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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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泽生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就是当地闻名的山头老大。
她只知道，她娘爱穿红色的罗裳，会舞大刀也会舞枪；而她爹则最爱一边吃着酒一边看着他娘舞刀耍枪，时不时还会露上两手。
泽生没有姓，就像她爹说的“好男儿志在四方，不拘姓名之类的小节。”
当然，她爹说完后便被她娘打了，因为泽生是个女娃娃。泽生从小到大都没摸过刀，更别说枪了。
其实，早在泽生只有六七岁时她阿爹阿娘便将交给了一个哑巴姑子，让她带着她到山那头的小木屋里去住了。
木屋建在山腰上，周边几多桃林。
春风一吹，便艳了一方天地。
这时候，泽生就爱搬个小木凳坐在花树下看她娘舞刀，板大的刀迎着春色泛起森森银光，可她娘舞得甚是好看。
哑巴姑子是个有学识的人，受她阿爹阿娘之托，她时常会教泽生识字书画以及下棋和女工。
尽管泽生并不喜欢这些，但就是她哭哑了嗓子去求她爹和她阿娘别让她学了，他俩也都只会摇摇头。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有种感觉——她阿爹阿娘有些怵那姑子。
就这样泽生在不情不愿下跟着哑巴姑子学了一年又一年，也一年又一年地看她娘舞刀，偷她爹的酒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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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生不太记得那是哪一日了，反正是很平常的一天，当然，除了那日是她阿娘一人来看她以外。
那天，她阿娘先是进了姑子的屋和姑子说了些什么，又是进她屋给她换了身新衣服，最后还小心地将一块什么玉挂在了她胸前。
她看见她阿娘望了眼姑子，看见那姑子将头侧向另一头。她就知道，他们怵那姑子。
她娘没待多久便走了，临走前还摸了摸泽生的脑袋，说了声“乖”，泽生朝她娘笑了笑说“娘亲，我一直都很乖的。”
她目送着她娘走远，双眸不禁泛红，而她娘也亦如当年那般在转身时偷偷拭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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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生还是同往常一样，背书、下棋，只是，她已许久都未见到她爹娘了。
她没问哑巴姑子她阿爹阿娘什么时候会来，因为她知道——姑子不喜欢她爹娘。
虽然姑子总会给她压被角也总会对她笑，但她就是知道。
离小屋的不远处是一条从山那侧一直流下来的小溪，水很清，泽生喜欢用它们浇花也喜欢用它来梳妆当镜子。
其实，说是小溪，但却并不比一般的小河要窄
而且据她阿爹说，这溪是从他和阿娘住的地方流下来的，所以每当泽生想她阿爹和阿娘时便会来这里。
那天，她到姑子那背完了书，回屋的路上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思索了一番，便带着梳洗的东西去了小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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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青丝随风舞动，东西散落了一地，人却还呆愣在那。
许久，她才向前迈去。清流不再，血腥扑鼻。
溪里的枯枝勾住了一块丝帕，但血水将一切都改了模样，所以远远的也看不清上头绣了些什么。
她踉跄着走了过去，明明什么都还未瞧见，泪却先模糊了双眼。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她想起了她的第一样绣工——丝帕绣花。
她还记得当初她将丝帕送给她阿娘时，她阿娘那一边满是嫌弃的说着“太丑了”，又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丝帕装进怀里的样子。
青衣布鞋早已被血水浸染，近了，近了，就快要够到那块丝帕了。
一阵劲风从身边掠过，然后胳膊一麻，整个人被拽上了岸。
来不及思索，她连忙往后看了一眼，却见那枯枝已被折断，而丝帕已是顺流而下越漂越远。
挣扎着起身，想冲过去捞起那丝帕，可身子却被人死死拦住。
她抬头望向那个将她带出溪水之中的人，那个现在正死死着拦她的人，那个又爱管着她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哑巴姑子。
愣了愣，然后她迅速扯住她的衣领，双眸赤红地问：“你是谁，你！我爹娘呢？我爹娘！”
却见面前的人将头转向了另一方，于是她越发用力地扯住她的白衣，而声音也不住放大：“你说啊！我爹娘呢？我问你我爹娘呢？！”
终是，姑子哽咽了一下，她将头转向泽生，望着她的双眸，慢慢从衣襟里拿出一封信放在她面前。
睫毛不经意地微颤着，泽生望了她一眼，放开了扯着姑子衣襟的双手，然后又颤抖着接过那信。
信纸未拆，泪却是止不住的流。
姑子自己也是偷偷抹了把泪，然后扯着泽生三两下飞回了小屋。
她见她拿着那封信默不作声地走回了自己的屋里，也便就站在门外。
烈日炎炎，蝉鸣嘈嘈。
屋里传来轻微的哭声，她知道，她看完了。
几多时间，月落西山，只闻蟾蝉聒噪。
时间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从未走过。
木门被人从里头轻轻推开，站在门外的那人紧抿着双唇望向门内。
而门内推门那人却是手攥着张信纸颓然地站在屋里，她看向姑子，用近乎崩溃的语气说：“不是。。。不是真的，对不对？这一切。。。姑子。。。”
却见对面那人双眸轻阖，缓缓点头。
信纸飘然落地，泽生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我不信，我不相信，我。。。”
可姑子就是站在那里，而以往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上此刻已是泪水纵流。
苍然跪倒在地，泪水止不住的流，她问：“姑。。。为什么？我该。。我能怎么办啊？”
偷偷抹了好几把泪，终是忍不住转过身去。
十六年了，尚不说泽生，就是她自己，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该怎么承受，又能怎么承受呢。
望了眼远方，望了眼那挂着硕果的桃林，又望了眼那通往远方的小路。
突然，她黛眉轻皱地往前走了一步。
然后，她又转过身，望了眼泽生，缓缓叹了口气。
很多时候，真相都太过沉重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