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先生的宝藏[歌剧魅影]》欢愉辞

1、瞎眼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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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来的小乞丐？赶紧给老子滚一边去！”

　　吆喝的摊贩一脚踢在小乞丐的腿上，才半人高的孩子边飞到了路中央。

　　雨水过后，道路更加泥泞。
　　小乞丐双手撑着脏污的地面，却怎么也起不来。被踢到的腿钻心一样地疼，马车来来往往，她只能竭力往路边爬。

　　小乞丐磕磕绊绊摸到巷弄的角落里。
　　手掌上黏腻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她下意识抬起手，不出意料，眼前的景象像一团模糊的白雾，她只能隐约看到手的形状。
　　小乞丐瘪起嘴，眼眶盈出些泪水摇摇欲坠。

　　她不喜欢自己脏兮兮的。
　　她摸索着将手掌放到了石阶上，上下摩擦着铲掉手掌上的泥污。那些泥污却似附骨之疽，无论如何也清理不干净。
　　小乞丐有些着急，加重了力气。

　　“嘶——”

　　手掌上被细小砂砾划出的伤口遭到了二次伤害，粗糙的石阶狠狠地划过旧伤，小乞丐疼得直打哆嗦。

　　手受伤了，腿也受伤了，可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甚至，她看不清这个世界……

　　小乞丐抱住了自己，下巴搭在膝盖上，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一开始还是无声的啜泣，愈演愈烈，演变成放肆的大哭。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这个叫阿芙拉的盲眼小乞丐。

　　——

　　阿芙拉的记忆是彩色的。

　　她是八岁那年失明的。
　　暴雨夜，她在外乞讨，淋着雨回了家。
　　当夜就病倒了。

　　1853年的医学并不发达，去诊所的费用也不是贫苦人家能承受的。
　　奶奶用民间的偏方给阿芙拉降温，喂她喝药，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好起来。
　　但眼睛却坏了。

　　从此，她再也看不到清晰的世界。
　　视野像一团又一团的云雾，模糊不清。

　　奶奶哭着喊着埋怨自己没有能力给孙女看病。
　　可阿芙拉没有哭，也没有闹，她乖巧地在奶奶的带领下，记清了家附近的几条路线。
　　这一年来，她出门乞讨的范围绝不会超过这几条街。

　　可因为刚才的变故，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了。

　　眼中的世界暗了一些。
　　根据经验，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再不回去的话，奶奶会担心的。”

　　手掌和腿部的疼痛似乎消失了一点。
　　阿芙拉撑着路边的石墩站了起来。借力的时候，牵动了腿上的伤口，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先找个人问问怎么走吧。
　　阿芙拉这样想着，一瘸一拐地摸到了巷口。

　　左前方的摊位，那团棕色的模糊身影是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应该是位女摊主。

　　女孩怯生生地站在摊位三步远的地方，不敢靠近。
　　附近做小生意的摊主都对乞讨的乞丐们厌恶至极，连靠近半步都会恶语相向，生怕乞丐脏了自己的摊位。

　　阿芙拉被骂过很多次，摸索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站位。
　　如果摊主可怜她愿意施舍，便挥挥手让她过去；如果摊主厌恶她，这样的距离也不至于让摊主扔的石子砸向她。

　　女孩双手合十，面上满是急切：“好心的夫人，我迷路了，可不可以请你……”

　　“又来这一套？！”女人陡然拔高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们这帮人是团伙作案吧？上午才上了你们的当，我是傻到家了才会再信你们一次！麻利地给老娘滚！”

　　尖细的声音吓到了阿芙拉，她悄悄退后了几步，有些委屈。

　　“还搁那装？！赶紧滚，不然我要用扫帚撵了！”

　　“我、我这就走……”

　　女孩嗡声翁气地，慢吞吞地转身离开。
　　她用脏兮兮的袖子遮住了眼睛，生怕眼泪掉下来被人看见。

　　不可以哭，奶奶还在等她。
　　这位夫人只是才被人骗了，不愿意相信她而已。

　　女孩又鼓起勇气，去问其他人。
　　雨天闷热而潮湿，摊贩生意不佳，路人行色匆匆。
　　这个街道上的所有人，都是失去了名为“耐心”的东西，他们甚至不愿意听完阿芙拉的一句话。

　　“怎么办啊？”
　　天色越来越黑了。
　　九岁的小姑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真是个废物。”

　　阿芙拉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可天色太黑了，周围又没有光源，她甚至连模糊的人影都分辨不出。

　　“啧，竟然是个小瞎子。”

　　这回，阿芙拉可以确定这人是在对她说话了。

　　“话也不会说？”

　　阿芙拉不知道他是谁。
　　但她能听出，那声音略有些低哑，却听出几分清亮。
　　声音的主人应当是一个少年。

　　可这样的声音，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阿芙拉涨红了脸，“我会说话！”

　　那少年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却是满嘴的不耐烦。

　　“这样的废物帮了又什么用？还不是哪天死在街角巷落无人察觉？”
　　少年讥笑道，“对小废物来说，死了怕是比活着好。”

　　阿芙拉的背脊阵阵发凉。

　　夜色渐深，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个恶毒刻薄的少年在她面前，告诉她，她活着不如死了。
　　顿时，一百种死法在阿芙拉的脑海中上演。
　　她拔腿就跑，哪怕小腿钝钝地疼。

　　“跑什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下一瞬，阿芙拉的衣领便被人拎起。衣襟卡着阿芙拉的脖子，叫她几近窒息，
　　“放……放开、我。”

　　“好啊。”

　　衣领一松，阿芙拉整个人坠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她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气，惊慌与后怕如潮水般袭来。
　　女孩颤抖着控诉，“你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轻笑，如恶魔低语，“小瞎子，我想帮你啊。”

　　阿芙拉愣了愣，“帮我？”

　　“是啊，就当我今天大发善心了。”
　　少年漫不经心道，“说吧，你要去哪？”

　　这是今天以来，第一个说要帮助阿芙拉的人。
　　女孩顾不得许多，只能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在脑海中飞速地找到了家中的住址，脱口而出，“多普勒小巷四号。”

　　又是短暂的沉默。

　　阿芙拉生怕陌生的少年后悔，忙补充道，“不用您送我，您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好，我可以自己走过去。”

　　“真麻烦。”
　　少年更加烦躁了，他来回踱了几步，“我先把小瞎子送回去。”

　　阿芙拉不明所以。
　　周围没有其他的人声了，为什么这个人表现得像在和人说话一样？

　　“走吧。”

　　少年拽过阿芙拉的手腕，“勉强借个袖子给你。记住，不准碰到我。”
　　言辞之间的嫌弃再明显不过。

　　她也不是故意把自己弄得这么脏的……

　　阿芙拉有些委屈，却只能闷声回他，“哦……”
　　然后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捏住少年的衣角。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只剩夏蝉的鸣叫声。
　　雨停了好一会儿了，潮湿的空气散去，竟带来了几分凉意。
　　微风拂过，阿芙拉的心情也好了些。

　　那少年的脚步时快时慢，全然没有章法。
　　阿芙拉跟得很吃力，转弯换道时必须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碰到带路的少年。

　　马车的车轴声由远及近，近到似乎就在身后。
　　少年快速闪身躲过了马车，拉着他衣袖的阿芙拉猝不及防地摔倒，还摔在他的身上。

　　可怜的女孩顾不得伤势加重的小腿，急忙忙摸着地面，寄希望于立刻找到可以支撑的东西站起来。
　　但身下却是柔软的。

　　“小瞎子，我说过，别碰我！”
　　这句话从少年的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阿芙拉能想象到，他是怎样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不见……”

　　“起来。”

　　阿芙拉不再辩解，她摸到了一块裹着泥泞的石头，撑着站了起来。
　　女孩悄悄退后了两步，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清理身上的脏污。

　　一道视线在她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真脏。”
　　少年走近了阿芙拉，一手捧着阿芙拉的脸，指腹大力地抹去女孩脸上的污泥。

　　细碎的沙土在阿芙拉的脸上摩擦出微小的红痕，女孩禁不住痛呼出声，
　　“嘶……好疼……”

　　少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审视般的盯着面前这张粉雕玉琢的脸蛋，
　　“一张好看的脸，没有让你过得比别人更好。一张丑陋的脸，却可以将人打入地狱……”

　　“你在说什么？”阿芙拉颇感不适，她试图挣脱少年的掌心。

　　少年却先一步松开了手。

　　“往前八十英尺，就是多普勒四号。”

　　阿芙拉点了点头头，知道少年不打算再送她了。
　　她估算着少年与她之间的距离，确认不会碰到他后，才深深地朝少年鞠了个躬，
　　“谢谢你送我回来。如果以后，我是说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没有人回答她。

　　过了一会儿，阿芙拉听到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他应该是离开了。”
　　女孩这样想着，也转过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慢吞吞地，一瘸一拐。

　　不远处，十二三岁的少年靠在低矮的危墙旁，大半个身躯被阴影遮住。
　　他的脸上戴了张棕熊样式的面具。
　　也许是常年戴着这张面具，面具看上去有一阵年头了，边沿也破裂毛边。

　　少年的目光透过面具，紧紧锁在那女孩身上，充满了厌恶与讥讽。
　　他看了好一会儿，等那女孩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恶狠狠地朝危墙上扔了一块石头。
　　本就岌岌可危的矮墙轰然倒地。

　　少年看着这堆废墟，心口终于顺了些。
　　他扯了扯嘴角，“帮我？”

　　“一个小废物罢了。”

　　饭·恶劣少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