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月夕朝花绘梦》月宸妍

9、第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上)

　　“小姐，小姐”迷蒙中好像有人再叫我，不过我不是在桂树林里吗？唉，看来是平时被丫鬟叫唤惯了，心里出现了幻想症呢！我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下去。

　　这个地怎么那么软啊？好像我房间里的大床啊～还有三哥呢？他不是正抱着我吗？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看见倩兮有点想笑的眼神。

　　“小姐，起来了！” 倩兮又轻轻的推了推我，我抬起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发觉还是有痛痛的感觉，既然有感觉，那就不是在做梦了咯，那……

　　“倩兮！我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像突然间装了一个弹簧似的就从床上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房外火辣辣的太阳，再看看屋子里丫鬟疑惑的眼神，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昨天很晚了，我们见小姐还没有回来，就想到华春园去找小姐，可紫绮小姐说您早就回去了，然后，然后我就碰到了三少爷。” 三少爷？敢情那小鬼昨天是等我睡觉了才送我回来的？那么就是说他装睡？

　　“小姐，小姐？”倩兮见我愣愣的，也就独自说了下去，“三少爷说什么也要自己抱你回房间。”

　　“抱？”我像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似的重复着倩兮的话。

　　“三少爷不抱，难道是扛啊！”倩兮说完还顺带做了一个扛大米袋的动作，一时间屋子里的丫头们都笑了，连我也放下了昨天的沉重，跟着她们哈哈大笑起来。

　　倩兮见我过了许久也不说昨天的事，也不多问，大家笑笑也就是了，我一问，没想到绘府里上上下下的早饭都解决完了，只剩了我一人还沉浸在睡梦中。

　　“小姐，你说奇不奇怪，今天早上三夫人竟然来看过你。”倩兮的一句话有把我拉回了现实中，我停止了笑闹，想尴尬的回应，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说什么，屋子里回想着倩兮兴冲冲的话语。

　　“你说这三夫人平时不痛不痒的，我早上还看见她看着你哭了呢！我还怀疑我看错了，小姐，你说是不是？”

　　“应该是倩兮你看错了吧！三娘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哭呢？我又不是她的女儿！”我想苏夫人心疼的不是我，而是他的儿子吧，对我如果要是有感觉的话，那种感觉就应该只有愧疚了吧，她竟然在昨天直言不讳的叫我离开绘家，我这话和任何一个人去说的话都将会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是她自信于我不会说，还是有把握自己可以澄清这一切？

　　倩兮见我又不说话了，也不来打扰我，只是和其他丫鬟一同退了下去。

　　不知不觉中，我和三娘之间还是像以前那样，或者说，经过另外那件事之后，三娘变的越发沉默了，而三哥还是一样的在大家面前吊儿郎当，大概也只有我知道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对我，对大哥毫无顾忌了，虽然在表面上还是和我说说笑笑，但是三哥应该已经派人去查这件事情了，只不过一晃大半年过去了，仍是没有什么头绪，看来这个秘密已经被埋藏的太久太久了。

　　这半年来月朝宫的人也有来访，只不过他们的大头目宫宸静和宫宸宁再也没有露过面罢了，紫绮姐姐还幻想着那个他什么时候能来，虽然我有意无意中透露了那天错进她庭园的“大好人”身份之后，紫绮倒是愣神了，说什么也不能相信，我也到没有多问那宫宸静原来给人的映象是什么样子的，只看他平时的作风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想到这里，我不禁冷冷的哼了几声。

　　眼看着我的13岁生辰就要来临，为此事准备的大管家也不敢怠慢，一切都在如火如荼中进行着，就好像原来我生活的轨迹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一样。

　　“小姐小姐，这是新定做的衣服，一共有5套，您看看哪套好！”倩兮的双手都捧满了一套套光鲜亮丽的衣服，小嘴合不拢的直傻笑，仿佛明天要过生日的是她，而不是我。

　　倩兮望了望我身上那款式简单，颜色肃立的衣服，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您哪有个小姐样儿？夫人给您的首饰你都不用，这上好的胭脂也只放在一旁，虽然小姐的年纪还小，可是您看看这哪家的千金不是从您这个年纪就开始打扮的？就比如说这礼部侍郎的……”

　　倩兮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刚从别人府中的丫鬟听过来的传闻，这小丫头平时除了服侍我也真的闲的慌，没事就喜欢说那些八卦绯闻，要是到21世纪做一个娱乐记者也不错，那想象力又够丰富的，从黑的就能联想到白的，举一反三的功力比教书先生还强。

　　我笑着接过这些衣服，轻轻摸着那些上好的面料，真是有够奢侈的，一块料子能够支撑平常百姓过一个月了。倩兮乐呵呵的帮我一套套穿上，再领我到镜子面前称赞一番，其他的丫头也不敢抬头看我，只是乘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羡慕的瞄上两眼。

　　我突然也觉得自己像一个芭比娃娃，看似光鲜亮丽，其实也任人摆布。

　　“小姐，你看这一套怎么样？”倩兮这好几年来也习惯了我会随时随地发呆思考的秉性，也不期待我会附和着说上两句，我随意瞟了那铜镜一眼，还真是呆住了。

　　镜子中的少女，她的长相是漂亮的，那是没有棱角的美，不知道以后会迷离了多少男子的眼眸。

　　只是这花形的伤疤反而变成了陪衬，有人说；残缺也是一种美丽，因为有了那些美丽伤口，才让她们更加迷人。而这疤痕更像是刻意放在面颊上的，多了一份与众不同，也多了一份原本不应该属于我的妩媚。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我轻轻的喃着，不知为何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就算是以后真的要逃跑，要找到我也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吧！只要说一句；“脸上有花形伤疤的女子”就行了，再加上重金奖赏，我就算有起死回生之力也插翅难逃。

　　“脱了这身衣服吧！”我淡淡的说着，眼睛不自然的看过那一堆华丽的衣服，却突然看见了一件很合我胃口的衣服。浅绿色纱制的衣服，裙底镶上了一丝金边，显得十分与众不同，华丽却不张扬，十分显气质，也正好和了我的胃口，这件衣服很显然与那几件不同，很明显是两个人定制的。

　　“倩兮，那一件，就是那一件浅绿色的，是哪家送来的？”我一边询问着一边从那一堆衣服中挑出了那件，仔细一看，果然是独具一格，里面的衬衣上面还若有若无的缝上了精巧的金丝花纹，我把衣服翻转过来才发现原来这细如丝发的金丝是一根连到尾的，要是缝错了一根，就全部都不能用了。

　　“好像……好像……我也不知道！”倩兮苦思冥想着支吾了半天也没个答案，突然间眼前一亮，“听管家说好像是外面的宾客送的。”

　　宾客？怎么会如此奇怪，生辰礼物不是要当天当面送才行的吗？他也应该是经过了爹的默许吧！不管怎么样，这一件总归比那一堆来的好。

　　“就这件了，其他的通通还给大管家吧！”我拿起这件衣服，在镜中比划着。

　　“这怎么行！每一件衣服都是给小姐量身打造的，再还回去有什么用？不如给紫绮小姐吧！她的尺寸处处和你一样，偏偏那些偏心眼的下人也不多送衣服！”倩兮急忙摆手说着。

　　“那倒也是，紫绮姐姐从小就没有人关心她，那就给她送去吧！”妻子的母亲我倒是一面也没有见过，只听说以前我爹十分喜欢她，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得了一种传染病，我这种病过给了当时只有1岁的紫绮，后来不久自己也去世了。

　　倩兮赶忙叫下人们送到了“华春园”之后，再回到我的屋子里和我聊着天，无非就是哪家哪家的小姐和人私奔了，哪家哪家的公子有什么怪癖罢了。刚开始听还觉得蛮有趣的，可听着听着就要打起瞌睡来了，可看着倩兮因讲八卦而兴奋异常的面容，我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我从小于倩兮就情同姐妹，平时有什么多余的饰物我也会赏赐给倩兮，以前也多亏了倩兮我才能偶尔去其他园子里转转，现在只能听着她的“魔音”入睡了……

　　今天一大早倩兮就把我叫了起来，看着倩兮眼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不禁暗自嘲笑她，可倩兮的一门心思都在我的脸上，也顾不得仔细听我的“话中有话”了，倩兮拿起“绡香记”独有的淡粉色胭脂，动作倒是熟门熟路，好歹她也看着我十几年了，自然十分清楚什么样的装扮最合适我。

　　她先淡淡的在嘴唇上抹了一点，因为我这个年纪不适合用深色的口红，只能稍微抹上一点增加一点颜色，再轻轻的在我的脸颊两边涂上淡淡的一层，“绡香记”赞助的胭脂最好的一点就是没有那些浓浓的香味，只有如粉白花瓣的清香，说起来“绡香记”这种唯利是图的“化妆品公司”一下子从我10岁生日那天免费提供胭脂，连什么颜色什么香味也是事先他们定的，倒是出人意料的和我胃口，不一会儿，一个粉面桃花的绘月纱就这样出现在铜镜面前。

　　倩兮刚想要拿起三娘送给我的簪子时，被我阻止了，不知道为什么，望着那簪子，就会想起不愉快的一切，就会想起三哥一夜之间忽然成长的原因，就会想起二哥……

　　我随手拿起了一只翡翠的簪子，自己动手随意的插在了发髻上，我看着这镜中水灵灵的少女，不禁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中手已抚上了脸庞上的伤疤。

　　“小姐，这疤其实也不碍事，倩兮看着就觉得挺顺眼的，要不……”倩兮拿起一边浅绿色的纱巾，熟门熟路的往我脸颊上一遮，再在耳旁固定，脸上的花型伤疤就完全看不出来了，我叹气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我总觉得这花看上去是那么熟悉，仿佛……仿佛原本就存在于我的身体里一般。

　　“这纱巾是老爷特地给小姐准备的，说是怕小姐自尊心强，这是小姐第一次在府外的官员面前露面，当然不能有半点疏忽。”倩兮一边看着我的脸色一边耐心的解释着。

　　这老爹不会又是想称着这次机会把我推销给大家，有个完美无缺，冷静沉稳又难搞的女儿，说是谁都会选择把这个女儿早早嫁出去换来强大的权利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摩拳擦掌，“好好表现”一番，让那些人看看什么是“大家闺秀”!

　　你们就睁大眼睛期待着我的表演吧！我正了正神，露出了一贯自信的微笑，对着倩兮说道；“我们这就出去看看那些宾客吧！”

　　倩兮愣着点了点头，随着我走出了房门，去迎接那一望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