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同人孑行》周栩栩

2、前尘2

　　两人闲聊彻夜，苏沐秋第二日便动身去了塞北，临行时，叶修带着沐橙来送他，心情很好地同他开玩笑：“沐秋，你这一走可就出了我的势力范围了，千万别死在塞北啊，我可来不及替你收拾。”
　　苏沐秋也笑着回他：“阿修，人生的路可是很漫长的呀，我还有个秘密没告诉你，怎么甘心死呢。”
　　那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一语成谶”这个词。
　　苏沐秋远赴塞北十个月后，不慎染病。“该病病发长则两月，短则十五日。”年轻的医师这样告诉他，“我师傅研究了一辈子，也未能找到解药。算是无药可救的绝症。”
　　苏沐秋沉默，望向桌上只剩最后几步便可完成的千机伞，声音干涩沙哑：“如果做完千机伞，我还能活多久？”
　　医师沉吟许久，缓缓道：“千机伞制作过于复杂，会大量消耗你的精力。最后、最好，也不过五日。”
　　苏沐秋看向窗外，似乎看见一身白衣的叶修打马过街，是熟悉的模样，他笑了笑，笑中无尽苦涩：“劳烦，替我修书一封。”
　　叶修当晚便接到了苏沐秋的书信，他一边吩咐手下带着沐橙出发，一边请暗卫寻访名医。
　　深夜，侯府侧门大开，一人策马，绝尘而去。
　　叶修日夜兼程，将原本半月的行程压缩至八日，即便这样，他还是没能赶上苏沐秋最后一面。
　　榻上的苏沐秋阖着眼，仿佛只是睡着了。叶修快步走近，颤抖着伸出手触碰，是令人绝望到窒息的冰凉。
　　叶修攥着苏沐秋的手，才发现他已经消瘦了很多。“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啊……苏沐秋你不是说还有秘密告诉我的，你怎么甘心就这样，就这样……你让沐橙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叶修哽咽着泪流满面，意识消失的那一瞬，他多希望眼前是梦。
　　可惜没有。
　　叶修至此大病一场，病好后他着一身白衣，提着酒去见了医师。
　　“沐秋曾说有一个秘密要告诉我，”叶修嗓音沙哑，“我想知道是什么。”
　　年轻的医师看着窗外的风，平淡道：“他不希望你现在知道。”
　　“为什么？”
　　医师叹了口气：“他把这个秘密留到了十年之后。十年后再来这里，你会在苍山之顶的地宫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那也是他希望你最后得到的答案。
　　苏沐秋所制千机伞，伞面绢布。最后一日他沉默半晌，颤抖的手最终抹去伞面字迹。叶修最后所得，不过一伞空白。
　　那个过早陨落的天才，最终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埋葬了自己的秘密。
　　而这一段深情，除他，再无人知。
　　医师想起那一日，青年将长匣交与他，他等着青年的留信，青年却只是笑了笑，未留片言，似已疲倦万分。医师将长匣转交给信得过的手下，送往了一个十年后的地方。
　　医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感觉面上凉意划过，抬头望去，雪花渐落。不多时，已是纷纷扬扬，天地间一片苍茫。
　　“下雪了，”苏沐秋披着长袍自屋内走出，看着屋外大雪，“要是沐橙在，肯定高兴坏了吧。”
　　医师看着他的脸色，担忧道：“回去吧，你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无妨，趁今日精神尚可，让我多看看吧。”
　　医师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纵他内心万般不安，面上却未显露：“你为何不留下那个秘密？”
　　“我有一个妹妹，同你一般年纪，她最崇拜的就是我这个哥哥。若是让她知道，我五感中三感尽失，已是个废人了，她会更伤心的。”苏沐秋转头看向纷扬的大雪，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阿修……恐怕也会很伤心的吧。”
　　两人并肩在廊下看了会儿雪，苏沐秋就回屋了。
　　此后，病情愈发严重。纵心有万般牵挂，却还是合眼而去。
　　叶修睡梦间看见一袭白衣的苏沐秋撑伞而来，唇边笑意清浅。叶修喊他的名字，他也恍若未觉，径自向前走。叶修伸手想拉住他，却只握住了一掌虚空。他看见苏沐秋对医师说着什么，半倚着桌，脸色苍白且憔悴。画面一转，却又到了那日自己生辰。苏沐秋举茶相敬，目光相对间，苏沐秋笑道：“下回做个骰子给你。”梦中的他不解，问道：“为何要送骰子？”
　　“你没听说过那首诗吗？”苏沐秋笑了一会儿才道，“你大概没读过。有一句是‘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梦中的自己思索一阵，仍记不起就放弃了。当时醉意朦胧未曾留意，可此时的他却是看的分明，苏沐秋无奈地笑笑，伸手去扶他：“真醉了？”话语眉眼间是不自知的温柔。叶修忽觉眼前场景淡去，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他：梦要醒了。
　　原来……是梦啊。
　　叶修睁开眼，入目是倾落的天光，意识仍停留在梦境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苏沐秋对他念了句什么。
　　叶修披着衣服撑头想了许久，突然想起自己应当是听过这首诗的。这首诗常被用在沐橙读的那些个话本里，取得大约是相思之意。
　　梦境的结尾，苏沐秋念的分明是——
　　“玲珑骰子安红豆。”
　　他怔住，自己接了下句：
　　“入骨相思知不知。”
　　眼角晶莹，滑落，坠入尘埃。
　　——回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果然……我还是没来得及告诉你呢……”苏沐秋声音微弱，唇边却带着惯常的笑，“阿修……山有木兮木有枝，这下，君可真是不知了……”
　　远处，天地苍茫一片，微凉的风裹挟着雪花吹落，榻上的人，已长眠。
　　“沐秋可还留下些什么？”叶修问道。
　　“这张邀请函，”医师从柜中取出，推给叶修，“是一位庄主，叫陶轩，他想组建一个门派，半月前写了信邀请苏公子。苏公子很是高兴，准备应下并修书给你，未料……”
　　叶修端坐桌前，盯着那封红色的邀请函，竟觉得那红色有些刺目。修长的手指拂过封面，他抬头对医师道：“劳烦，替我备下纸笔。”
　　叶修给陶轩回了信，言明苏沐秋不便前往，自己愿代为相助。署名：一叶之秋。
　　叶修写完信交给属下，站起对医师行了一个大礼，自怀中掏出一张镂空的金叶递给医师：“这是信物，他日先生有难，可凭此来找我。”
　　医师收好后将叶修送至门口，叶修顿了顿，又道：“叨扰许久，未问先生大名。”
　　“鄙姓方，名明华。公子不必客气，有缘再会。”
　　“先生可有去处？”
　　“我将往轮回城，怕是不与公子同路。”
　　“先生再会。”叶修不做停留，脸色虽仍苍白，动作却是十分流畅的翻身上马，转瞬间，已经消失在远处。
　　来时孑然一身，去时亦是一人。这仿佛，是他的宿命啊。
　　叶修自嘲，攥紧了手中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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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以前写到这章的时候差点哭出来，伞哥那么好，结果他居然死了……
有点难受……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这句诗出自温庭筠的《南歌子词二首 / 新添声杨柳枝词》，下一联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伞哥主要是用的诗句，不要深究这句诗在原诗中的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