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心》弹指千面

15、不速之客

　　是有多久没梦见梵山了？
　　马车内，光线黯淡，透过窗纸射入的几缕光照下，尘粒携着倦意沉浮。隐在暗处的君陌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吐出的气息带着颤抖。
　　布满茧子的手摩挲着身旁的长剑。
　　梵山飞红，千古绝景......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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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不断西斜，天际泛现浅浅的红晕。
　　侍卫望了马车好几眼——从来没见过郎君这样。刚才郎君与五皇子来的路上明明精神炯然，却在书院门口突然晕倒，山长本欲让人送入书院厢房，让郎中把脉，但五皇子让人扶进马车休息，并不许人打扰。着实奇怪，现在已过去近两个时辰还没醒，真的没大事？
　　侍卫犹豫着要不要掀开车帘察看，突然一阵劲风从马车内奔出，车帘被掀起至车顶，惊得侍卫目瞪口呆，待反应过来，车帘已闭。
　　侍卫蹑手蹑脚走进，用剑鞘掀了车帘，马车内君陌已去，只余小几上的银制镂雕莲花纹熏球，不时逸出瓷白色烟雾，堪堪升将起来，徐徐然散开，迷离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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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万万不可啊！”老泪纵横的嗓音再次在书院厅堂响起。
　　“哎呦~”面首着一百花飞蝶赵粉衫子，柔柔懒懒地靠在太师椅上，玉葱似的指头往山长一指，娇笑道，“你这老头真是讨厌，这么大好的机会，你不帮你学生争取，还阻滞是何意？”
　　“这实在是...”山长半白的眉头深皱，欲哭无泪——这秾甫书院自三百年前建院，钟灵毓秀，桢干辈出，朝中重臣有不少曾求学于此，墨客雅士更是层出不穷。可到了他任职山长，掌管书院不久，先是贤德明断的昭王遇刺，暗波汹涌，整个秾都陷入一片恐慌，随后昭堤决堤，百姓流离，朝廷的赈灾却是杯水车薪，学子们无心学业，四处尽微薄之力救济流民，如此心怀百民的君子，现在五皇子却要...
　　“老头，你是噎着说不出话了？”面首修指滑过下颌，也不看山长的反应，续道，“吹啦弹唱是雅，能擅丝乐者自是雅士。我们家殿下让书院的学子都到赵阀一聚，共赏流觞曲水之韵趣，是恩赐呢。”
　　面首说着说着，举袖掩笑。
　　山长额上青筋突显——自认比不上书院往前的列位山长的远见与魄力，但，秾甫书院三百年来的君子气节，绝对不能毁于他手！
　　面首用粉帕擦了擦嘴，把袖中请柬拿出，正要递给山长，山长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正色危姿。
　　“山长这是做...”
　　“大人！旌陇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秾甫学子，以修身治家治国平天下为任，怎能在此歌舞升平！”
　　何况，一向好男色的五殿下设宴，绝不是附庸风雅这么简单！
　　面首气不打一处来，嗔道：“你这老头好不知好歹！”面首由侍从扶起身，纤纤细步走到山长面前，转身抽出侍从腰间佩刀，架到山长脖子上，鲜血很快染上刀刃。面首妖孽的声音响在厅堂：“殿下说过~凡是惹自己不高兴的，那就让它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告诉书院，让他们自己在五日后出现在赵阀，要是不从，”面首侧身望着倒下的山长，莞尔道，“便随他们山长去吧。”
　　“走。”面首扭动着腰肢，在侍从护拥下离去。
　　硕大的厅堂里，冰冷的青石地上躺着气尽的山长，脖颈涌出的血把朱子深衣染得鲜红。
　　厅堂北向的壁上，挂着“中庸为道，君子百年”的字幅，笔墨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