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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祭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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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间,世事骤变。
她要活下去,她得活下去,她带着姑子,带着那些人的命,活下去。
以公主之名,调司家二少,备马车,请良医。
她不知这一去将会面对什么,但她明白,此行行至地狱。
姑子是在车队行了三日后才醒的,彼时泽生刚从一名小兵那拿了饭菜回来。
看见姑子睁眼,赶忙将食盒放在地上,转身朝外头喊着大夫。
泽生走到她面前,见她挣扎着要起来,连忙将她轻轻抱住,声音不住有些哽塞,她说:“别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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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过来查了一下,交代了好些泽生要注意的事,才离了去。
泽生将他送下车子,直到他走远,才转身掀帘,准备进去。
可身子刚探进了一半,一抬眸,提着车帘的手却只能生生顿在那里。
似乎总改不了爱哭的毛病,似乎总还是不想相信。
可是看到马车里那个为了护她周全而自毁容貌又自哑声喉的女人,那个此时此刻只能勉强地缩躺在座上发愣的女人,那个明可为将帅却自折双翼的女人。
好像只能落泪了。
她知道,这一切,真的,逃不了。
没敢出声,偷偷抹掉面上的眼泪,便姑子走了去。
“姑子,您有哪不舒服就‘哼’一声,你要告诉我,我。。。”话还没说完,却见姑子无声而又吃力地摇了摇头。
忍不住将头偏向一边,而眼圈又红了红。
最后她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有些轻,她说“姑子,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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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一路上,有泽生和司黎压着行程,但毕竟是司陌管着的,所以车队在不急不缓地又行了七八日后,到底是出了星月峡,行到了建炎附近。
本来按着官道走,过伏安,至加舟,只要行到浙南,那便离京城不远了。却不知为什么,前几日司陌突然说要改道建炎,再至加舟。
泽生打从记事起便一直在星月峡的均南山上,所以她对这改道啊,路线啊什么的倒是没什么感觉。
只是晚些时候她将这事告诉十三娘的时候,却见她红了眼眶。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怕会刺激到姑子,便是没说什么。
晚饭过后泽生便伺候姑子歇下了,直到姑子睡熟了,她才掀开车帘出了去。
天上繁星点点,不重不合,萧条了春色。
她说:“晚春了。”
美眸往斜后方瞥了眼,青色的衣袍便映入眼底,她笑笑,不待那人再上前,她便转了过去,与他侧身而而过,只是行至他身旁,她勾了勾唇道:“怎么,司五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我解释我姑子的事。”
又往前行了两步,她顿了顿说:“安好。”
只两个字,却险些让司黎跪倒在地上。眼角有晶莹闪过,他仰了仰头,待那人走远,他轻轻喊了声“姑子”。
司家和苏家都是当年的金陵六大家之一,两家是世交,交情自然没得说。
泽生喊十三娘姑子,是因那份养育之恩;可于他,于司陌,她则真是他们的表姑子,是那个陪了他们小半个欢乐童年的姑子,是那个打起架来比男子还疯的姑子,是那个满是正义感又总是带着他们傻乐的姑子。
夜风吹过,他抖了抖。不是要到夏天了吗,怎么反是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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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继续向前走着,刚行到建炎城楼外,里头就赶紧出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灰布袍的中年男人。
他疾步行至司陌面前,对他毕恭毕敬地向他做了一揖,陪着笑说:“卑职徐安,竟不知大。。。。”
司陌抬了抬手,那人便赶忙止了声,然后便见司陌侧身微微弯腰让后头从马车里下来的女子走出来。
直到泽生行至那人的面前,司陌才缓缓直起腰,他笑着对那人说:“此乃吾皇遗珠,当年四皇妃之子,现下的大公主。”
那人抬头望了眼泽生,陪笑的脸上倏的僵了一僵,但又转瞬恢复了原样,他一脸讨好地望着泽生,道:“臣徐安,参见公主。”
说着便拱着手将腰弯了下去。
泽生没看他,只是轻声说了句:“起身吧。”
于是那人便又赔笑着起身,腰刚挺直,便听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那身穿白袍之人说:“徐大人来的可真是及时。”
徐安一听,谄媚的脸上笑意更是深了一层。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却又听那男人说:“只是,此番出行圣上只命我带了玄武卫出来,这一路上更是连州府都没通知,那么。。。”
那人缓缓向前走着,面上依旧是一派和煦而又疏离的表情。
良久,他行至他身边,微微弯腰,在他的耳边笑着说:“徐大人这消息很是灵通啊。”
面上的谄笑倏得变成了惊恐。仓皇地跪在地上,弯下腰,将头低低地俯在地上。
“大祭司冤枉啊!您就是给卑职十个胆子,卑职也不敢调查大祭司您啊!”那人声音挺大,满是颤音,隐隐还有要哭的感觉。
那人还在喊着,什么明查,什么不敢。泽生却是已经愣在那里了,她抬头看了眼面前那人的侧影,又淡淡转开,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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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南齐皇长女,和谁熟又和谁不熟不需要报告给一个世家公子哥吧?”
“的确,的确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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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大祭司呢。
在南齐,明面上的一把手当然是皇帝,但是创国以来,南齐便设有大祭司。
虽说大祭司主管的是一些类似于如何与神灵沟通调雨排洪之类的玄而又玄的东西,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狗屎运够强,这每逢大灾大害,大祭司居然都能在半蒙半试中有法可解。
也因这,大祭司的地位蒸蒸日上,早在好几十年前便隐隐有盖过皇帝老子的势头。可历代的皇帝老儿没一个敢动他们的,一来,万一他们是真有本事,那便是触犯了神灵;
二来,就算他们都是个假货,但是民意在那,万一再在处理他们的时候遇上个什么天灾,那可就真是说都说不清了,说不定全民起义都是小的;
三来,这每任大祭司都是从只一二岁又无父无母的童子培养起的,而且就是到那最后一刻也只能是一人孤单地去。这既无父母亲友又无妻子儿女之人,你就是让他造反,他又反哪去,反个什么劲呢?而那些个敢入红尘的,不用皇室动手,便会被踢乾星阁,归为凡人。
所以就算是他们真高过了皇帝老儿,掌了实权,也不过就是吃穿的好点,不过是个高等的为皇室办事而皇室不敢也不能动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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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她又抬眸向那人望去,他不是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