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忽梦少年事》格里高尔

11、第十一章

　　这一年的冬天冷的出奇，小镇的温度首次突破零下二十度。
　　陆岑不得已拿出了初中时候的帽子围巾口罩，企图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抵抗寒冬。
　　韩末阳因为离学校比较远，冬天的时候就拼车了。陆岑每天目送着她上车，然后自己哆哆嗦嗦地跨上电动车冰冷的座子，拧动钥匙，出发。

　　北川没有冬季校服，课间跑操的时候，各色的羽绒服，花花绿绿长长短短。陆岑站在队伍的中间，用力地往下拽羽绒服的袖子，想要把手完全地缩进去。准备工作就绪之后，喊着口号就出发了。
　　“夯实基础，追求卓越，奋勇前行，再创辉煌！”

　　大家哈着冷气，充当没有灵魂的口号机器。
　　高一年级的跑操路线是从教学楼出发，绕过行政楼，餐厅，男女生宿舍，前门，实验楼，最后回到高一教学楼。一路下来怎么也有千八百米。按照规定，一个班级组为一个队伍，跑完两圈之后回到教学楼门前，进行接下来的活动。如果班级组跑的不好，就额外多跑两圈作为惩罚。四班五班组成第四班级组，后面是十六班十七班组成的第十一班级组。文科班女生多，喊口号的时候就更为明显，整个班级的气势被后面的班压的死死的，发现这一优势之后，后面索性决定，前边啥时候喊，后边就跟着喊。出现的画面就是，十一组紧紧地踩着四组的节奏，几乎要融为一体，路过的老师纷纷啧奇，这个班人真多！

　　结局就是，跑完操回到楼门前以后，十一组和四组的同学，无论是嘴里哈出的冷气，还是身子上冒出的气，都要胜于其他班级。每天如此，不亦乐乎。

　　课间操的活动不固定，最开始的时候是以班级为单位，每个同学拿一块小鹅卵石，上面写上自己的理想大学理想专业，放入班级的收纳盒里，然后找一个同学上台念出大家的志向。所以当时的画风就是，林途：南开大学；李小雪：北京大学；张嘉燕：中国人民大学；程格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诸如此类。知道的明白这多半是天方夜谭，不知道的就感慨，今年北川的成绩不错啊！老师们笑而不语，仿佛这些都是三岁小孩说的摘星星的玩笑话。

　　后来事实证明，上述的同学，除了林途和程格理，大家都成了摘星星的小孩。

　　陆岑记得自己把小石头洗了好几遍，还仔细打磨了一番，确认它已经不再是平平无奇的模样之后，拿涂改液认认真真地写下，南京大学。写完之后又不免自嘲，真是敢想。

　　活动进行到十六班那天，陆岑听得格外仔细，柯创，上海大学。

　　柯创说他想考上海大学，陆岑就觉得他已经被录取了，柯创说，他喜欢上海这样的城市，陆岑就觉得他一定能在那里安居乐业，柯创说他想要从事金融行业，陆岑就觉得他可以创业成功年轻有为。

　　而她自己，好像把所有的向往都赋予了小石头，随着它进入收纳盒的那一刻，她也变成了无根的浮萍，再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为她觉得，凡是被放到这个盒子里的梦想，都是笑话。
　　除了柯创。

　　难得地又登录了□□，想要修改一下个签，就说，我喜欢冬天，冬天的时候也这样说。
　　柯创秒赞。

　　“诶呀，你在啊”

　　“嗯，写完作业没事儿干了”

　　“看来期末复习的不错啊”

　　“还行吧，就是累了不想看了”

　　“哦，好吧，那我复习去了”

　　“好，去吧”

　　陆岑的指头在桌子上敲啊敲，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三言两语有什么值得琢磨的，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的。在他说话之前，准备了很多问题想问，但是他回复了以后又觉得这些问题有些不应景，所以只好重新规划，显然忙中出错，聊了两句就结束了。陆岑懊恼不已。

　　还有一星期就要期末考试了，陆岑也不敢懈怠，既然说是要去复习了，那就好好复习吧。
　　韩末阳也说，期末要好好准备，这样下学期转班的时候会好一些。

　　冬天变得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