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心》弹指千面

16、择道

　　青梧按图索骥，最后在秾都外的丛山中找到昏睡的君陌，当然，还有一侧的五皇子卫浔，或者说，曾经的大师兄允灼。
　　溪水澄澈，泠泠作响，从身前蜿蜒流去。光洁平滑的大石上，卫浔玉冠堇衣，盘膝而坐，膝上放着一张七弦琴，挑勾抹剔间，静神宁息的曲子环绕着躺在一侧的卫浔耳畔。
　　此时的卫浔，从容雅致，古调刻画，眼眸清沉，与平日判若两人。
　　“我检查过马车，熏球里是苏合香，但里面还夹杂了少许忆前尘。”青梧盯着卫浔，手紧紧握着横刀。
　　卫浔并未抬头，抹着琴弦道：“三师弟自小不怠礼节，今日见了师兄，倒不顾及礼节了。”
　　青梧唇缝压成一条直线，望着昏睡的君陌，眉头深锁，冷声道：“刚投完毒，怎又急着解毒？”
　　卫浔但笑不语。半响，望向神色已然平和的君陌，抿唇微笑，道：“并无大碍了。”
　　青梧走过来，将君陌扶坐起来，然后放到自己背上背起。
　　卫浔并未阻止，似笑非笑地望着两人，眼底像千年古井般望不见底，没有人能从中看出喜或怒，悲或伤。
　　“这次是我疏忽了，不会有下次。”青梧语气清冷，望着卫浔的目光冷漠。
　　卫浔没有说话，将琴收好，脚尖点地，堇色衣袍飘飞，片刻间不见了踪影。
　　青梧望着空荡荡的大石，有一秒的怔愣，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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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首掀起珠帘，君陌走到书案前，面首随后上前研磨。
　　卫浔提笔蘸墨，平平的语气暗藏寒气：“听说你在秾甫书院杀了山长。”
　　面首媚眼一笑，柔柔地往书案一靠，兰花指滑过下颌，朱唇轻启道：“哦，殿下是说那个迂腐的老头吗？他的命不算什么。”
　　卫浔抬头，给了面首一个凌厉如刀的眼神。
　　面首赶紧站直，正声道：“秾甫的学子怕是整个旌陇对现况了解最多的了，只是上头达贵们压着，他们多忌惮不敢发表言论。”面首继续道，“殿下说过，他们是了解现况和将来打压王纶一派的重要力量。”
　　“所以你为了刺激他们就杀了他们师长？”
　　“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更何况是一向以清高自居的秾甫学子呢？”面首沉声，“我既然欠了你人情，就会全力助你做事，但达到目的的手段我自己决定，这就是我魑焰阁前右护法北绪的作风。”
　　瞥了一眼北绪半眯的笑眼，卫浔淡淡道：“本殿下开始后悔留你了。”
　　北绪抬手理了理垂到眼前的发丝，笑道：“是吗？可我是赶不走的啊。”
　　卫浔不语，手中翰墨晕上熟宣，山川第次展现。
　　北绪定眼一看画卷，挑了挑眉，道：“镇玄山，如果我没记错，这孟氏一族三年前被屠族了吧，血光漫天，哀嚎遍野，真是惨。众人传闻，是你那个二师弟干的。” 北绪绕书案转到卫浔身侧，“他们怕是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也参与了。说来是个憋屈事。这两人并未打照面，后者却是...”
　　“你的话太多了。”卫浔瞬移到北绪身后，点了哑穴。
　　卫浔的上半张脸隐在暗处，望不见神情。
　　窗外飞进一只跌跌撞撞的蝴蝶，许是大限已至，刚落于那卷墨画上，便软在上面，翅膀停滞了扇动。皓月沉壁，清风拂波，这世间的千山万水，美的一塌糊涂，却再无机缘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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