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我乐意》季秀

15、任性

　　他告诉自己，等伤养好后，再拉开距离。
　　借口养腿伤，却挡不住乐意的上门。而在养伤的时候，他也发现自己和乐意之间的默契是周围人全都比不上的。茶叶的挑选，水的冷热，他想移动，想独处，全都瞒不过对方。
　　但是等伤养好后，他准备拉开距离，却发现乐意不乐意了。
　　“你在躲我？”乐意的眼神很危险。
　　“你看我这双腿，又能怎么躲呢？”他笑得很无力，换了个话题，“今天城里有花市吧，你不去看看吗？”
　　他一点都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身体残缺，把乐意也困在这里。她应该是属于外面的世界，肆意张扬，自由自在。之前只是因为她受伤了，被他觑了个空，捧在手中养护，但如果他没法守护乐意，也决计不愿拖累她。
　　“有什么好看的，我们来下棋。”乐意抱来一盘玉棋，准备和未婚夫在这里亭子消磨一个下午。
　　“我累了。”韫玉的声音还是一贯温和。
　　“你明明刚睡醒。”连续被拒绝好几次，乐意也不是没脾气的，只是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怒气。
　　“我又累了。”韫玉说，“我最近很容易累，你能不能帮我去花市里挑一些绿植，在桌子上摆着也好。”他闭了闭眼，说，“你可以找德贝勒，他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事挺有研究。”实际上，但凡吃喝玩乐，他都很精通，人风流但不下流，性格也豁达，如果跟乐意……他的手又用力抓住衣服的下摆，小虎在后面看得心疼。主子最近养成的心习惯。
　　“那只刚刚被退亲的雄孔雀？”乐意不以为然，说“前几日刚听说，和他订婚的姑娘和一个书生私奔了。只怕他没心情看什么花草。”
　　“虽然他看着花枝招展一些，但却是个好人。”
　　好人？
　　乐意嘲讽地勾起嘴角。
　　自己已经那么认真表达诚意，完全不介意他身上的残缺，但他依然觉得腿不利于行就是配不上自己，想把自己往另一个男人身上推吗？
　　良辰美景时亲亲我我，祸到临头等他救场，但他一出事就撇清关系？她乐意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想把她推给另一个男人，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两人认识这么久，有些事情不用言明也早有默契。但乐意此刻真的很痛恨这种默契，让她连想假装自己误会也不行。
　　乐意很想大声吼出来：“难不成你想把我推给他？”
　　但是那只紧紧揪着衣服，几乎要爆出青筋的手，让她没办法当场爆发出来。
　　“你……”哼，她越想越气，一扭头甩开辫子出去了。
　　韫玉苦笑着，看那些棋子被散弃在亭子里。
　　“乐意，你不要强词夺理。”穿着一身艳丽衣裳的男人几乎被气到气急败坏，他身形高瘦，穿衣品味不至于丑陋，甚至也算有美感，只是一个大男人喜穿大红大花衣裳，总是引人侧目。
　　德贝勒，原名朱孔阳，父亲是个久经沙场的老王爷，他不管儿子这个名字是出于《诗经》里的《豳风·七月》“我朱孔阳”，只是觉得孔阳孔阳，孔武阳刚，不错。但偏偏“我朱孔阳，为公子裳”一语成谶，儿子最爱风花雪月，真像诗经里的词句一样，偏爱五颜六色的衣服，被乐意戏称“孔雀”，连皇帝有次私下寻访时也记错他身份，不小心说出“孔贝勒”，让老王爷当下面红耳赤。
　　“我强词夺理？我骂你了吗？我动手打你了吗？”乐意毫不客气顶了回去。继续满腹火大逛市集，毫不留情把从韫玉那边添的堵发泄出来，丝毫不觉得罪恶。
　　谁叫他是韫玉推荐的替死鬼，活该。
　　后面一张俊秀的脸被气到变成紫色，跟身上的衣服更搭配了。
　　“你这个女人……哪天最好就不要有求于我。”孔阳恨恨甩了下袖子。
　　“我有求于你？我需要求你吗？”乐意嗤之以鼻。
　　乐意没走几步，突然指着路边的一个桃花纹铜镜说：
　　“我忘记带钱了，借我几两银子。”
　　“好好好，借。”
　　孔阳一直以为自己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但一天下来，他悲哀发现，对上乐意，完全没有限度。
　　也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乐意，我警告你，你可别仗着自己……”被前面的凤眼一瞪，求生欲让他硬生生把下半句改成，“咳咳，好看，就为所欲为。”
　　“赶紧过来，韫玉说要在房里放个花，你可要小心搬好。”心里恼他气他，却还想着他说过要往房间里放的植物。
　　挑了一个下午，终于挑到个合意的了。
　　“花！乐意，韫玉说得是花，你要我扛的这个可是铁树！！”饶他多大度，多忍耐，也忍不住发脾气。“而且我今天穿着最时新的冰丝彩绸花缎，为什么要亲手给你扛这棵树？”他匀出一只手，指了指后面除了给他托住树冠外，还站着的至少十二个手足无措的仆人。脸红耳赤地吼出来：
　　“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扛！！！”
　　他一个贝勒，第一次丢人丢成这样。
　　“你这么久没去看韫玉了，总要亲自送过去，才能表示诚意。”
　　哼，她就是要让韫玉看到他朋友下场有多惨，才不敢再轻易推他那些朋友入苦海。
　　“那我为什么不能送盆牡丹，偏偏要送一棵铁树？”他也想上门看韫玉，但送个铁树还是算了吧！牡丹才是他的化身。
　　“因为牡丹不好照顾，而且铁树，”乐意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一笑说，“铁树总是会开花的。”
　　孔阳想起韫玉的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问：
　　“乐意，你相信韫玉的腿伤会好吗？如果好不了的话，你会……会推掉这门亲事吗？”虽然他浪荡惯了，但是未婚妻宁愿和书生私奔也不愿嫁他，说他完全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
　　“无论好不好，我都会一直陪着他。再说了，之前徐老头又一次不小心说漏嘴，有个方法是可以治韫玉的伤的……”乐意冷笑一声，“你放心，等你把铁树送过去后，我也就不招你了。这件事你先保密，接下来我要好好去感谢和招待徐太医，你可别坏了我计划。”
　　朱孔阳点头如捣蒜，连忙抓紧树干，再也顾不得衣服，认真把树抬进温府。然后在韫玉复杂的表情中，问候了他的身体后，揉着双肩，如释重负告辞。
　　当晚雄孔雀揉着酸痛的肩膀，心疼着被铁树划勾丝的衣服，愁眉苦脸回家的时候，意外发现父母竟然在等他。
　　“今天我们都听说了。”
　　“你为了看望小爵爷，鼓励他不要灰心，特意给他送了一棵铁树过去。”
　　“而且这铁树还是自己扛过去的。”他们刚听到时可是激动坏了，“爷们！患难见真情，不愧是我儿子。”久经沙场的老王爷一掌拍到他背上，因为太激动没有控制力气，当场就把孔雀世子给拍飞出去，一身新衣服彻底染了一身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