胖男生他才罢休，然后就是为生性粗鲁的初中好哥们收拾烂摊子，给学姐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剩下几个一中的男生自顾自地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围坐在一张方桌四周。

　　林郁离开自己的座位，去李真真那边安慰她，帮她一起骂那个黑胖男生没素质没教养。李真真扫兴地换回了原来的衣服，重新找孟德尔点了餐。李真真发现，蔡健强和几个一中的男生就坐在离她们原本的座位不远的地方，小声抱怨了一句：“我不想坐这儿，一扭头就看到他们那几张臭脸。”林郁也小声应和道：“我也不想坐这儿，换个位置怎么样？”
　　那个熟悉的家伙恰好坐在林郁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她不仅要装作不认识他，还要努力让自己不进入他们的视线。她和李真真端着盘子，准备搬到远处的空桌那里坐着。

　　“哟，你瞧，这不是你~家~的~林~郁~吗~”林郁的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听见！林郁选择自我催眠。李真真迟疑地盯着她看了一眼，林郁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在意。李真真这才缩回了脑袋。
　　“林郁，他们是不是你原来同学啊，我听见有人在叫你。”偏偏是孟德尔那个好事的家伙，放下手头的工作，朝林郁喊道。林郁瞬间铁青了脸。她紧紧盯着孟德尔，眼神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孟德尔愣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了直逼过来的愠怒，连忙双手捂脸作抱歉状，重新挂上职业性笑颜，回归了工作岗位。
　　一中那群男生还在一旁起哄连天，林郁继续假装没有听见，和李真真一起吃起点心来。可逃避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刚才阴阳怪气起哄的麻子脸男生一脸猥琐地朝林郁的方向走来：“哟，你家柯叶来了，还躲在这里干啥？”
　　李真真的大脑快速运转起来。她在晨晖的时候见过这些人的脸，但基本上都和名字对不上号，只知道他们成绩不好，整天打架惹祸，不是靠艺体特长就是靠关系进的安溪一中，也就是安溪市仅此于二中的重点高中。这里头有个名叫柯叶的男生，和林郁之间有非一般的关系，如果他不喜欢林郁的话不会放任麻子脸胡闹，但很显然他并没有阻止麻子脸的行为。林郁呢，她一点点都不想和这群人扯上任何关系，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这只能说明一点——
　　柯叶正在单方面追求林郁。
　　李真真捂嘴偷笑，只有她自己一人觉得，她的推理真是太妙了。

　　林郁似乎看穿了李真真的心思。“别瞎猜。你蛋糕吃得可真快啊，这个奶茶也蛮好喝的。吃完以后我们直接去生物社那边吧。孟德尔刚给我发短信说他也要去生物社，过会儿就跟人换班。”
　　李真真附和了一声。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那群一中男生里哪个是柯叶。
　　麻子脸肯定不是柯叶。态度嚣张的黑胖子……如果他是柯叶的话，也难怪林郁讨厌他。那个长得很帅，颜值不亚于蔡健强的忧伤颓废气质男孩，直觉告诉她应该不会是柯叶。剩下那个安静瘦弱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外表看上去与其他几个人格格不入，她不确定是不是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