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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四微神医入江湖 ...

  •   天气渐渐昏暗,宋卿方才一路闲逛不觉时光飞逝,现下腹中唱起来空城计才回过神,原来已逛了一整天。
      花街的夜晚同白天一样精彩热闹,夜市的小贩纷纷摆起了摊位,卖糖娃娃的、卖面具首饰的、杂耍的、洋洋洒洒摆满了一条街。
      远方山上不知是哪位大户人家在开烟花宴,一簇簇光艳四射的烟花在天际炸开,照亮了混沌不明的黑夜,满天的星光顿时黯淡了光芒。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宋卿就近找了个摊位坐下。
      宋卿用衣袖拍了拍凳子上积的灰尘,道:“老板,来一碗馄饨!”
      小摊老板热情的答道:“好勒!客官你稍等!”
      转而向旁边的伙计吩咐道:“丫头,快把这碗小馄饨给客人端去,小心烫啊。”
      宋卿欣赏着免费的烟花,不一会儿,伙计就端来了馄饨。
      “诶,客官你的馄饨来嘞,小心烫口啊!”
      宋卿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正是白天遇见的“花街扛把子”王小宝。
      宋卿惊讶道:“怎么是你?你一天这是要做多少份活儿啊?”
      王小宝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宋卿,气氛有些尴尬,道:“咳,我……我就是闲的无聊嘛,打发时间,打发时间而已。呵呵呵。”
      宋卿觉得王小宝年纪尚轻,做这么多活计委实奇怪,善意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的家里人哪?没人管你吗?”
      王小宝听宋卿如此问,眼睛一转,动起了坏主意,“扑通”一声跪在了宋卿面前。
      宋卿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连忙站起,想要扶王小宝起身。
      谁知王小宝做戏做全套,一把抓住宋卿的衣袍,嚎啕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看了过来,眼神中充满道德的谴责,宋卿一个不防就被这小鬼讹上了,现在好了,在众人眼里自己已经成了铁板钉钉的变态了!
      冤枉啊!我宋窦娥冤枉啊!
      宋卿想把王小宝扯起,着急道:“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王小宝赖在地上打死不起,哭哭啼啼,向宋卿哭诉道:“这位好心的少爷,我上有八岁老母卧病在床,下有八十岁小儿嗷嗷待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打发我点银子,我这辈子当牛做马的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啊!”说完又接着大哭。
      这是闹哪出???话说你词儿都说错了喂!什么八岁老母,八十岁小儿!胡闹!
      宋卿跟她纠缠不清,衣服被她揪的死紧,扯半天扯不出。
      王小宝接着哭诉:“少爷!我真的什么都会做的,我会好好服侍你的!”
      旁边桌的客人听得这么一句,耳朵都竖起来了,目光如炬,手按宝刀,满脸透露着你再不放开这位小姑娘我就让你见识什么叫割以永治。
      宋卿见事态发展控制不住了,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平复心情。
      不就是演戏吗?欺负谁不会似的。
      再睁眼,就感觉整个人的气场都一样了,好似一瞬间他周围的事物都静止了,风停了,语止了,唯有他伫立在这里,远离繁华,远离喧嚣。
      宋卿变换出一个清冷的语调,缓缓道:“小姑娘,你可知,我是谁?”
      由于宋卿变脸太快,王小宝终究是个小娃娃,一下便被唬住,打了个哭嗝“呃”,结结巴巴 道:“你,你,你是谁,谁啊?”
      宋卿浅浅一笑,眼角的美人痣在月色的映照下越发明媚,道:“你可听过‘淞青’这个名字?”
      王小宝舌头都捋不直:“不,不知道啊?”
      宋卿不以为然,接着说:“那你可听过‘四微神医’这个名号?”
      王小宝惊得瞪大了哭的水润的眼睛,道:“你是四微神医!!!”
      宋卿见她这般反应,就知道这里的“四微神医”传奇故事普及的不错,既然如此,戏就好接着往下演了。
      宋卿道:“不错,正是在下。我路过此地,见这里热闹非常,便来看看。”
      王小宝狐疑道:“可你有什么能证明你就是四微神医哪?这年头骗子可多了。”
      宋卿蹲下身,和王小宝对视,道:“小姑娘,那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王小宝仔细打量了一眼:“好看是好看,不过……”
      宋卿道:“那就对了,好看的人是不会说谎的,好看的人说什么都对!”
      王小宝:“??为什么?”
      宋卿勾起食指,在王小宝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道:“小姑娘,你还小,你不懂,美色即正义!”
      ……
      围观路人:臭不要脸!
      王小宝还是觉得不妥:“不对不对,光凭长相怎能确定你是神医哪?这世上见过神医的人少,见过神医的活人少之又少。”
      是的,四微神医和他的师父赤脚医仙虽然享誉江湖,但神出鬼没,行踪不定,真没几个人见过他们,所谓的传奇故事也是经他们医治的病人转述,各大写手加以润色编造的。
      再加上相传他们师徒二人喜研究死人,所以江湖上有不少世家厌其作风,多有贬低言语。
      不过小老百姓对他们是三分敬,七分怕,这才使有关他们的故事经久不衰,版本层出。
      宋卿接着瞎编:“这还不信?那你记得四微神医的‘四不医’吗?”
      王小宝虽听过四微神医的故事,但确实记不清里面讲的到底是哪“四不医”了,“不,不,不医……”
      宋卿道:“是不救无力自保之人,不救舞弊徇私之人。不救痴心妄想之人,不救作茧自缚之人。”
      王小宝:“对对对。”转念一想,“不过这些话本都有纪录,算不得什么。”
      “就是,这算哪门子的特征?你小子别是骗人家小姑娘的!”
      “别是看这小姑娘生的不错,起了什么龌龊心思吧!”
      围观的村民开始声讨宋卿。
      “还不死心?”宋卿哂笑,“那这个东西你们总信了吧?”
      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正是郎君给的信物。
      宋卿道:“我入村时已去拜访了千变郎君,郎君与我一见如故,知我鲜在外游历,恐我遇事烦扰,特交此信物给我。”
      众人一见,货真价实是郎君的信物,别无二话。
      “原来是郎君的朋友啊,失礼了,失礼了!”
      “对啊,是我们错怪好人了,神医莫怪啊!”
      “误会,都是误会!”
      “散了散了!”
      王小宝激动的抱紧宋卿的大腿,道:“神医,你真是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娘!”
      宋卿心想:遭了,戏演过了,现在这丫头打心里认定我就是四微神医,这可如何是好?
      宋卿道:“咳咳,你莫又来框我!”
      王小宝抱紧宋卿不撒手,道:“方才是我错了,不该捉弄神医,可我娘的确重病卧床,请神医大发慈悲,救救我娘亲!”
      宋卿刚才把戏演的这样足,此刻也不好甩手走人,只好由小宝拉扯回家。
      走过繁华的花街,穿过一条条曲折的小巷,宋卿随小宝来到了一处幽暗的所在,地面坑坑洼洼,想来光线不足,地上时有积水,宋卿踩过水坑,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破败的泥土堆砌而成的屋子,窗口被什么东西砸出碗大一个洞,夜晚刺骨的风从破口呼啸而过。
      小宝推开岌岌可危的屋门,笑着向屋内说道:“娘亲,我回来了!我带来一位神医,给你瞧瞧病!”
      屋内一个虚弱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回应道:“你……你,这孩子……别花这冤枉钱了!”说完喘了两口气,“娘,娘的身体……自己……知道。”
      王小宝笑容不改,在娘亲面前她好像真的变成了乖女儿,“娘,这位神医是我的朋友,花不了多少钱的,再说了,你女儿我可会挣钱了,娘你别担心,好好养病才是真。”
      宋卿进屋,看到的就是一位蜷缩在床上的瘦弱妇人,面黄肌瘦,口唇泛白没有血色,头发泛黄枯槁,瘦骨嶙峋,仿佛是一副会喘气的活骨架,因太过消瘦,眼珠突的严重,快没了人样儿。
      说实话,宋卿看到这副景象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原以为小宝惯会夸大事实,却没想到她娘亲当真病的这样可怜。
      小宝此时半跪在床前,乖巧的握着娘亲的手,丝毫不在意娘亲的可怖身形,温柔细声的跟她讲花街的种种新鲜事。
      宋卿见她们一派母慈子孝的样子,“咳咳”捂嘴轻咳,别忘了这儿还有一个人啊喂!
      活的!喘气的!
      王小宝笑道:“哎呦,只顾着和娘亲讲话,忘了要事了,神医,你快来瞧瞧我娘亲的病究竟如何?”
      宋卿的六伯最喜扁鹊华佗之术,爷爷致仕后阖家都辞了官职,六伯终日无事就捣鼓药材,所以宋卿耳濡目染,在医术方面也懂个皮毛。
      虽然宋卿不是神医,但小宝的娘亲气若游丝的模样,任谁来瞧都是将死之相。
      宋卿不好当着小宝的面儿明说,恐她伤心,就让她在屋外候着。
      宋卿确认小宝走远后,悄声对小宝娘说:“夫人,你因何事愤懑,将自己拖累至此。”
      小宝娘没想到宋卿开门见山的道出她的病情,怔了一下,道:“不瞒神医……这心病……误我半生,而今,已经是药石无用了。”
      “咳咳咳”
      “夫人且放宽心些,心病得需心药治,夫人要自己保重啊”,宋卿忙起身给小宝娘拍背,安慰道。
      小宝娘:“我的病……是没得治了,可怜我的儿,是我拖累她了……”
      宋卿无法,只得轻言安慰她。
      小小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宋卿一出门就见小宝在月光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石头玩儿,听到 宋卿出门来,小宝回头扬起了笑。
      宋卿被她灿烂的笑容晃了眼,眼眶热热的,喉咙堵得慌,说不出话。
      小宝看他一脸丧气,笑容淡了几分,询问道:“我娘亲,是不是,快死了?”
      宋卿不感直视她的眼睛,目光躲闪:“对不起!”
      小宝又吧啦吧啦掉金豆豆,“你不是神医吗?你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宋卿道:“小宝,就算是神医,也只能救死扶伤,无法起死回生。你懂吗?”
      小宝自顾自哭了一会儿,说:“其实,我找过很多人来给娘亲看病,他们都说没救了,可我不信,每天十二个时辰,我有八九个时辰在做工,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有了钱,我才能救娘亲。”
      宋卿摸摸小宝乱蓬蓬的头发,道:“小宝,你娘亲她是心病,别人无能为力的。”
      小宝抽着鼻子,道:“心病,呵,的确是心病,怎能不病……”
      宋卿见她神思恍惚,拍拍她的肩膀,道:“小宝,你不要在多想了,好好陪陪你娘亲吧。”
      小宝拉住宋卿的手,说:“哥哥,谢谢你,你是个好人。以前的话都是骗你的,对不起!”
      宋卿:“傻丫头,哥哥不怪你,你要好好保重啊!”
      宋卿离开小宝家,自己摸着黑走回了花街,逛了一天,身上乏极了,独自回郎君的如意阁歇下了。
      却不想,方才自己与小宝在街上闹得事情在月色的掩盖下飞速传播,在第二天公鸡打鸣前,已经成功覆盖整个光明村,村民纷纷开始议论。
      “喂喂,你知道吗?那个传说中的四微神医来我们村了!”
      “啊?真的?你别框我?”
      “这事儿我骗你干嘛?昨晚在花街好多人都见了。”
      “真的啊,天啊,快说说,神医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特别英俊?”
      “我是没福气亲眼瞧见,但昨晚在场的我孩子她二姨说,是个长得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
      “啊啊啊啊!”
      “好想见!”
      一大清早,聚在食肆的男男女女就开始疯狂讨论昨晚的八卦,姑娘家有不便讨论的也在听墙角犯花痴。
      “呵,昨晚我可在场,哪有什么俊俏少年?分明是一个体格魁梧的壮汉”,一位遛鸟喝茶的大爷反驳道。
      “王大爷,你这眼神儿,可别看岔眼,把烙饼的虎子当成了神医吧?哈哈哈。”
      “怎么不是?我当时就离神医五尺远,看的真真的!”
      “唉,不作数不作数。”
      隔壁的吴掌柜站了出来,说:“你们啊,别争了,昨天我碰巧在那个馄饨铺吃馄饨,神医分明是一个长得一脸人畜无害的小白脸。”
      “我二舅姥爷也看见了,他说那可是个肤白貌美大长腿!”
      楼下吵得热火朝天,四微神医的形象在众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下越来越不像样。
      与楼下的吵嚷相对比,二楼雅间显的格外清静。
      暗香浮动,琴音绕梁。
      漆木桌雕刻着国色天香牡丹图,桌上次列摆放胭脂水釉茶具,并排一个青釉玉壶春瓶,簪着一束娇艳欲滴的芍药花。
      客人执起茶壶,手指在柔和的晨光下分外显得白暂修长,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
      手指轻叩桌面,与琴音相和,恬淡而又美好。
      可是,雅间里面的客人在听到楼下的八卦盘点后,不大爽快,将茶杯往桌上一掷,上好的胭脂釉的杯子半截儿镶在了桌子里。
      店小二端饭菜来时,只见桌镶杯,桌子上留有银钱,却不见客人踪迹,唯有屋内浮动的清泠香气证明曾有人到来。
      “现在的人脾气真是古怪,拿好好的桌子撒什么气。哎呦喂,镶的还挺紧,算了,就这样吧”,店小二嘟囔几句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店小二没有想到,这张普通的木桌也没有想到,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变。
      多年以后,这张桌子成了食肆的金字招牌,多少人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而来,只为见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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