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靠谱的道士》风懒

4、第三章

　　季尧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等他出门，外面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了。

　　有大人，有小孩，或是看热闹的，或是过来参加这场冥婚的。

　　对面女方家里是女方的父亲捧着遗照和骨灰过来的，季尧看到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长相普通，但却带着一丝鲜活的气息，仿佛这照片里的人还是活着一般。

　　可是怎么可能呢？女孩已经死了，这似有若无的活气让季尧有了一丝的不适。

　　季尧移开眼睛，摸着脖子上挂着的塔状的玉佩，清凉的感觉驱散了那格格不入的鲜活气息。

　　师父说这玉佩和猫爷是他收养自己时，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

　　猫爷跟在自己身边很多年了，要是寻常的猫，早就是猫到暮年，待在猫窝里安享晚年了，哪有那么多精力挠自己！

　　而这块玉佩则是每次遇到鬼时，会发出一阵清凉以保持季尧自己的清醒。

　　一猫一玉佩都不是寻常物件，季尧中二时期常常觉得自己很可能肩负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但是非常抱歉的是，这丫到现在还是还是在清越观里混吃等死，偶尔还需要师弟接济的三流道士。

　　如今玉佩发出警示，附近有鬼，季尧皱着眉头环顾了一周却并没有发现任何鬼魂的踪迹。

　　玉佩坏了？季尧坚决不承认自己间歇性失常的识鬼能力。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拿出符咒让鬼现身时，李母带着李明毅过来了。

　　“道长，这仪式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可能是多日哭泣的原因，李母的嗓音沙哑，眉眼低垂着并没有看着季尧。

　　而她身边的李明毅也安静地捧着他堂哥的遗照，这冥婚是需要亲戚中的同一辈的兄弟姐妹捧着遗照拜堂成亲的。

　　在这里，这样的方式是能给代拿遗照的人积福的，相当于把去世之人的福气以这样的方式等价交换。

　　去世的女方那边也是同样找了亲戚中的一个女孩子代捧遗照的。

　　季尧看了李明毅一眼，发现现在的李明毅不同以往的安静。

　　他心下一动，开口叫了句：“李明毅。”

　　李明毅抬起头，眼中有疑惑却是清明的：“怎么了？”

　　季尧：“没事，现在开始吧。”

　　李明毅点点头和他的伯母一起离开了，季尧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到了晚上7时整点，鞭炮声鸣，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出美丽的光芒，然后在落下的那一刻，屋内的唢呐与锣鼓开始奏出婚礼的乐曲。

　　屋内烟火缭绕，在乐曲的伴奏下，季尧开始以道请魂。

　　整场法事，季尧需要提着桃木剑通过三次舞剑来完成。一舞敬天地，皇天后土作证新人结缘；二舞敬父母，感念父母抚养恩；三舞敬鬼神，鬼门洞开二鬼姻缘成。

　　这三舞完成了，这冥婚也就结束了。

　　木剑翻飞，挑符点朱砂。

　　三舞的难度层层递进，到了最后一舞，也是最困难的一步，是需要打开鬼门，应黄符所刻新人生辰八字将这对新人召集此处，然后乘着花轿回到鬼门内的。

　　当然这些活着的人是看不到的，唯一能感受到的是随着季尧的动作展开，闷热的天气里传来的透人心脾的凉气直从这脚底板窜到四肢百骸。

　　但季尧看到了，堂屋内，一辆刷满红漆，挂着红色璎珞的轿子被八个看着不过八九岁的小孩子抬着进来。

　　穿过人群的身体，由远及近，隐约中听到孩童热热闹闹的声音“接新郎喽！接新郎喽！”

　　季尧：......合着，这是招赘？

　　接新郎的轿子稳稳地停在了一处空地上，季尧看到随着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符的燃烧，两道魂魄从半空中飘来随着那花轿一起离开了。

　　这应该是结束了？季尧微眯着眼睛，他是第一次主持冥婚的法事，这一系列的步骤都与所学所知的相符合，季尧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怪异。

　　太过顺利了，就连“请鬼”时阴差的假意刁难都没有，季尧收拾好东西，抱着突然窜出来的猫爷思考着：这阴差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记得上次问了他们点事情，就被要求烧了几百元的祭品！

　　那边捧着遗照的两人已经按照成亲的程序走完了，两个人被各自的父母带着离开了。

　　而两个雪白的骨灰瓶被整齐地摆放在了方桌的上面，引路灯在边上静静地燃烧着。

　　等着所有人都一一点香三鞠躬后，就进入到了宴请宾客的环节了。

　　鞭炮声再次噼里啪啦地响起，冒着浓郁香气的饭菜被端上了饭桌，所有人在这一屋之外的场地里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只要等今晚半夜等双方父母燃烧完写着两位新人生辰八字的黄符以报备地府，这场冥婚也就进入尾声了。

　　季尧伺候着猫爷吃着饭菜，猫爷挑食，素菜的要吃最鲜嫩的菜芯，荤菜不肯沾一点有肥肉的。

　　再一次被扒开筷子的时候，季尧差点气的想这猫给扔了：爱吃吃，不吃拉倒！

　　给惯的都是什么破毛病！

　　再喂，我是狗！

　　十秒，哦不，五秒之后，猫爷享受着季尧再次夹来的菜芯，舌头一舔，然后赏脸似的“喵”了几句。

　　季尧悲伤地继续当狗，唉，要是这李明毅还在就好了，昨天他就喂得挺好的，比林放都喂得好多了。

　　可惜自从捧完照片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听说人有点累，一直在房里睡觉，连这晚饭都没吃。

　　季尧摸着玉佩，听旁边一桌的两个人掐着嗓子说话说着李明毅。

　　“你说这读书人的身体就是不行啊，不就捧个照片吗？还累得吃不下饭！”

　　“就是，你看人女孩都休息好过来吃了，就他过得比女孩子都金贵！”

　　“可不就金贵，自从他堂哥死了，可就是两家人四个人养着他一个！”

　　“诶你说，这李明毅运气还真是好啊！”

　　“......”

　　后面的话季尧没再听了，反正他是没看出李明毅运气哪好了，这随便坐个车都能遇上鬼打墙，这运气才是没谁了。

　　但季尧还是往女方捧照片的那个女孩看了眼，面色红润，看上去很健康。按理，这李明毅确实不可能因为捧照片的事给累得一直躺在房间里休息。

　　这里到底出现了什么纰漏？但玉佩并没有给出警示，他当时看到的李明毅也确实是清醒的，也就是说程序是正常的。

　　可能，李明毅真的只是身体不舒服了。

　　季尧抱着猫爷从酒席上离开，今晚是两方的父母守夜，并没有他的事。

　　只要明天今晚最后这一场法事，这次的接单就顺利结束了。

　　嗯，这次回去肯定比林放那小子先寄钱过去！

　　迈着轻松步伐进屋的季尧没有看到，引路灯突然熄灭了一瞬然后再次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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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听到我说话？”李明毅跌坐或者说飘浮在半空中，他看到自己的母亲用湿毛巾不停地给躺着的自己擦着脸上的汗水。

　　他声嘶力竭地叫着“老妈”，可是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到底是怎么了？

　　躺着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吗？

　　他现在是鬼吗？

　　他......死了吗？

　　不，这不可能，他不过是帮忙捧着遗照而已，这是添福的事情，他怎么会遭遇不测

　　李明毅茫然的看着老妈照顾完自己，然后出门了。他想去拉着自己老妈，可是抓不到，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抓不到。

　　他茫然地跟着自己的老妈出去，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看得到他。他木然地看着身边的人从他身边，甚至从他的身体里穿行而过

　　“有谁能听得到我说话吗？”李明毅呆呆地看着正在烧着黄纸的大伯父大伯母：“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的目光忽然定在了被放置在方桌上的桃木剑上：对，季道长，还有季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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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寒风吹过，季尧被吹醒了，却发现此刻的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季尧眉头一凛：事情果然没有这么简单，只是不知道他刻意进入的鬼境究竟是谁的了。

　　他敛下眼睑，等待着召他入梦的人。

　　“接新郎喽！接新郎喽！”熟悉的孩童嗓音从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