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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X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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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仪师一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她脑子里又在转些什么不敬的想法了。
她清清嗓子,严肃的训斥道:
“祭司是一个高尚的职业,学习礼仪是祭司尊敬神的一种体现。
“祭司是神的代言人,他们代替神在外行走,将神恩不加区别地撒向每一个他们治下臣民,庇护他们,给他们信心和……”
又来了。
璟悄悄地翻了个白眼,以示心中的不屑。这个礼仪师不仅每天都要教她礼仪,还时不时地奉送一些洗脑课程,力图将她打造成一个海神的忠仆,让她能够更好地配合海神。
哇,如果照这个标准来看,要做一个礼仪师还真不容易呢。
她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让她就这样念叨念叨也挺好,最起码在她念叨的时候她能够稍微休息一下,暂时不用做那些该死的动作。
一想到那些可怕又繁琐的礼节,她毛骨悚然地摸了摸不知何时全部起立的鸡皮疙瘩——这些小东西就是刚才一场礼仪训练的产物。
如果可能的话,她真的一辈子也不想碰那些东西了。
那简直就是噩梦,还是那种史诗级的恐怖噩梦。
她又情不自禁地抚了抚手臂。
礼仪师还在上面叽叽呱呱的讲着,可惜她的话才刚从她左耳朵进去,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右耳朵冲出来了,一点内容都没有留在她脑子里。她还装出一脸认真听讲的样子,可思绪早就飘到不知道哪个地方,连带着眼神都开始有些不太对劲了。
她想起了自己还在陆地上的时光。
虽然说好要努力忘记,但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一键清除的。细小的记忆碎片总要时不时地冒上来,搅得她心神不宁。
有时闪过的是那个会耐心教导她的老奶奶的脸,又有可能是那些总是堵住她,叫她“天煞孤星”,往她身上砸石子的凶残同类。偶尔也会有些不太清晰的景象,她早就记不清楚,陌生得像是别人的记忆一样。
她想起了她第一次来海边时的情形。
——
海很平静,平静得像一头熟睡的狮子。极目远眺,完全看不到它的边际。远处的海与天交织在一起,就像铺开的蓝色丝绒,美得让人心悸。
偶尔有浪花打过,泛起白色的细沫,就像是点缀在丝绒上的珍珠,华美又不失典雅。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大海,当即就被这份美丽摄住,几乎忘记了呼吸。
虽然她从小就在海边的小镇长大,但因为她孤儿的身份,每天都要为生计奔波,必须干许多活才能勉强养活自己。每个月还要上交不少钱给地头蛇做保护费,忙得根本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如果不是……
不好,他们追过来了!
她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连忙掉头,逃向最近的建筑,快速隐藏起自己。
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就在沙滩上响起,夹杂着些许人的声音,更加嘈杂,破坏了景致原有的一份静谧美。她躲在建筑后面,放轻呼吸,远远地眺望着那一群穷追不舍的恶徒,不满地眯了眯眼睛。
真是该死,招惹了这些恶心的家伙。
这群只会欺凌弱小的渣滓。
时运不好的时候似乎连祸患都会自动找上门来。她只是在街边吃了顿馄饨,就不巧被他们撞上,几次三番被他们言语侮辱,甚至还动上了手。她实在是忍无可忍,发狠抓伤了离她最近的一个人的眼睛,这样就惹火了这群渣滓。
她敌不过这么多人,飞快地跑路了。
不过她从内城跑到这没什么人的海滩,再跑到这个海滨小镇,跑了这么久也没甩掉这群人,看起来他们是真被激怒了,今天不收拾她一顿估计难解他们心头之恨。
不过,难道就只有他们被激怒了吗?
她现在火也很大好吗?!
凭什么孤儿就活该被欺凌?!凭什么她得每天过得那么辛苦才能勉强果腹,而这群以欺负弱小为乐的渣滓每天都无所事事,却能够活得很好?!凭什么看不起她?!又凭什么给她冠上“天煞孤星”这个绰号?!
她又不是一个没血性的,可以任人搓圆捏扁的泥人!
如果真的有海神,那他为什么不现身,为什么不惩罚这些垃圾,为什么不拯救那些理应被拯救的人!
那年她才刚满十二岁,胸中就已经充满了对人族的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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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没爹娘教养的小杂碎跑哪去了?!居然敢打我的眼睛,真是不想活了!”青肿着一只眼睛的少年愤怒地踢开了眼前的石子,小石子咕噜咕噜地滚了一阵,停在不远的地方。 少年的骂声还没停歇:“狗东西!被我找到不打死你!你们!给我继续找!谁找到那狗东西,我就赏谁一锭金子!”
少年的跟班们闻言,更加卖力地找起来。而一些和他臭味相投的有钱少爷自然不缺这点钱,他们在一旁嬉笑着调侃少年:“终日打狗,今日却被狗咬。祝星,你可真够倒霉的。那个家伙要是被你找到,下场恐怕不会好吧。”
祝星咬牙恨恨道:“该!反正是个贱民,打死也没什么关系。”
“哇喔,你可真下得了手。”纨绔中有个吊梢眼的少年惋惜般地摇摇折扇,嘴里虽然说着怜悯的话,眼中却只有嗜血的兴奋。“看起来又要死人了。”
另一个身着藏青色袍子的少年也随性调侃了几句:“死人算什么啊。看祝星大少爷这架势,恐怕不止弄死那么简单吧。”
远处的璟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其实单凭他们那聚在一堆笑容轻浮的样子,就能知道他们不在商量什么好事。
在那一瞬间,愤怒和恐惧占据了她的心房,在看到他们打量起周围的时候,她本能地后退一步,将自己掩藏在更深的黑暗之中。
沙滩上的一行人在完成了对空旷地带的搜寻后又困惑地聚成一团,找了这么就也没有发现璟的踪迹,他们甚至有些怀疑刚才所见的璟逃亡的身影只是一个幻觉。
“她真的往这边逃了吗?”
有人这样问道。
“不会是我们看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