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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极乐阁{下} ...

  •   别来无话,恍惚已到武举,长街上已是肃穆非常了。何掸霁带着阿楚去往考场,考核颇为繁琐,马射,步射,刀枪,摔跤等。别的不说,单说这射箭和摔跤却是正中阿楚的下怀。他生在猎户家,射骑摔跤怎不精熟?阿楚有了些底气。

      考核还未开始,沙场上乌压压的一片人,或有官宦子弟,或有皇亲国戚,个个神气十足,摩拳擦掌。彼此相熟的聚在一起,互相的恭维一番,好似他们几人已夺得桂冠了一般。阿楚一个人默默跟在师傅后面无人问津。

      喧嚣的声息忽然平寂了,考官入了坐,同往常一样,圣上不来坐镇监考,仍由甄王爷代之。你道如此盛况圣上因何不来,原来这王爷的女儿有倾国之色,纳入宫中后,得皇上偏宠,加之颇有些小人计量。堪堪月余便令皇上罢黜皇后而立她为后。自从朝中大小事务皆托与王爷,朝中宰相百官皆同虚设。亦有直言者高鸣警钟,不是被砍头抄家,就是发配边远,永不录用。几年后,朝中已尽是甄王爷党羽,日日高呼皇上英明,却不知英明何处。

      考核开始了。考生都分了批次,陆续比试。一个时辰过去了,何掸霁看的直打瞌睡。蓦地,从耳畔传来一声喝彩,不是别人,正是阿楚,何掸霁顺着阿楚视线望去,只见一男子身着粗麻皂蓝衫,已连珠三箭正中百步之外的靶心,沙场上顿时嘈杂起来,或有啧啧称奇的,或有喝彩的,或有妒恨之言者。

      皂蓝衫男子博尽了彩头,离了场。下一人便是阿楚了,阿楚好胜心起,定要与皂蓝衫男子争个高下,捻起箭来迭射五箭,第五箭却歪了些,沙场上顿时传来些冷腔调。阿楚看向师傅,师傅铁青着脸,原本消瘦的脸更是尖锐了许多。阿楚心头一颤,不敢再肆意妄为了。

      黄昏时分才到尾声,此次最终考核便是摔跤,旁人皆速战速决,独留阿楚和皂蓝衫男子在场上角斗,斗了不知几十几百合。月亮都攀到了树梢头,终于皂蓝衫男子体力不及,脚下虚浮,被阿楚曳倒在地。阿楚把皂蓝衫男子搀起,彼此挽着手离了场。

      考官点起了灯火,宣布考核结果。阿楚来到师傅身畔,何掸霁的面色也和悦了许多。师徒二人都静待花落自家。考官喊道:“金科武状元,司徒烨!”听得这话何掸霁师徒二人都往那人身上看去,并不记得有这号人物,想是个平庸无奇之人。阿楚咬紧了牙关。考官又喊道:“榜眼,王四郎!”师徒二人再看去,又是个庸碌之人。何掸霁仍旧不发一言。考官又喊道:“探花,洪楚!”阿楚听到自己的名字怔了怔。心中已无欢喜之情。那皂蓝衫男子如此好武艺却落了榜。阿楚挽着他哭了一回,又告问了各自居处。惺惺送别后同师傅回去了。
      长夜无涯,清宵难度,陆黎独自去了书房,斟了一杯酒,闲看了一回书,心中琐碎之事千丝万缕,情不能一。这字字词词皆关花前月下,这平仄转合皆咏悲惶心绪。陆黎叹了口气,颇觉无谓。复起身立于窗前。

      长街漫漫,看看已是中秋,京城里也热闹起来了。陆黎想起六年前,也是这样的中秋,不!更美的中秋,那时他刚向她表了情愫,陆黎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气很是能讨女孩子喜欢。两人很快便私定了终身,也不管来日如何。

      他们相挽着,彳亍着,不觉来到郊外的芦苇荡,月亮还埋头在芦苇中羞于见人。八月的清风已消尽了暑热,却还有些微醺的意味,风在芦苇荡中穿行,传来阵阵窸窣的声响,涌起白色的海浪。空中,芦苇的轻絮飘飘荡荡,粘在情偶的发梢,陆黎捧起了她的脸颊,看到她的眼中满是细碎的星晨熠熠。陆黎思及此处锁紧了眉头,强收了心神,于是回房歇息了。梦中又梦到他们来到这里,言如旧,行如旧,情切相关只如昨。陆黎心中却不止是温情,好似在梦乡里游弋却也不彻底,他觉得时辰慢了下来,这景色很美,尤胜当初。她更美,更美甚当初。陆黎细细的端详着她的面庞却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或者七年太过漫长,也让陆黎模糊了当年的记忆。晨初,月还未落,鸟雀便纷纷鸣唱起来。生生将陆黎扰醒,陆黎翻坐起来,迷迷瞪瞪的,还躲在梦的罅隙不愿清醒。终于他和衣来到书房案前提笔写下一词。

      山月不知花前事,夜夜昭昭,夜夜昭昭,强拟心绪付浊醪。绮梦难求不忍弃,冥冥欲晓,冥冥欲晓。林鸟啁啾真可恼。

      阿楚在武举十日后便随师傅何掸霁移居清宵阁,依旧历新人仍先去拜访前辈及管事并将来往来亲密的官吏,自然不能少得了甄王爷的独子甄世仁。阿楚随师傅一处处拜访了。让阿楚颇为在意的是,无有一处不高悬神像,香案上满是瓜果贡品,于是,阿楚去一处便拜一处,什么三清诸佛观世音,土地山神玉皇帝,今日全认个清。

      每年的这一天都热闹非常,然而对于阿楚来说却是旁观了。阿楚出身寒门,又无靠山高名,好脾气的陪个话,谗妄的至多点个头拘拘手罢了。一天尽处,仍不褪喧嚣,外街上张灯结彩,车水马龙,阿楚本就有穷尽所欲之心,心智未启不能自己。央求师傅带他去看看,何掸霁事务繁杂,寻常时节定是朝九晚五了。不过看阿楚这么喜笑眉开的滑稽模样便抛开繁芜随他去看看这一年一次的盛况,许久不见的盛况。

      路上,阿楚问道这神像这礼拜是何意。何掸霁冷笑道,手握高权是神仙,神通千般又何干?阿楚不解其意,自思忱去了。

      不多时便至长街,许多民间杂耍吃食,不胜枚举,阿楚倒有几分初来京城的欢心新奇。师徒二人边走边看边玩边叹,好不自在。蓦的,何掸霁止住了脚步,阿楚顺着师傅看去,正是初到清宵阁所见的那个女子,这满街的红灯都不及她的一袭红裙灼目。何掸霁撇过头对阿楚说:“天色晚了,该回去了。”再看阿楚,木然呆立,充耳不闻,何掸霁也不管阿楚了,转身匆匆离去了。那女子走到近前唤住阿楚,“这不是那日陆黎带的小徒弟嘛,不曾想你竟喜得探花,从今往后我们便在一处了。即是陆黎的徒弟从今便唤我姐姐吧。”这么说着便上来挽着阿楚的手臂,阿楚自是满面羞红,言语不能,支支吾吾的说:“我的师傅是,是何掸霁,陆,陆先生是,我的恩人。”那女子倒好似满不在乎的模样,“那你恩人最近可还好么?”阿楚又支吾应道:“好,好。”这一路上,女子所言曲曲折折皆关陆黎。阿楚只当这女子是陆黎的旧相识。

      这么热闹到了四更,总算人烟散去,阿楚和那女子分别了,慢慢踱回寝房,人仍似在梦中未清醒。
      何掸霁自回到卧房便幽幽的想起往事,难以自平。往事一幕幕地在他脑海盘旋,他想起那日甄王爷寿辰贺寿筵宴之上,后来陆黎与她两情相悦,他也只好将这份情愫深埋心底了。后来,陆黎得罪了甄世仁被配到隶属的酒楼当个厨子,然而,贾世仁从来都是要把事情做绝才罢休,当他得知陆黎和寒漪之间的恋情后恶从心生。月圆之夜,甄世仁伙同几个狐朋狗友大摇大摆的直入寒漪的闺房,寒漪看来者不善便喊叫出来,虽然才堪堪入夜,四下却悄无声息,寂静非常。几人欲对寒漪施暴,寒漪吓的钻到床下,却也无济于事,甄世仁将她从床下拽了出来,寒漪死命挣扎,但终究还是被玷污了,哭号之声直至子夜。那夜的月真是明晃晃的,照得这世间恍如白昼。

      后来,陆黎得知此事,愤恨难疏,却无能为力,急火攻心,遂得一病。终日只如痴人,忽悲忽喜,四处奔逃,寻见和寒漪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便抱住哭诉衷情怨怼,多亏何掸霁不舍旧情,处处寻医问道这才把陆黎的痴病看好了,也不过好个七八分。有时也情难自恃,啼笑皆非。不过也只是自家的感伤了,不妨他人。但寒漪却与陆黎日渐疏远了,无论陆黎如何寻觅她的踪迹。后来她干脆堕了红尘。

      何掸霁想起这些陈年往事,心绪不由的凝重起来,不觉已是清晨。何掸霁听得雄鸡报晓,忽的拍床腾起,直来院中晨练了。

      且说阿楚自来到清宵阁便结识了一帮朋友,每日都与之饮酒玩乐,颇学了些阿谀奉承之词,奴颜婢膝之态。武也不练了,志也颓了。隔三差五去找寒漪厮混,口中时时念道,真是极乐之所在。

      何掸霁也发觉阿楚异态。常警言相告,然其无动于衷。何掸霁自觉失策,遂撇了阿楚,更十分的投入到繁冗的事务中了。

      阿楚这些日子和寒漪在一起玩闹,而寒漪谈的问的却只是陆黎,寒漪问,陆黎还宿醉吗?寒漪问,陆黎还郁郁寡欢吗?寒漪问,陆黎仍旧孑然一身吗?寒漪问,他仍常常独立南窗吗?所有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阿楚这日偶然说道之前在陆黎书房中看到的一首诗词,白月盈辉,鳞云细缀。莫倚旧阑干,思虑常无谓。念花间,浑如醉,大梦一觉,七念弹指废。寒漪静静的听完了,问道:“可还有别的诗吗?”阿楚细细的思索了一回,只记得个朦胧,夜夜孤枕怎成眠,幽幽一梦梦城南。音容顾盼只如昨,笑貌犹似近眼前。阿楚颌首沉思了片刻,寒漪只是凝视着他,阿楚续道:“太长记不得了,好像还有盼念玲珑夜归来和什么纵使青山明月老。”寒漪听了,只木然呆立,半晌后说个由头就先行离去了。
      寒漪反复思索着这零碎诗句之间的境味,只觉往日时光从蒙尘的记忆中晕开出来,她觉得无法再回避了。于是她折到陆黎居处,恰与陆黎撞面,刹时间岁月流转,这一眼却如初见。陆黎恍了神,尔后好似从梦靥惊醒,转身逃也似跑了。看着陆黎逃离的背影,寒漪感到心灰意冷。她好容易放下过去,却旧情难追了。寒漪不知是哀是悲,心中五味杂陈,悲凉的可笑的阴影把她拖到了不见天日的深渊里。

      寒漪漫无目的的走着,不觉来到郊外,远远的,一个身影在前踟躇,近了那人忽然转身,却是何掸霁。何掸霁见是寒漪避之不急。寒漪见状冷道:“看来我又惹人嫌恶了。”平日里言之滔滔的何掸霁这时却呆若木鸡。寒漪看这光景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凑近何掸霁:“你心里有我,是么?”何掸霁讪笑两声拔腿便要走。寒漪却撞入他怀中,“我将我这残生托与你罢。”何掸霁苦笑着推开她,落荒而逃了。

      寒漪回到清宵阁时已是子夜,她看着天上皓月,辉光掩了繁星,孤零零的独自浮弋在虚空。她游荡到阿楚的卧房门前,推开了门。阿楚听得声响蓦得坐了起来,看是寒漪,道:“姐姐深夜因何来访?”寒漪进得屋内,转身把门关上,倒在陆黎怀中,“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定对我有许多非分之想吧。”阿楚不答话,满面通红,寒漪又道:“人生来寂寞,何不与我消受了这漫漫长夜?”阿楚仍不搭话,已是窘态。寒漪翻身将阿楚压在身下,动手去解衣裳。阿楚觉得,这一切不该是如此,怎么好端端的生出这些了。阿楚一把将寒漪推开,打开门逃进了惨白的月色中。

      阿楚逃去了,独留寒漪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房间里寂静的让人害怕,寒漪突然发出凄凉的笑,她高喊着非礼,救命,如同七年前的月明之夜,这一次,周遭却立刻通通明亮起来,他们涌到阿楚的房间,一个个怒不可遏,更有人身先士卒要去捉阿楚回来,便有一行人跟着去了。

      天际鱼白时分,东门吵吵嚷嚷,几人推搡着,将阿楚压到寒漪面前,问道:“王夫人,这厮如此处置?”你道他们如何便对寒漪这么毕恭毕敬?原来寒漪近来随了一个姓王的富甲商人,这人颇有些来头,黑白通吃,在朝廷里也有些势力,于是忽,这些个趋炎附势之辈也都心照不宣的称她一声王夫人了。

      寒漪托起架子,一面问阿楚的罪,暗地里教手下的丫鬟知会陆黎和何掸霁。寒漪喝问阿楚:“你知罪么?”阿楚不答话,旁边的鼠目家伙恨恨道:“不让这厮吃吃苦头,他是不会招的。待我打他个皮开肉绽,落了口实再解送官府!”说这话的不是他人,正是阿楚的狐朋狗友,前者要捉阿楚的亦是他。这人抄起一根水火棍,毫不留情的打下去,这一棍棍可真是极尽谄媚之功,把阿楚打得是面白面青面又红,忽实忽虚如梦中。

      正打着,门外挤进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阿楚的师傅何掸霁。紧跟着后面又出一人,乃是陆黎。二人看时,阿楚面色已十分难看。皆向寒漪求情,阿楚的狐朋狗友仍卖力的抡着水火棍。阿楚呢,自始至终定定的看着寒漪,就仿佛要从这皮囊下看出个妖魔,就仿佛要看看昔日的好姐姐究竟甚么心肠。寒漪不敢看阿楚,亦不敢看陆黎,只是不停的呷茶。终于,阿楚从紧闭的牙关里漏出了一声□□就此晕了过去。寒漪这才冷冷道:“将他解送官府,罢。”这父母官也不问情由,只看王夫人面皮,直将阿楚监在牢下。
      何掸霁回来后匆匆为阿楚打点关系,也没让阿楚在牢里吃苦。这么的又是两个月过去了。看看又到了隆冬时节。听说甄王爷今年要来清宵阁筹备寿宴,这甄王爷的府邸众多,从不在一地久居,终究如何却不得知了。

      清宵阁中日益喧闹起来,说是年关将近,可热闹的却是不通寻常。舞女乐伶仿佛筹备什么似的忙碌起来了。何掸霁也觉察到了异样,他先去一一寻访了前番酒楼中的人物,而后到了城西,又寻了陆黎,再去监牢里去看望阿楚,来至监牢门楣正逢浣衣女从里迎面而来,原来这些日子是浣衣女在照料阿楚。何掸霁笑道,我正要去寻你哩。又说了些秘不可宣的话儿就让浣衣女先去了。

      这日,城外出了告示,甄王爷要在清宵阁庆寿无疑了,届时更有文武百官前来贺寿。各处衙役管事紧锣密鼓的责令百姓张灯结彩。远远看去,正是火树银花,繁华无限。清宵阁的装潢也更易的倍显堂皇了。好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这一日终于来了。城郊内外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清宵阁外更是排起了长龙。而新筑的玥湖观景台上贾相国已高高上座了,湖中的龙船上载歌载舞。甄世仁第一个上前,孩儿给父亲大人祝寿!又说了些祝词,甄王爷喜笑眉开,便让其在右侧首位坐下了。其余文武百官一一上前祝寿,无非是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等语。何掸霁等在隔湖的宴席上坐下了。愁眉不展,宴席未半,饮酒半酣之际,何掸霁捧杯起来,一一敬酒,再绕过大半个湖欲向甄王爷祝酒。却被桥上兵士横戟拦下,何掸霁犹自洒酒泼一般插科打诨不愿离去,远远的,甄王爷那边却喊将起来,“有刺客!”于是兵士尽皆跑去,何掸霁紧随其后,到了主宴席只见末位一人腰带藏一短匕,士兵上前拿住他,武官此时皆拿起了兵械护在甄王爷左右。

      这时阁楼上喝了一声,半空里掷过来一把两刃三尖刀,何掸霁半空里掣住,一时间喊生四起,阁楼上跳下一个粗棉水绿衫男子,接着又有几个伙夫打扮的人从阁楼跳将下来。湖那边嚣嚣嚷嚷,几十个担夫打扮的人拿着朴刀赶杀过来,甄王爷这边百官尽皆逃命,何掸霁直往高台冲去,众多武将遮拦不住,何掸霁如长风直入刺翻几人,杀到甄王爷面前,甄王爷已吓的面如死灰,躲在一个武官的衣襟之下瑟瑟发抖。

      何掸霁搠倒了那个武官,一刀取了甄王爷首级,高高举起戾喝一声,正在拼杀的兵士看到这光景自顾逃命去了。何掸霁又戾喝一声:“甄世仁何在!!!”那边粗棉水绿衫男子用手指道:“那挺着大屁股躲在桌下的不是?”何掸霁赶过去,一把将他从桌下拽出,一刀剁了他的狗头。

      何掸霁杀了甄王爷父子后带着几十好汉一路掩杀逃出清宵阁,此时清宵阁中人人自危,出此一事朝廷必定会派兵剿灭何掸霁一干人等,但凡有些瓜葛者难保无虞,少不了被扣上乱贼同党。遂令粗棉水蓝衫男子去监牢里接应阿楚,阿楚在牢里这么些日子不见天日,形容已十分消受,听得外面杀声起,恍惚看见一人,却是武举那日结识的男子一时间只觉梦中。良久才从这男子口中大概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人当日武艺被何掸霁看在眼里,有意纳他为徒,到了去处寻访,你猜如何,却是心上人的弟弟。故此,也同何掸霁共聚大义了。二人匆匆杀出监牢后便与何掸霁会和。何掸霁教手下送心上人和亲眷先去了。又令粗棉水绿衫男子送阿楚回山里了。

      夜就快来了,天地间昏沉沉的,陆黎早在阁楼上看清了城里的事端。陆黎来到书房铺开宣纸,研了墨,写下,浮月雕窗花影错,凤钗铜镜青霜驳。屏山冷涩蜡泪涸,角楼倾颓寒蛩默。子夜时分,何掸霁从后门翻入。陆黎看见何掸霁深夜来访便知其意欲何为了。两人对视了良久,心照不宣。终于,何掸霁开了口:“你不跟我走吗?”陆黎不答。“我们的情谊这京城无人不知,如若你不走势必会受牵连。”陆黎仍不搭话。“是为了她么?”陆黎默然了片刻,转问:“阿楚怎么样了?”何掸霁说:“我已派心腹护送他回故里了。”陆黎看着窗外,这灯火残败的城,这将要埋葬他和她的城,仍旧美如凉梦。他怔怔道,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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