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靠谱的道士》风懒

3、第二章

　　于是，季尧在一众人的拥簇下走进了正屋。

　　“你是季道长！”走至屋内，一个清亮的声音喊住了季尧。

　　季尧回头看到李明毅很是诧异：“李明毅！你在这是”

　　李明毅道：“这是我堂哥家，我当然会在这里。没想到，大伯他们请来的道长是你！”

　　李明毅是季尧一年前在火车站碰到的一个大四学生，当时天色很晚，两人被一辆车的司机给拉上了车。

　　一开始李明毅对于还身着道袍没来得及脱的季尧是心存抵触的，他没有恶意，但总是不太习惯和与自己一直以来接受的科学教育背道而驰的人待在一起。

　　但天色已经很晚了，如果错过这辆车，他就不知道能不能赶到寝室关门之前进去了。

　　当时也不知道是李明毅倒霉还是季尧倒霉，的士行至十字路口时，他们遇上了鬼打墙。

　　那是李明毅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经历，黑漆漆的夜晚，别说人影，就是路灯也看不见。

　　有那么一瞬，李明毅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鬼抓进了地狱，要不然怎么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发现司机绕着黑暗走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没有走出原来的地方，想叫司机停下，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

　　就在他想要拉开车门，准备跳出车时，忽然一阵清凉从他的天灵盖直灌入他的心肺，睁开眼一看，刚刚那么长的窒息时间，却不过是司机停在路口等待红灯的30秒。

　　车轮继续行驶，李明毅发现自己正握着车门那，他的心中一阵后怕，只要再等一会儿，他就会自己跳出车，然后被来往的车辆给撞死！

　　耳边传来一声猫叫，李明毅转过身看到了一人一猫舒适地坐在车的右边，隐约的那一阵让人清醒的凉气似乎就是从那一人一猫的身上传过来的。

　　两人的年纪虽然相仿，但经历了刚刚那一瞬间的惊悸之后，李明毅很快成了季尧的头号粉丝。

　　可惜的是，自从那次见面之后两人就再没见过面了。

　　李明毅高兴的说：“当初你说我们有缘会再见一面，果然是真的！”

　　季尧一本正经地微笑：其实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

　　李明毅很快就和自己的大伯开始说起了季尧是如何如何救出他了，也就自然而然地从大伯手中接过了接待季尧的任务。

　　两人一边走向季尧休息的地方，李明毅也一路地说着这边的情况。

　　需要进行冥婚的是李明毅的堂哥李明浩。

　　但李明浩其实已经去世两年多了，可就在前一个月，李母忽然说她晚上梦见了自己的儿子，还说李明浩哭着对她说他一个人在地底下特别的孤单，希望李母能够在阳间为他撮合一桩婚事。

　　很多人都觉得特别荒唐，但拗不过李母的坚持，匆匆忙忙地给李明浩找姻缘。正好，几个月前，隔壁村有一个因为一场事故去世的未婚女孩子，其父母也有意为自家的孩子结个阴婚。

　　看了生辰八字，双方父母一拍即合，立马风风火火地为这场皆是亡者的婚礼大操大办起来了。

　　抱着猫，季尧在李明毅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干净整洁，有着桌子和凳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些花生、瓜子之类的东西。

　　农村里的婚丧嫁娶几乎是需要整个家的亲戚都过来帮忙的，作为家族里唯一的大学生，李明毅在这一天里还是很忙的，在招呼了季尧之后，被喊着去帮忙了。

　　临关门的时候，季尧把李明毅叫住了：“这几天，你有去什么地方吗？”

　　李明毅挠头说：“也没去什么地方，就一直呆在这啊。”他又想了一会然后说了一句“我前俩天跟着我大伯一起去那个女孩家了。”

　　季尧点点头，让他离开。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听到关门了声音，有些疑惑地抬头，李明毅正欲言又止地站在门口。

　　季尧沉默了一会，说：“我就随便问一下，你没事。”

　　李明毅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没事，那季道长我先走了。”

　　季尧：“等一下，你把这符给带上。”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好的黄符。

　　李明毅快要哭了：道长，没事，你送我符干啥

　　虽然没有明说，但季尧似乎看到了李明毅的委屈巴巴（），季尧顿了一下，肯定地安慰他：“真的没事。”

　　李明毅：.....

　　最后，李明毅还是拿着黄符离开了，走的时候李明毅的心里是沉甸甸的。

　　怀里的猫爷探出头，看了眼离开的李明毅，然后一个纵跃就落在了桌子上，尾巴觉着一盘瓜子开始假寐。

　　季尧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就几件换洗的衣服。

　　收拾完后，季尧一边躲着猫爪子一边嗑瓜子。

　　他刚刚在李明毅身上看到了几缕黑气，那是鬼魂身上所特有。

　　鬼怪之说，自古就有，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敬若神明，但大多数人是没有看过这世上的鬼，于是这世上没有鬼成了多数人的认知。

　　多数人的认知大多代表常识，但总有人是在这常识以外的，比如季尧。

　　季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收养他的师父才会把自己带到庙观里，还传授了一系列的道士术法。

　　虽然所谓的传授，只是扔了一堆的书给季尧看。说来也是奇怪，看过这些书的不止是季尧，还有林放也看过，但最终能够融会贯通的却只有季尧。

　　就好像......季尧原本就是会这些的。

　　李明毅身上的鬼气，季尧一路看过来却完全找不到与这鬼气相符的源头。

　　而李明毅这几天没有出去其他的地方，唯一去过的地方就是结冥婚的女方家，那这鬼气很可能是来自那里。

　　整个冥婚的法事需要进行三天，女方家要等到明天正式结亲，才会过来。

　　看来只有等明天了——“喵”的一声尖叫，猫爷愤怒地给季尧一爪子，这他喵的太欺负猫了！

　　季尧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撮猫毛：......不是，这真不能怪我，是春天到了，该换毛了......

　　从被撸掉一撮白毛之后，猫爷就再没理过季尧，只要季尧离他少于十步的距离，猫爷立马后退一蹬，冲出了二十步以外。

　　在坚持了十多分钟的你追我跑、你拦我跳的人猫大战之后，季尧失落地摸着自己手上的几根猫毛，显得特别地沮丧。

　　当天，猫爷就是吃晚饭的时候都是让李明毅来“伺候”的。季尧决定干脆眼不看为净，开始了法事第一天的任务——请鬼新郎回家。

　　二三十个人围在了瓦屋的堂屋内，堂屋内火盆里燃烧着黄纸，空气中弥漫着烟味。

　　这家人过世的儿子的遗照被摆放在了堂屋内的一张木桌上，遗照边上是一个手掌大小盛满油的瓷碗。

　　碗内点着一根卷起来的细长黄纸，黄纸在油里浸泡着，没有被浸泡到的油纸在一寸寸地燃烧着，等到快烧完的时候又被人从油里再扯出一点，然后继续闪亮着黄色的火光。

　　这个是引路灯，整个燃烧的过程要持续三天，且火光不能灭。否则要么鬼魂回不到人间，或者回不去阴间，都是十分不吉利的。

　　第一天，季尧的任务是坐在四方桌下的一个蒲团上，只需静静地在哪里打坐。

　　周围的空气里都带着嘈杂的音波，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妇女们聊天的声音，还有一些打牌的声音——这也是地方的一个习俗。

　　这一天会请村里的一些成年男子过来帮忙守夜，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事，自然而然地便会出现打牌等的消遣形式。

　　就在这些宁静夜晚里带着烟火气息的声音里，季尧盘腿打坐到了第二天凌晨。

　　等到结束的时候，那些守夜的人也离开了。请“鬼”的过程，几乎没有任何动静，季尧觉得这是正常的，人都已经离开两年了，按照李明毅的说法，他堂哥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多大是怨气，自然不会在人间徘徊太久。

　　而所谓的儿子托梦，大概是母亲思念过久的缘故。

　　季尧起身抱着刚睡醒了猫爷和众人打完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李明毅看着季尧踏着坚定的步伐走进屋内自叹不如，他摸了下鼻子：天，这要自己一个人在那枯坐十多个小时，准得疯了。

　　李明毅的母亲一掌拍在不停摇头晃脑的李明毅身上：“臭小子，摇什么呢，迎亲快来不及了，你大伯叫你赶紧过去呢。”

　　李明毅干嚎一声，然后迅速捂住自己嘴巴生怕吵到了屋内的季尧低声呼道：“疼死了，妈，你真是我亲妈！”然后一溜烟跑开了。

　　而屋内的季尧早已睡得昏天暗地，就连猫爷照着他脸连拍的那几下都没把人给闹醒。

　　猫爷身上压着季尧的大手，无奈地“喵”了一声，趴在懒得动了。

　　等到季尧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了，而迎鬼新娘的队伍也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