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郝仁》一只咸鱼瓶

2、意不意外，刺不刺激，惊不惊喜

　　此时不过九点过半，还没到饭点，整个火锅店只有我们两个顾客。点菜的时候那服务员瞥了我的校服一眼，神色有些轻蔑。
　　又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我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
　　我还是不能适应至今的处境。
　　钟良这时敲了敲桌子，示意她把菜单放在桌上就行，“我们先看一下，过会跟你说，好么？”他英俊阳光的长相显然很为他的话语加分，那姑娘脸上有些泛红，抿嘴一笑，将菜单递给了他，“多谢。”他眨眨眼，笑着说道。
　　不得不说，他的确很会讨人欢心。
　　“想什么呢，还不看看吃啥。”脸上突然糊上了一张纸，弄得我本就不快的心情愈发差劲了，我把扯下来那菜单扔了回去，“你有病吧？！”心里不知为何是压不住的火。
　　他接住那张揉成一团的菜单，笑的依旧一脸欠揍，“嗬，火气这么大？再这么横，哥可就不请你吃饭了啊？”
　　我下意识一摸口袋，空空瘪瘪，再抬起头看看四周装潢，挺上档次。想想价位，再看看对面那人，气势也只得软了下来。得，谁让有钱就是大爷呢？
　　这小子早就知道我这月捉襟见肘，带我来这么贵的饭店纯粹就是想看我笑话，不过不管我有钱没钱的，他是肯定有的，而且肯定管够。我一口气点了三份肥牛两份毛肚，他权当没看见，面不改色，云淡风轻。
　　万恶的有钱人。
　　等到上齐食材，火锅煮沸后，店里的人也开始变多了。我喜食辣，但又没法消受重辣。一片黄喉热辣辣地入了口，就被呛得泪花都冒了出来，喝了半杯果汁都压不下去。
　　“涮一涮再吃，还好一点。”一杯温水放到我面前，钟良笑着说，“我以前吃辣的时候就这么弄，效果挺好的。”
　　“谢谢。”我接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了谢。
　　平心而论，这家伙对我还是不错的。
　　我们边吃边聊，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兴高采烈地说着各种趣事，我简单附和几句，这就是平时我们的相处方式，奇怪的是，他似乎并没感到厌烦，仍是面带欢喜，滔滔不绝。
　　但我觉得，这还不赖。既不至于担心冷场没话题，也不用担心话题接不上，交际场合的问题对我这种不善言辞的人来说，太棘手了。
　　吃到一半，我起身去洗手间，火锅蒸腾的热气熏得我脸有些发红，出来时对着洗漱台的镜子看了几眼，嗯，衣着整洁，仪表堂堂，除了有点矮。还算说得过去。
　　正当我在自我批判审视时，一个身影映入了镜内，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人侧着身打电话，脸看的不太清楚，我也不敢回头，只得装作看自己眼角，趴近了镜面。
　　怎么感觉这么眼熟的？
　　这身高，这体格，这打扮，这……长相？？？
　　他偏过头来了！
　　那一刹那，一道霹雳直直劈向天灵，恍若末世大劫已至，一瞬间，我什么都懂了，什么都明白了！此时的我灵台昏明，两股战战，步履踉跄，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哦，不是空白，是空白上的一行加粗红体一号字：
　　“原寒回来了！”
　　这个站在我身后五步开外，正在和别人打电话的男人，不是我二哥原寒，还能是谁？？？
　　我扶着洗手台冷静了一会才缓过神来，不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他看到我在外面翘课！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区别只在于怎么死上。我小心翼翼从镜子里观察了一番，他还在通话中，压根就没往这看，一脸不耐，眉头紧锁。等他通完话。谁知道会不会再过来？还是先溜走为好。我艰难地以不太灵活了的脑子得出了这个方案，僵硬地迈开了步子，竭力装作过路人向他身旁的出口走去，但当我刚走到他身边时，他居然一下子挂了电话，一抬头好巧不巧正对上我那双鬼鬼祟祟观察他的眼睛。
　　……卧槽。
　　我的千番心思万种心情最终凝结成了这两个字，简洁，有力，凸显了主人公的无奈和苍凉，以及面对世事无常的绝望。
　　愣着做什么，跑啊！
　　他大概也是没回过神来，趁着这时，我拔腿就往外跑，没一会就听到背后传来喊声。一想到他以前把我摁在地上打到我哭爹喊娘的悲惨历史，我就腿肚子打转，愈发的脚下生风，逃的更快了。等我停下来喘口气时，定睛一看，早就跑出中关街，到了安阳路了。
　　一摸胸口，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活赛有只兔子在刨来刨去。
　　时隔多年，我变了很多，唯一没变的，就是一如既往的怂。
　　平复了一下死里逃生，劫后生还的心情，我掏出手机，给钟良发了个微信，说我先走一步了。
　　还没过几秒他就来了电话：“郝仁，你在哪呢？我找了你小子半天呢，敢情你是走了啊？都说了这顿哥请客，你跑啥啊？”
　　我被他嚷嚷的头都大了，“我的祖宗，我是出来躲人的，小点声成不？我刚刚看着我哥了，要被他看着我翘课出来涮火锅，我就是离挫骨扬灰也不过是一步之遥了！”
　　“你哥？是不是个长得特帅特高，在人群中都会发光的男神？”
　　“……虽然十分不想承认，但你说的挺符合的，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我眉头一皱，意识到哪里不对。
　　一段短暂又尴尬的沉默后，电话那头钟良缓缓开口：
　　“他……现在就坐在我对面，就刚刚我给你打电话过来的，嗯……你哥要跟你说话。”
　　……
　　我刚刚平稳的手又开始颤了，屏幕抖啊抖，我的心，也跟着颤啊颤。
　　世界为什么这么小？
　　打电话声音小点不好么？
　　我为什么有这么猪的对友？
　　一个熟稔低沉的男声突然入耳，就算经过话筒失真的处理，依然让我背后一寒。
　　“郝仁，你跑什么？”磁性冷静的声音没什么波动，可我清楚原寒向来是越愤怒表现得便越理智，看这个程度，他怕是真怒了，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威压。
　　像这样的人，本就该处于顶端，无视他人喜怒哀乐，做自己的神。
　　……而我呢？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
　　前尘旧事涌上心头，像是瞬间回到了两年前，那个一样炙热的无法忍受的夏天。
　　他知道什么？他又怎么懂得我经历了什么？
　　“不想看见你，就这样。”我面无表情的说完，挂了电话，尽管我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冷静，可是按下挂断键时，手指无意识的颤抖暴露了我的内心。
　　我知道他没错，那些事情与他更是毫不相干，可只要扯上原家的人和事，我都会感到，有点恶心。
　　我只是希望，他从此以后，不要再管我这个异父异母，名义上的弟弟了。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