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影》喜拉雅

16、第十六章 初入锦庄（上）

　　“哐当——”卞沉安听到屋里的声音立刻跑了进去。

　　只见，喜雅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旁边是洒落的水盆。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重复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我一不小心把水弄撒了，对不起……”语气中带着卑微和怯懦，分明是在掩盖着些什么。手在地上不停地摸索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但事实上她手中别无他物，除了空气。

　　卞沉安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刚刚烧好水后，出于善意给她打了一盆水让她清洗一下，但是忘记了她是个毁了容的人，顿时心生愧疚和自责。她的身上还有伤，脚上的泡已经变成黑色，怎么能让她自己在地上走动呢？

　　看着喜雅恍惚的样子，他没有时间犹豫，走过去慢慢蹲在她身边，用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态度道：“没关系，没关系。”

　　可是，怎么她还是没有反应？只有嘴边重复的对不起和眼中的一片死寂。他的心开始不安了，连呼吸的节奏都顺着眼中女人的失身而起落。终于，他还是不忍，抓住她的手，道：“你不要这样了，振作一点好不好？”不料的是，对方在他用手握紧她时，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大叫：“滚开，你不要碰我！”弄得卞沉安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忽然的强势弄倒在地。

　　她这是怎么了？他用眼死死的盯住她，刚想要对她喝骂，却被她的表情制止了。她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依旧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许久，只见一滴滴透明的液体落到地上，浸湿了眼前男人未曾敞开过的心房。

　　“好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扶你起来。”他想安慰她，半晌却挤出这几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不要讨厌我，对不起……”女人自责着，彻底扰乱了他的心。

　　想不到，她最终还是难以接受自己被毁容的事实，最后一丝坚强被盆中无痕的清水所划伤，她的脸真可怕，竟然令她害怕成这样。而且她看到周围人的厌恶，那种厌恶是那么的真切。把双手盖在脸上，依旧低着头，喜雅痛苦失声。这就是她以后的样子吗？那她来到这个时空的意义何在，她如何面对周围的人，她如果遇到秦阳他会不会厌恶她，就像其他人一样呢？她要找的人没有找到，自己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难道这就是造化弄人？

　　哭吧，从没有这么大哭过，打生下来就是一个倔强的性格，虽然表现在外的总是一副温柔优雅的样子，可是那不是真正的自己吧，她的心并不是别人想象中那么坚强，之所以没有大声哭过，只能说是没有什么值得令她如此放声哭泣的，如今这样子，生不如死，她怎能不哭呢？

　　忽然，一个厚实的臂弯包裹了她。他，用胸膛抵住了她的脆弱，这就是所谓的君子吧，即使是厌恶她的样子，可是还是给了她依靠，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一个异时空的路人，给了她一种名叫温暖的东西。她像抓住一个浮木般，再也控制不住，倾尽全力，将泪水释放。但她不知，当她抱紧他肆意抽泣时，身边的这个人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厌恶，只有无尽的怜惜。

　　哭累了，她竟然躺在她的怀里睡着了。他轻轻的看着眼中的女子，眼睛红肿，但比起满脸伤痕来说，后者更让他心痛。

　　心痛？他在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心痛？瞬间，他的心纠结了，他不是很厌恶她吗，怎么会有一种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甚至，竟然想让她依靠？卞沉安的心彻底打乱了，他不敢去想。只是，却不自然的抚上了她的脸颊，有一刻，他想将那些丑陋的伤痕抽出，斩断，碾碎。

　　第二天的早晨。屋外日头高照，屋内第一次有了生命的动向。

　　喜雅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单手支着下巴守在旁边的男人。

　　她的心有了温度。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卞沉安无意中睁开眼，对上了一双眼含泪水的眼睛。可是那双眼睛在于它目光交换时，立刻下沉，目光孤独的看向其他地方，可是，他知道那是她的掩饰。

　　“你感觉好点了吗？”卞沉安随口问道。

　　“恩。”

　　二人彼此沉寂。他真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昨晚她的反应那么大，他怕一不小心又激起她的痛。怕？卞沉安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再次惹怒了，他，不可以，绝不可以这么在乎她。

　　又不知过了多久，喜雅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卞沉安。你呢？”卞沉安故意加强了声音的力度。

　　“我？我叫——”，正当她想说什么时，忽然意识到了别的，“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

　　“我弟弟被杀害了，我想葬了他。”

　　“哦？”卞沉安心下一惊，原来她在短短一天中竟遭遇了那么多，甚至是丧失亲人。

　　“他在哪？”

　　“我用树叶把他盖了起来，我希望你能带我去找。”喜雅的声音透着祈求。

　　“这恐怕不行。我只答应了我家主子要救活你，没说要做别的事。”卞沉安实话实说。尽管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但他始终不想给自己多找麻烦。

　　“求求你，我只是想葬了他。”她的声音无力，但反而比刚才更加坚定。

　　“我为什么要帮你？现在你已经活过来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所以，我要离开了。”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帮我的人，不要丢下我。”终于，喜雅下了很大决心说出这句话，对她而言，她已经没有什么依靠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的这个救命恩人。尽管，她失去了美丽，失去了身体，甚至差点失去生命，但她知道，此时此刻，如果她不恳求他的帮助，她一定会死在这里。所以，怜悯也罢，厌恶也罢，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她都要求他，卑微也罢，丑陋也罢，不管她还有没有资格，她都要发自内心的祈求他。

　　“不丢下你？你的意思是说我要带着你了？”卞沉安的心此刻被喜雅的柔弱所触动，他承认，他暂时不会抛弃她，万一她有事，自己不是没有完成主上的任务？但是，他还是想听到她的答案，莫名的，他很在乎那个回答。

　　“只要不丢下我，做牛做马都可以。我会把脸遮起来，不让人看到，不给你添麻烦。求求你。”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答应你，暂时不丢下你，但是你凡是都要听我的。”卞沉安答应了她，同时心中又有点矛盾，他该把她带到哪呢？

　　屋外，林间。

　　喜雅来到她藏莫天尸体的地方，但是，奇怪的是，尸体不见了。

　　卞沉安眼眸一沉，打量着她。

　　“人呢？”

　　“不见了。”

　　“不是死了吗，怎么会不见了？”

　　“不知道。”喜雅茫然而疑惑。她知道他正在怀疑的打量她，但她真的不知道。

　　“那就走吧。”

　　“去哪？”喜雅茫然的问。

　　到了就知道了。说完，一个动作就把眼前的人儿带到马上。此时，一个英俊的男子怀里拥着一个带着白色丝帕的温婉女子，美丽如画。一个厌倦了这里的一切，心已成空，不在追问接下来的去向，另一个握紧手中缰绳，做好了前行姿势，但临别时，回望了一眼树干上的“仇”字，心头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