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雾》清潇_风瑶

6、第五章 百穆橦的自述

　　我叫百穆橦。

　　十九岁。

　　在我过去的人生里，一直都生活在襄城的杀手组织“猩红”中，作为杀手而被训练、培养、抚养长大。因为长得稍微好看些，而又有些实力，因此被大家称为“猩红美人”。

　　我，冷酷无情，从不失手。面对无数的赞誉与盛名，我丝毫不为所动。杀手集会上总有人说，倘若你能找到一个笑话换得猩红美人莞尔，此生无憾。

　　以上，都是别人对我的看法。

　　实际上，我很爱笑。

　　莫展是我搭档了九年的伙伴，我们之间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十分默契。有时我们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的交流，就能确认所有任务的安排。他的丢三落四很令人头疼，我也因此经常露出笑容——我觉得那是对他的宽慰，来告诉他不必为自己的失误而过分地自责。

　　他总是说，我是拯救他的那个人。因为有我的存在，他才能够留在“猩红”，才能够在这世间谋得一席之地，让自己存活下去。

　　到底是谁拯救了谁呢？

　　我很珍惜他的存在。与其说是搭档，他更像是我的哥哥。初见时，我十岁，他二十三岁。一直以来是他在我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早早地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或许这是我对他的嘲讽，但也是对他的感激。

　　因为有他在，我觉得杀人不那么痛苦。任务结束后，留下的不仅仅是冰冷的尸体，还有个有温度的人，点上一支烟，慢慢地吐出烟雾，享受着它们消散的过程，过来敲敲我的头；又或是再次忘记什么，懊恼地抓抓头。

　　我迷恋于过去的一切，我们的相识，我们的相知。我们一起在雨中慢慢地走，让雨淋湿发梢，看云飘过城市；我们一起听着虫鸣，闻着面馆里飘来的香气。总有人说，岁月静好。杀手的工作没有安宁可言，但我觉得，这大概就是属于我们的岁月静好。

　　再美的童话也有结束的那一幕。

　　莫展有个认识的女孩，叫孟云。我一直都知道，他们互相喜欢，但莫展没法给她未来。在她眼中，莫展只是个小小店铺的店主；在他眼中，孟云只是个花店的店员。但他还是个杀手。他没办法安心地拥抱自己的女孩，看似平静的城市中每天都有无数生命被夺取。而自己，正是夺取他人生命的一员。

　　我听到了莫展的电话，孟云很高兴地在另一边说最近花店的生意不错，问他什么时候能够结婚。莫展只是支吾着搪塞过去。

　　屋子里，烟雾缭绕。

　　我知道，他是时候离开了。

　　想要离开对于他来说绝非易事，但也不是毫无可能。只要有人肯为他担保，他就可以离开这里，去过正常的生活。

　　或许，一间小小的房子，温馨的灯光，有个等待他回家的人。开门后迎接他的是孩子的咿呀学语声；餐桌前，是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莫展生错了时代，那些本应是他童年模样的场景全都不复存在。

　　所以，我要帮他。他总是说我应该离开，我这样的孩子不应该依靠杀人为生；说我应该去上学，去和自己的同龄人一起领略这世间的万千姿态。

　　为什么他不明白呢？我的命运就是如此。不是我的悲观，而是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就像有些事情注定无法改变。

　　我四岁的时候来到了“猩红”。

　　准确地说，我四岁被交到了猩红之主的手上。

　　你问为什么？

　　这当然不是人口贩卖。是我的父亲托朋友将我交到猩红之主手上的。或许因为他是我父亲的朋友吧，我不清楚。只是那一次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我的父母。

　　“我的父母，他们，死了吗？”我曾经这么问过猩红之主，他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只是摸摸我的头，然后用一个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告诉我：“你早晚还会见到他们的，耐心些，这是时间说了算的。”

　　我被带到另一个男人的面前。一身银白色的风衣，银色的短发，蓝色的眼睛，是个很高大的男人。

　　“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老师，我将教你如何成为一名杀手。”

　　“我的父母，他们，死了吗？”我也这样问过我的老师。

　　“等你成为合格杀手的那一天，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他比他看上去的冷酷，要稍微温柔一些。

　　我以为，合格的杀手，是指能够完美地完成任务。于是我努力地学习，拼命地训练。

　　我很出色地完成了所有的任务。我的老师是“猩红”的首席杀手，人称“银色飞廉”的章吉。他最擅长的就是使用廉型飞刀夺人性命，在杀手中很有声望。

　　很快，杀手们都知道“银色飞廉”有了个黑色的小尾巴，参与他的每一次任务，都能全身而退。

　　九岁的时候，老师对我说：“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你是个天生的杀手，十分优秀。”

　　他不知道，我拼命地努力，不是因为我是个天生的杀手。只是因为我想早日靠近他口中的“合格的杀手”，然后，见到我的父母。

　　但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意识到，我的父母可能永远没办法出现在我面前。猩红之主说的没错，这是时间说了算的，我早晚还会见到他们的。

　　或早，或晚。

　　可能分配给我的时机，是或晚的那一个。有可能是晚到我死之后吧。

　　我一直以来为此努力的目标就这样突然消失了。

　　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我的童年已经完全和别人的不一样了。陪伴我成长的一直是死亡——无论是目睹别人的死亡还是掠夺他人的生命，我的心已经开始变得冷酷无情了吧。然后，我开始觉得，或许成为杀手就是我的命运呢？或许我就理应这样杀人，然后慢慢等待时间为我带来的那个或晚的相遇，再次见到我的父母。

　　在与我父母相遇之前，时间先让我遇见了很多其他的人。

　　比如凌浪。

　　那是我和老师学习的最后一年里。

　　一个下着细雨的夜晚，老师拖着目标的尸体，我跟在他身后，路过了一条巷子，看见了一个男孩。

　　栗色的自来卷贴在头上，让他显得有些狼狈，他愣愣地看着我们，在我要杀他灭口的时候，他眼中的惊愕转为兴奋。

　　“你们是杀手吧？？我要加入你们！”

　　这样，莫名其妙地，他就开始了与“猩红”之间的孽缘。

　　对于公子哥的出身，他的表现也还算出色。两年的训练后，组织为他安排了一次单独行动的考核。

　　那一天，他没回来。

　　大家都说，果然纨绔子弟没办法胜任杀手的任务。

　　但是，他在两天后回来了，有些狼狈，但是眼中满是激动。

　　他成功了，尽管过程或许有些坎坷，但是他成功了。

　　那以后，他就变成了“猩红”内的得力干将。人也渐渐开朗起来，以至于最后发展成了话唠……

　　再比如莫展。

　　我已经说了很多关于他的话。我们两个之间最大的话题就是。

　　莫展：“你应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啊！”

　　我：“你这家伙说了多少次先戒烟啊！不是说了这是我的命运了吗！”

　　再比如罗溢沙。

　　他的出现令人头疼。

　　实际上我不擅长和人交际，但奈何我认识的大多数人都很擅长，因此我们的相识都不会很尴尬，友情发展的也很有前程。

　　罗溢沙，他的脸长得就在告诉所有人：我不擅长交际，别和我说话。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毕竟作为杀手的工作是杀人，又不是公关。可是他作为我的搭档这就很有问题了。总不能一句话不说地完成所有任务吧？？

　　所以，我决定迈出第一步，向他伸出友谊的橄榄枝。

　　然后，他用一系列的行为，砍了我的橄榄树。

　　事实也证明我和他或许真的可以一句话不说地完成所有任务。因为这其中不包含任何的合作行为。

　　而且更令我惊讶的是，据说罗溢沙从前在裴云堡做杀手的时候，他的表面身份是保险推销员？？！

　　凌浪听了以后笑得从沙发一直滚到地毯上，说自己一定要去调查罗溢沙的业绩。“我敢打赌是零，是零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或许…罗溢沙的保险推销工作会带给他一定的交际能力…大概吧。

　　言归正传，有一点我很在意，那就是罗溢沙的敌意。

　　他对所有人都表现出一种不屑的态度，因为他们的实力都在罗溢沙之下，这可以理解。

　　但对于我，他却表现出强烈的执念想要与我正面交锋。在他来的第一天就对我进行了实力的测试。那场测试除了让我对他有了初步的认识，还有另一个发现，就是凌浪的身手。

　　凌浪很有实力，但是却不外露。在那天的战斗中，他的反应实际上是先我一步：他坐在更靠近电梯口的位置，按理说瞄准时会先命中他。但他不仅躲过了飞刀，还接住了一把向我飞来的飞刀。

　　这是很难得的事，在遇到危险时，杀手们受到的训练与经验的积累会让他们第一时间保护自己，而非身边的同伴。杀手就是这样，不同于其他的职业，即使是朝夕相处的搭档也好，遇到危险时都是各自保命。因为很有可能由于你想要救别人，别人又要救你而导致队伍全军覆没。

　　所以杀手们的经验会让你条件反射地保护自己。

　　可是凌浪没有。他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帮助了我。明明我能够躲开，但他还是先出手，这能说明他一直以来都做好了帮助同伴的准备吗？还是说，他只是做好了帮助我的准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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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话我想说很久了。”
奈何你们不评论也不问我。（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好吗！！！？？
文章前期主要是铺设故事背景与塑造人物，埋伏伏笔（这个是真有。。。
所以想吃甜肉粽的各位，还要再等等啊
各位端午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