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少年》容臻臻

4、情书

　　厨房里已经传出早饭的香气，杨殷早早起来，有点局促地坐在饭桌边，看着同样坐在一边的魏宗正。
　　“那个，叔叔......”
　　魏宗正抬眼看他一眼。
　　“厨房那边......我能帮忙吗？”他总觉得不好意思坐着不帮忙。在他家，只要有空，这种事都会去帮忙的。
　　“不用，你能帮上什么忙啊。”魏宗正近乎亲切地对他笑了笑，包含着对小辈不带恶意的轻视。
　　“在我们家，这种家务活儿大家都是一起的。”也许是魏宗正这个笑容让他觉得有点温暖，便多说了几句。两人聊得倒还不错。
　　直到孙玉香把饭菜端上桌，杨殷扭头看了眼魏天渡的房门，又看向魏宗正。
　　魏宗正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孩子经常上学迟到，偶尔还不吃早饭。”
　　杨殷本来想说这样不行啊，但终究不熟，也不是自己的事，还是少管。
　　只是经常迟到的人，还是很影响班级学习氛围的。
　　优秀的英语课代表杨殷暗戳戳地想着。
　　安安静静把早饭吃完，杨殷背着书包就上学去了。
　　踏出房门后，走了两步，还没关门，就停住了。
　　他......还是记不住到学校的路线。
　　明明这座城市他是经常跟别人一起逛的，但每次都是别人领着他，杨殷自己从来不记路，方向感也差的要命。
　　边上小路一排柳树，绿影婆娑斑驳细碎，微风吹来，带起一缕被汗水打湿的鬓发。
　　他甚至都忘了附近的公交车站在哪个方向。
　　杨殷后退两步，转身回屋。
　　“落了什么东西呀？”孙玉香一遍边擦桌子一边大嗓门地问他。
　　“没有，就是......”杨殷想来想去，觉得来回走了同样的路线一周却还是记不住这种事，说出来还是有点丢脸的。
　　“就是......嗯......有一科作业好像没带。”杨殷支支吾吾地回答着，所幸孙玉香忙着干活，没再说什么。
　　他飞快地逃回自己的房间，途中又瞄了魏天渡房门一眼。
　　好像听见起床的动静了。
　　这天还起的挺早。
　　他回房间是为了把魏天渡告诉他的路线写在纸上，亏他还信心满满地觉得自己一定记得住。
　　不过，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学校？
　　魏天渡没说不可以吧？
　　魏天渡醒的蛮早，在杨殷和他爸聊天的时候就醒了，只是一直没起床。
　　听见收拾碗碟的声音了，他才慢吞吞地开始穿衣服。
　　这时，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大侠救命再带我一程！”
　　是杨殷发的消息，附带一个楚楚可怜的抱拳表情。
　　魏天渡一愣，感觉很奇怪，很少有人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他毕竟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关系好的早就搬到别的城市，再无交集。
　　没人会看着他一次次的冷淡表现还会热脸贴上去，这种人太奇怪了。
　　只有杨殷一直在试图和他套近乎，讨好他，像个不厌其烦的傻x。
　　虽然他并不喜欢被麻烦，不过。
　　“就这一次，下次你自己走。”
　　杨殷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拼命抑制住莫名其妙的喜悦，这种被苛刻的人纵容的感觉太好了！
　　他差点开心地转圈了，开始考虑要不要在老师面前给他说点好话，改善一下老师对他的印象。
　　他觉得魏天渡本质上应该是个不坏的人，只是什么东西蒙住了他的眼睛，让他漂浮在黑暗里，但向往着光。
　　这次公交车站的位置，学校的方向他都认认真真记好了，进学校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空气突然被魏天渡冷漠的话语打破：“你只记知识不记路？”
　　杨殷：“......并没有......这么说也太狠了......”
　　魏天渡：“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
　　这人是情商低还是性格耿直？总能噎得人说不出话。
　　魏天渡瞥了杨殷一眼，觉得他无语的样子有点好笑。
　　高二刚开始这段时间，学业并不是很繁重。所以班主任没来的时候，班级氛围很松散。吵吵闹闹地玩成一团，满满的青春和张扬的气息。
　　班主任刘琪若为了业绩，也是为了全班同学的光明未来，决心要好好治治魏天渡。于是便有了——
　　办公室内。
　　“杨殷，你现在......”她突然又觉得这样说出来可能会触及到别人的伤心事儿，迟疑了起来。
　　杨殷看得出来，她的目的多半与魏天渡有关，便直截了当问出来：“老师您是不是要说魏天渡的事儿？”
　　“对对。”刘琪若对于他的灵活和高情商这一点非常有好感，“魏天渡这学生，你也知道，不爱学习。”
　　“嗯嗯。”杨殷应和着。
　　经过和班主任的一番长谈，杨殷步履沉重地回了教室，并且用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了魏天渡一眼。
　　魏天渡恰巧感受到了这股复杂的视线，瞥眼望去。
　　两人眼神刚好在空气中交汇，又双双迅速错开。
　　一个极度敏感，一个极度聪明。
　　对于老师交代的这个任务，杨殷不打算马马虎虎敷衍过去，一方面他很负责任，也守信用，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有点想帮助魏天渡改掉极端的性格问题。
　　于是他开始观察魏天渡的学习习惯......不，他学都不学何来习惯，应该说他的上课习惯。
　　经过总结，他发现魏天渡只有在语文课上会稍微脱离睡觉/玩手机的状态，其他课一视同仁，在数学课上甚至会睡得更香。
　　顺便，魏天渡睡觉后那一缕乱翘的头发还挺可爱。
　　刚睡醒时的眼神也很懵懂灵动，完全没有平时的攻击力，但下一秒就会变成冷漠疏离的状态。
　　杨殷心里觉得有点可惜，说不清可惜什么，就是可惜。
　　还没等他仔细思索这种感受是什么，旁边的蔡阳突然大大咧咧拍上他肩膀，吓了他一跳。
　　“干嘛？”杨殷瞪着眼睛看他，那张脸上的蓬勃笑容说好听了是活力，另一种说法是傻缺。
　　蔡阳神神秘秘地从底下掏出一张纸，杨殷已经眼尖地看到了那点粉色，隐隐地有种不祥预感。
　　果然。“杨殷，这可是隔壁班女生特意托我给你的情书！”
　　蔡阳那自作聪明的得意笑容已经变成了一种欠揍的品质。
　　得到异性的青睐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不过特意送情书在这个偏保守的环境下已经算稀有的了。
　　所以收到情书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窃喜是有一点的，但他从来不会对女性有超出欣赏的好感。
　　至少是别人的心意，还是得好好尊重对待。
　　杨殷拿过那封粉红得冒心的情书，放到自己桌上，一边小心翼翼地拆信封，还得一边偏过身子挡住蔡·八卦·阳的视线。
　　“哎给人看看嘛！”蔡阳拼命伸长脖子的风景如同一只长颈鹿。
　　“不该看的少看。”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两人齐齐一愣。
　　是魏天渡的声音？
　　蔡阳讪讪地坐了回去，歪头看看他：“你生气了？”魏天渡没理他。
　　杨殷也有点不知所措。他和蔡阳认识了很久，关系也很好，蔡阳的莽撞他早习惯了。所以魏天渡这算是......帮他解围还是看蔡阳不顺眼才随口一说？
　　尴尬的气氛流动在空气中，杨殷为了避免这种尴尬，下意识地开始看那封信的内容。
　　“你好！我是隔壁班的xxx。我知道你经历了同龄人都无法承受的事情，现在也许没有什么心思谈情说爱，但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都会好的！”
　　“虽然你并不是那么完美，可是在我眼里你真的非常非常棒！”
　　“不管你会不会接受我，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一直有这么一个人，在背后默默看着你，支持你，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温暖，或许包括一个拥抱。”
　　“也要谢谢你让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美好，尤其是你这样优秀的人，给我带来很多我从未想过的惊喜和感受，也让我成为更好的人。”
　　“我非常喜欢你，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这封情书并不同于一般的表白情书。
　　杨殷知道，她用这种方式来表达真心，是因为她知道他接受表白的可能很低。
　　这些话确实打动了他。
　　有这样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成长，会付出全部的温柔来对待自己，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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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