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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复明 ...

  •   赵容以觉得自己相当憋屈。
      因此当绿桥翻来覆去地只说靖王不在府里的时候,她手中的茶盏就冲绿桥丢了过去,但其实她看不见,所以那茶盏理所当然地扔偏了,尽管如此,还是将绿桥吓得浑身哆嗦,“王妃恕罪,奴婢来回去了好几次,王爷当真不在府里!王妃明鉴,奴婢不敢扯谎。”
      赵容以忍不住气血翻涌,明鉴?叫她一个瞎子如何明鉴?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她深吸一口气,笑道:“前几日不是回来了么?”他有空去侧王妃的玉轩楼,有空下令将她禁足,倒是没空见她了?说真的,给一个瞎子禁足,这事倒也只有他做得出来了!!
      “王、王爷他——”绿桥吞吞吐吐,脑子却飞快转了起来,她其实当然知道自家王爷去哪里了,只是这事碰到这善妒的王妃,就不是那么好说的了。
      赵容以不紧不慢的恩了一声,“你说。”
      绿桥头皮发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双眼蒙着的白绫,霎时间想起侧王妃脸上那一长条血肉模糊的疤痕,可都是拜这位正妃的手笔,她的手段下人们都清楚,绵里藏针,笑里藏刀,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绿桥硬着头皮,老实地交代了:“王爷他近日来一直在凤来仪。”
      凤来仪?那个京都里最大的妓院?
      有意思。
      侧王妃才毁了容,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小妾了,该不会又得赎了身娶进府里头来吧?赵容以乐了,“你猜侧王妃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想呢?”毕竟是自己的娘家呀,他若是真又带回那么一两个的,侧王妃可遇到自己真姐妹了。
      “这回又看上谁了?”
      这下绿桥三缄其口,反倒是跪在她面前叮咚叮咚的磕头求饶起来,尾音里头还带了些许哭腔,翻来覆去就是说自己毫不知情云云,赵容以听得头疼,下意识扶额,绿桥小心翼翼地道:“王妃,您又头疼了?这药该凉了,田管事说您脑中存了淤血,须得服药才成。”
      赵容以心烦意乱,“拿走拿走!”
      “这么使小性子,你那眼睛可怎么好。”
      赵容以目不视物,这段日子听力却见长,知道是来了生人,一时间恼怒交加,冲着声源道:“你身为男子,竟敢擅自入本王妃的院子,绿桥,愣着干什么,还不赶了出去?”
      那人微微一笑,“赶了我走,你那眼睛治也不治了?”
      田半山道:“王妃恕罪,这位花大人是——”
      那人十分不满:“方才说了不许叫我花大人!”
      田半山连连称是,“这位与侬大人是星宿宫新任的宫主,太后听闻其医术了得,特意派了过来给王妃治眼疾的。”
      赵容以一愣,太后既知晓她瞎了眼,那么怎么瞎的该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太后向来宠她,靖王不给她辩白的机会,太后总会给她撑腰的罢。
      要说起她眼瞎。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和侧王妃一同摔下的阁楼,她瞎了眼,侧王妃毁了容,这听起来倒像是一件公平的事情。
      问题是,都说是她动的手。
      分明是一同掉下去,怎么锅倒全让她给背了?
      如果只是那么几个人要诬赖她,倒也罢了,偏自己的贴身侍女也是这么认罪,这就百口莫辩了,府里纷纷传她嫉妒侧王妃,这个她倒不否认,自己身为正妃,天天被冷落着,换谁谁忍受得了?
      其实说起来,这个侧王妃倒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主,只是清丽可人,是为小家碧玉一派,单看她人,身上没有半点妖媚,与妓院这种地方是丝毫搭不上干系,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偏偏从中脱颖而出,不知用的什么手段,勾得靖王的心,在她和靖王大婚近期,求得太后旨意,一同娶进王府。
      之后倒也规矩,简直规矩得不能再规矩。
      沈侧妃窝在她那玉轩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倒是靖王可劲地往她那跑,成亲两个月,他来自己的院子屈指可数。给沈侧妃的赏赐不计其数,前儿靖王从宫里得了一条宫缎缕金织巾,说是西域进贡,虽说是轻薄,却甚是暖和,结果一转手就到了侧王妃身上了。
      这可是皇帝交代送给她的东西!
      既然是她的东西,凭什么要放在别人的脖子上?
      理所当然的她要拿回来了,只是她哪晓得那沈侧妃这般娇弱,轻轻一碰就要倒,还连累她也一起摔下阁楼,如今瞎了眼不说,靖王不管不问,将她禁足于这院中,撤走自己的贴身婢女,竟还要把这屎盆往她身上扣,就那病怏怏的沈侧妃,用得着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么?真真是欺人太甚了!
      现下好了,既然这位与侬大人医术了得,说不定可以重见天日。
      这样想着,便察觉有人探上脉门,赵容以本能一缩,便听对方道:“对不住,对不住,都忘了天这样冷。”
      赵容以很是爽快:“无碍。”
      花与侬依言诊脉,这样在她手上搭了一会,又放了下去,赵容以心中急迫,忍不住问:“如何?”
      他道:“不大好。”
      这话语气平平,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赵容以看不见他神色,愈发忧心忡忡,“我说你这……是不是徒有虚名吧?没什么本事还出来招摇撞骗?”
      田半山站在一旁脸色顿时尴尬起来,正要劝解,便听花与侬哼的一声,“笑话,我的医术在齐国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赵容以深表怀疑。
      花与侬也不以为然,指着那碗冷了大半的黑汁道:“这是何人开的方子?”
      田半山道:“是我。”
      “不错,一个管事竟会医术,这靖王府可真是卧虎藏龙。”
      田半山讪讪道:“哪里,不过会点皮毛的功夫。”
      花与侬悠悠道:“抓药煎药呢?”
      田半山微微沉吟,“抓药煎药乃是绿桥经手。”
      他闻言抬眼去看绿桥,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那一眼把绿桥吓得不轻,只道是药中出了什么差错,煞有介事地解释起来,“药是从药房里抓的,可都是按着方子抓的,熬药便是在这院中,如何熬,几分火候,奴婢都是按田管事的吩咐去做的,这药绝对没问题,只是王妃她偶尔便不肯喝。”
      花与侬反倒不吱声,转过身道:“这药方去血化瘀,倒也还成,只是还缺了一味药,这外敷的就不成了,我稍后另开张方子,王妃千万要按时喝药,别耍小性子,不过三五日,大约就能看见了。”
      赵容以闻言喜不自胜,“当真这样?”
      花与侬十分得意,“自然当真,不过这也并非我的功劳,只是原先这药效本就见效慢,你脑中淤血已然去了大半,拖到至今日未见好,王妃恐怕是忍不住食了荤腥了吧?”
      赵容以老脸一红,“我只是让绿桥在饭菜里加了一点点……嗯,加了一点点肉而已。”
      花与侬却似心领神会的笑笑,叫绿桥拿了笔墨,写了方子给田半山,那绿桥拿着方子方才出去了,花与侬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这下给田半山看呆了,隐隐总觉有何不妥,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想着,便听他道:“你脑袋时不时便发作,有如针扎一般是也不是?”
      田半山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赵容以觉呆了一呆,继而有些兴奋,这花与侬果然不错,随手诊脉竟也能诊断出来,说起这头疼,原以为是并发症,可是这药一碗碗的喝下去,丝毫不见好,倒让她难受得紧,果然他这般高明,那要治愈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十分乖然的点头,“与侬大人说得不错,我这头疼,疼得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啊!”
      花与侬乐不可支,“这么疼呐?”
      她点头如捣蒜,“可不是,一想到瞎了眼还要被禁足,就更疼了。”
      花与侬这下笑意更深,“既如此,我一并开了方子便是。”
      赵容以料想他既然这般好说话,想来该是有求必应,琢磨着该如何开口,便听他絮絮叨叨的和田半山说话,似乎是在交代什么事,赵容以听不大清,最后听到门响的声音,才慌忙叫住他道,“等等,花大人……你等一下,我有事相求。”
      花与侬两眼一翻,无可奈何又交代了一遍,“不要叫我花大人。”
      “好吧!”赵容以难得让步,“与侬大人,既然你医术这般厉害,就不要浪费了,去给沈……沈侧妃也看一看吧,听说她伤得挺严重的。”
      两人先是一愣,花与侬继而笑道:“我今天来,是奉太后之命给王妃看眼睛,顺道给靖王爷看一看他的腿疾,可巧他不在,既是王妃相求,那我便给他的侧妃看看就是。”
      赵容以尴尬得厉害,干笑两声,“这个,王爷他……政务忙地紧,忙得紧。”
      花与侬笑了笑不言声,跟着田半山出去了,赵容以便没跟过去,只是绿桥时不时带来消息,说是花与侬给侧王妃开了内服的方子,又给了一盒膏药,连续几日下来,已经结痂了,赵容以隐隐便有几分欣慰,侧王妃如今这样,虽不她有意为之,到底是因她而起,若是花与侬妙手回春,能治好侧王妃的伤,也算尽了她一点心意。
      这回的药乃是田半山亲自煎了带过来,许是添了那一味药,变得极苦,绿桥服侍了她几日,多少也明白她的脾性,喝药之时总好言相劝,“王妃且忍一忍罢了,不瞒王妃说,奴婢先头厨艺学了点皮毛,各色菜都拿手,尤其那红烧肉做得色香味俱全,老远都能闻见香味呢,你这眼睛一好,便可以吃到了。”
      这方法颇为奏效,赵容以一咬牙便老老实实地喝了。
      如此过得五日,田半山过来给她拆白绫,绿桥小心翼翼地给她清洗了眼部,田半山叫她睁眼,赵容以便缓缓睁开双眼,彼时屋内光线幽暗,可巧她一眼就瞧见了端坐在轮椅的那人,气度风华不减,一如往昔。
      隐隐和脑海中那一抹朱白重叠,赵容以两颊滚烫,脑子里纷纷扰扰搅作一团,下意识伸过去摸了摸他的脸,一脸认真道:“姐夫,你越发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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