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故》落雨逐花

8、扑朔迷离乱村寨

　　宋卿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打着哈欠下楼梯，就遇见南胜斗和北越斋二人在一桌闲聊。
　　“二位早上好啊！啊，好困啊”，话未说完又连续打了几个哈欠。
　　南胜斗、北越斋：“宋小爷早啊！刚好能赶上中饭！”
　　宋卿：“呵呵，这个，昨日累了，睡得久了点，呵呵呵。”
　　宋卿强打起精神，睁开朦胧睡眼，却发现南胜斗、北越斋二人又又又换了装扮。
　　南胜斗今天穿着对襟的青色短衫，下面搭配着青色的袴衣，脖子带着一串叶脉干花，腰间系着树叶纹饰，北越斋依旧和他同款不同色，二人头上都顶着一个小葫芦。
　　宋卿强忍着想吐槽的冲动，艰难开口道：“冒昧的问一下，你们二位穿成这样是想去救爷爷吗？”
　　南胜斗道：“额，宋小爷说笑了。寻常打扮，寻常打扮。”
　　北越斋道：“呵呵呵。”
　　宋卿道：“那个，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每出一次场就换个打扮，这样很难让人记住啊！”
　　南胜斗单手托腮，道：“其实……有时候记不住也是一种变相的记住。”
　　北越斋道：“是的。”
　　宋卿：……
　　好吧，你们赢了！
　　南胜斗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话说，昨夜宋小爷好生威风，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宋小爷是大名鼎鼎的四微神医”
　　宋卿听得此言，一口茶水“噗”地喷出，惊讶道：“你们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南胜斗道：“呵。宋小爷昨天又是当街表明身份，又是掏出令牌，又是医治病妇的，这么大的动静，你现在随便去村口抓只鸡，鸡都知道你是四微神医淞青！”
　　宋卿尴尬道：“没，没这般夸张吧？”
　　南胜斗“哼”了一声，道：“宋小爷现在可是光明村的风云人物，昨夜的闺阁小姐好感度一路狂升，现下已经挤掉村榜第一人，成为新一届的春闺梦里人！”
　　宋卿听南胜斗的语气怪怪的，一大早跟自己说话就没好气，和昨日大不相同。
　　问道：“那请问原来的村榜第一人是谁啊？”
　　南胜斗突然瞪了宋卿一眼，语气酸的掉牙，道：“不才，正是区区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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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卿：“额……那还真是承让了！呵呵呵”
　　南胜斗：“哼！”
　　北越斋：“哼！”
　　宋卿心想：不是北越斋，这里有你什么芝麻事儿，哼哼啥？
　　宋卿说道：“话说，昨天你们去调查陈春娘一事，可有什么线索？”
　　南胜斗道：“这事确实古怪，昨天我和北越斋去查陈春娘，找各大阁主商议，却意外发现最近不平之事竟多达十余起，轻者如陈春娘般强买强卖，重者还有威胁勒索的。光明村自郎君整顿后一向安定，不知道为何短时间内案件频发？”
　　宋卿道：“那你们有去审问陈春娘吗？她如何说的？”
　　北越斋道：“我们一早就审问她了，可她支支吾吾的，只说是近来生意惨淡，为了活命才这样做，别的什么都没吐出来。”
　　宋卿想了想，又问道：“那其他人哪？其他人可有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南胜斗道：“有些因为时过境迁，我们又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拒不承认。只有东边黄泉酒家杜掌柜招了！”
　　宋卿道：“喔？他如何说？”
　　南胜斗道：“杜老板说，前几天有几个客人去他店里住下，均身着华袍，不像是走江湖的，倒像是外面的富商老板。因为村里也时常有外人图新鲜凑热闹，所以起先他并没有在意。
　　晚间杜老板送饭上楼时，刚好听见几位客人喝醉了谈论到新上任的知县，说那新知县是个狠角色，光明村的事情一直是朝廷的心病，知县新官上任三把火，志气正高，跟知府大人要了精锐部队，这光明村，或剿，或招，总归是要解决的。他们是趁光明村还未遭难，赶紧来消遣玩耍的”
　　北越斋接着说：“那杜老板听客人这样讲，心想自己这半年来生意不佳，继续耗下去也没甚意思，所以起了歹心，重操旧业，打算干几票就逃的。只是没想到把事情闹大了，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宋卿不解道：“不对啊，就因为偶然听到官府要来收回光明村，不想着怎样保护故土，反而打定注意想要离开，这也太牵强了吧？”
　　南胜斗感叹道：“宋小爷有所不知，这光明村从前不过是个土匪窝，本来就鱼龙混杂，各色人物都有。郎君虽然对他们施以管制，但有些人始终冥顽不灵，不听教诲，时间一久，难免想要离开此地，自立门户。”
　　宋卿思索道：“那杜老板所讲的几位客人你们有去调查过吗？”
　　南胜斗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们昨日审了杜老板后，立即派人去寻那几位客人的踪迹，却一无所获，突然出现在光明村，留下些扰乱人心的信息后，又突然消失，怕是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宋卿站起身，道：“我们在这猜想也无益，还是去街上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南胜斗、北越斋道：“正有此意！”
　　宋卿三人来到花街。
　　花街一如往昔，然而在这表面的平静下又是怎么暗潮汹涌。
　　奇怪的客人，弥漫的谣言，村民的离心，在这忙碌的人群里又有多少人听信了传言，筹谋着见不得光的龌龊勾当。
　　宋卿虽然到此地不久，却是真心喜欢这里的。
　　这个用金玉堆砌的欢乐场，承载了太多的希望与梦想，美玉易碎，好梦易醒，难得真的连做梦的权利也要被剥夺吗？
　　想到此，宋卿感到悲从心来，自己尚且这般，郎君知道了又该是怎样伤心？
　　这边宋卿在胡思乱想，南胜斗、北越斋人却不敢松懈，沿途询问村民，不放过一丝线索。
　　走着走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呼唤的声音。
　　“南先生、北先生，且停步！”一位小厮扭送这一名男子向宋卿三人走来。
　　小厮说道：“先生，杜老板说他还记得上次那帮客人的模样，我就把他带来了，希望能帮上 你们的忙。”
　　南胜斗点头赞同道：“如此也好。”
　　杜老板被绳子捆着，谄媚道：“是的是的，我帮你们找人，两位先生行行好，给我争取宽大处理啊！”
　　北越斋道：“那可就要看你杜老板的本领了！”
　　杜老板被绑的直不了身，努力抬起头来，道：“是是是，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二位先生请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我的真心苍天为证！日月可鉴！我……诶，你们慢点走，听我说话啊！”
　　懒得听他废话，宋卿三人专心搜寻，路过一个胭脂铺时，宋卿正欲前去询问，就听见身后杜老板嗷嗷大叫起来。
　　杜老板激动的伸着脖子，颈上青筋暴起，不停地用下巴向宋卿他们示意：“啊啊啊，快快快，就是他！”
　　宋卿定睛一看，前面走过一名体态丰韵的男子，宋卿急忙追去，在前方拦住去路，一脚将该男子踢翻在地，南胜斗、北越斋二人及时赶到，钳制住他的双手，令其无法挣脱。
　　男子道：“哎呦喂，什么情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们要对人家做什么？来人啊，救命啊！我还小！嘤嘤嘤。”
　　众人：……
　　宋卿嫌弃的钳住男子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杜老板，不可思议道：“你确定是他？”
　　杜老板辨认了一会儿，深感尴尬道：“呃……那个，不好意思，看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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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紧将男子放开，好一通赔礼道歉。
　　宋卿咬牙切齿道：“你存心想要玩儿我们是不是？”
　　杜老板快速摇头，道：“不敢不敢，我的真心苍天为证！日月可鉴啊！你们听我狡辩，啊不，解释啊！”
　　众人：……不听！
　　问了大半条街的村民，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倒是收获了一箩筐！
　　南胜斗和北越斋在街边和买花的老奶奶打探消息，宋卿牵着杜老板到树荫下避毒辣的日光。
　　“咦？”杜老板疯狂向宋卿使眼色，“快快快，旁边那个，对就是他！”
　　宋卿顺着杜老板示意的方向找寻，那男子在首饰摊前专心致志的欣赏簪花，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样子，再次向杜老板确认道：“你这次确定吗？”
　　杜老板激动到：“你信我，这次十拿九稳，他的侧脸轮廓我记得特清晰！”
　　宋卿决定再相信一次杜老板，佯装不经意的挪到男子身边，假装要取右边货架上的簪子来瞧，趁男子沉迷钗环首饰，右手瞬间勾住男子的脖子，腿部一扫，将男子撂倒，欺身上前，压住男子。
　　南胜斗、北越斋听到动静，立刻赶来。
　　南胜斗道：“快看看，是不是他？”
　　杜老板半蹲，将男子从上到下，从左往右打量了个遍，除了找出性别男这个共同点外，其他哪儿哪儿都不像。
　　杜老板：“咳……这个……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莫怪莫怪啊！”
　　宋卿冷漠脸，道：“你不是说这次十拿九稳吗？”
　　杜老板急的满头大汗，道“对……对啊，可这不是还有一成不稳嘛！”
　　南胜斗“呵呵”一笑，道：“依看杜老板今天的表现，也不必再争取什么宽大处理了。”
　　北越斋接着道：“还是想着争取早死早超生吧！”
　　杜老板结结巴巴：“不，不，不了吧！我的一片真心！诶，你们听我解释，听我忏悔啊！别走啊！”
　　因为杜老板的瞎指认，宋卿他们耗费了不少时间，一路问来口干舌燥，决定上去茶馆坐坐。
　　杜老板知道做错了事，心里恐惧，再不发一言，一路耷拉着脑袋，企图寻找合适的地缝站进去躲起来，也比跟着前头那三个正在气头上的凶神恶煞好过。
　　刚踏进茶馆门口，杜老板低着头没注意就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哎呦，疼疼疼！”杜老板被震的往后退了半步。
　　“没长眼啊，走路不看人啊！”被撞的男子没好气，将杜老板骂了又骂。
　　杜老板原本就低的脑袋愈加低了，忙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完抬头想看看那男子被撞的严不严重，一看，杜老板整个人就呆住了。
　　嘴唇微张，脸部肌肉些许颤抖，杜老板陷入无边的恐惧，很想叫人，但男子凶狠的眼神好似无形的枷锁扼住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丝毫的声响，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千方百计想要找的人，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那男子恶狠狠的狠了杜老板一样，然后面露疑惑，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充满了惊慌和不可置信，拼命转身跑去。
　　杜老板从震惊中缓和过来，道：“是……是他！”
　　等宋卿一行觉察出不对劲，回头一探，刚好听见杜老板的指征及那男子认出杜老板后仓皇逃走的举动。
　　宋卿心想：不妙啊！
　　招呼南胜斗、北越斋道：“快追！”
　　宋卿他们追出茶馆，只见方才的那名男子左右躲闪，故意推倒贩卖的摊位，闹得街上人仰马翻，宋卿他们赶紧跟上，然后随那男子穿进一处狭窄杂乱的小巷。
　　巷子里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长期被水浸泡的潮湿霉味，及老鼠死后的腐败恶臭，地上及墙边长满了翠绿的青苔，堆放的陈旧家居摆设几乎将通道堵死，正常行走都困难无比，更别说追人了。
　　宋卿对此地不熟，所以眼神示意南胜斗、北越斋二人绕道去前面包抄，自己紧跟男子的脚步，以防他中途逃走。
　　一路紧追，那男子不时向后抛物，阻挠宋卿前进，宋卿一边应付烦人的青苔，一边还要顾及那男子的干扰，步伐稍慢，始终无法触碰他。
　　大约追了一刻钟，宋卿感觉到前方刺眼的光亮，和闹市特有的吵闹声，快要出巷子了！
　　急运内力，想要赶紧追上那名男子。
　　出巷口的瞬间，南胜斗、北越斋赶到，三人正欲包抄，男子见退无可退，摆出一个假把式，趁众人分神，腿部施力，足尖一踏，跃起三丈高，破窗闯入杏花楼二楼。
　　宋卿三人紧跟他的脚步，一起跳入杏花楼。
　　杏花楼内，因宋卿他们突然闯入，姑娘们吓破了胆，乱跑乱窜，失声尖叫，宋卿一行被拦住去路难以脱身，无法，抽出长鞭青要，缠住对侧栏杆，踩住扶栏一跃，借力青要，飞往底楼正厅。
　　正厅摆了十余桌酒菜，厅正中本有群芳斗艳，万红同舞，现在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唬住，在台下依偎成一团，浑身发抖。
　　台下的看官跑的跑，晕的晕，宋卿稳稳的落在酒桌上，挥鞭砍向那男子。
　　男子侧身躲闪，顺手掀了一座子酒菜，向宋卿掷去。
　　美食佳肴，残酒杯盏顿时袭向宋卿，宋卿躲避不及，只得挥动青要硬接，瓷器撞碎在墙壁、柱子上碰射出清脆的声响，惹得老鸨和各位姑娘抱头惊叫。
　　见那男子急于脱身，宋卿不多纠缠杯盏，步步紧逼。
　　男子实在狡猾，觉察出宋卿对此地不熟，出了杏花楼，故意往人烟稀少的地方逃跑，穿街过巷，沿途的风景越来越陌生，周围房屋稀疏，宋卿心里没了底，脚下慢了半分，迟疑间，男子已然遛进了一处荒庙……
　　荒庙方圆数十里罕见人迹，外面庭院杂草恣意生长，枯木枝上伫着只通体玄黑的老鸦，发出凄惨而不详的征兆。
　　庙里的佛像是石头雕刻的，看起来年代久远，神佛的脸不知因何被削去大半，原本的慈眉善目此刻显的诡异至极，经幡乱拨，传来地狱的亡灵哀歌。
　　那男子跪在佛像前，不再逃跑，仿佛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只不过这位信徒究竟是人是兽就难定论了。
　　男子向神佛祷告完，转身看着宋卿，露出诡异的笑容，在荒庙中愈显阴骘。
　　宋卿这才意识到，南胜斗、北越斋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