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真》七岳

24、第二十四针

　　赵潭潭跟在人群后面一起把程蔚然送到骨科，她在门口没有进去，但是还是听到了那个低沉的嗓音。

　　“怎么弄的？”

　　“潭潭，啊，那个赵潭潭你记得吗？就是你有点讨厌的那个小女孩，她刚刚放器械不小心砸到我的手。”

　　“小拇指骨折，跟我来，我给你手术。”

　　赵潭潭你记得吗？你讨厌的那个小女孩。

　　你，讨厌的，赵潭潭。

　　赵潭潭顺着墙滑到地上。

　　其实楚医生刚开始不喜欢自己她是知道的啊，楚医生是因为什么融化的？楚院长？居然真的摸索不到答案。

　　却是这个讨厌，处处有迹可循。

　　讨厌过的人，会喜欢上吗？

　　不知道。

　　喜欢过的人，还会再一次喜欢吗？

　　赵潭潭突然失了全部的底气，看来刚刚的相信，也全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呢。

　　刚开会回来的徐文看见了在科室门口失魂落魄的赵潭潭

　　“潭潭？你怎么了？”

　　“徐叔叔，我没事。”

　　赵潭潭逞强的说没事，徐文自是想得到不是来找自己的，想起前些日子科室里的风言风语，忍不住问出口。

　　“是因为，楚问？”

　　赵潭潭反应了一会儿，继而摇了摇头。

　　看着她长大的徐文哪里会不明白这孩子的犹豫，把她拽起来领进自己的办公室。

　　“潭潭，实话说，我听说了一些你和楚问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任何人说，我想，你们最好终止联系才好。”

　　楚问给程蔚然架上底板，叮嘱程蔚然记得注意事项，其他一概没说。

　　“等下下班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我最近都是晚班。”

　　“那就请我在你们医院吃点吧，反正我也不方便来回走动。”

　　楚问看向程蔚然，程蔚然抬了抬自己受伤的手。

　　楚问想起了那个冒冒失失的家伙，点了点头。

　　“我等一下再送你回家，你不方便开车。”

　　“这么好？那这些天可不可以都车接车送啊？反正，我也要隔三差五的来这里报道了。”

　　楚问摇了摇头。

　　“我没有时间，剩下的让外科来吧，或者让你哥给你换药。”

　　言下之意，不用再来找我了。程蔚然自然听得出来，她没有脸皮厚到能够死缠烂打的地步，所以装作无谓的点了点头。

　　二人出了房间刚好撞见从徐文办公室出来失魂落魄的赵潭潭，楚问看她的样子又皱起眉头。

　　是啊，楚医生看自己总是爱皱着眉头的，看来，是真的有讨厌自己吧。

　　“潭潭？你是，想来跟我道歉的吗？”

　　赵潭潭收回在楚问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程蔚然。

　　虽然还是想不通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三脚架真的很重，而且确实是她放下的。

　　“是啊蔚然姐，实在对不起了，怎么样？严重吗？”

　　“小拇指骨折，不过楚问都已经给我包好啦，你看，很仔细呢。没关系了，磕磕碰碰很正常，你快点回家吧，我和楚问还要去吃饭，等下他送完我回家还要回来值班。”

　　赵潭潭深深的看向楚问。

　　“楚医生，你，今天送蔚然姐吗？”

　　程蔚然敏感的发现到两个人之间磁场的不同，赵潭潭话里的不甘和质问。

　　“那不然？你开车？”

　　“可以啊。”

　　楚问上下来回看了看赵潭潭，也是，现在都是大学就考了驾驶证，赵潭潭有也很正常。

　　“那你来，我回去忙。”

　　赵潭潭这才心虚下来，怎么办？驾驶证拿了两年了可是没摸过车啊。

　　“那，那个，我，我想起来我等下还要，还要回报社，不顺道，还是你送吧。”

　　赵潭潭说完就慌张的跑了。

　　程蔚然却很惊讶，因为她看到，楚问看着赵潭潭落跑的背影笑的很开心。

　　那开心，似乎带着点，宠溺。

　　“走吧，我等下着急回。”

　　楚问忘记了赵潭潭失常的反应
　　赵潭潭虽然跑的很快，依旧挥不去脑海里徐文说的那句话。

　　“没有别的原因，你们不合适。”

　　徐文没有孩子，但是这些年从没对她刻板过，很奇怪，也很严厉。赵潭潭心里疑惑，可是怎么办？还是有些舍不得。

　　楚问没有和程蔚然在食堂吃，而是给她打包好了接着直接把人送回了家。

　　“吃饭没时间，那么我想你上去喝杯茶的功夫应该也没有，“

　　“嗯，没有。”

　　“那你为什么送我回来？”

　　当时同意送程蔚然回家，楚问的第一反应是，人是被赵潭潭弄伤的，赵潭潭有赔偿的义务，而他理所当然的把这也想成自己的义务。但是，他和赵潭潭的关系，他不想说与程蔚然。

　　“没什么，顺路。”

　　“哼，楚问，我前几天在网上看见一句话，真正在乎你的人，东南西北都顺路。”

　　楚问慢慢的转过头，看向程蔚然。

　　“蔚然，你想多了，和异性，我连朋友不屑。”

　　程蔚然也深看着楚问。

　　“那你在意什么？”

　　楚问转回头，直视前方。

　　“我妈。还有...”

　　“还有什么？”

　　“反正，不是你。”

　　程蔚然摔门而去，楚问无所谓的笑了笑。想着给赵潭潭打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被单位责怪，但是奇怪在他居然被拒接了。

　　赵潭潭回到报社挨了一顿骂就回家了，她脑子里穿插的都是楚医生和程医生出现在一起的画面和徐文还有祝贺说的话，挥之不去，她有很多想问的，很多想质问的，但是她不敢问。赵潭潭想，这应该就是生闷气。所以楚问打来电话时，她傲娇的没有接，以为自己做足了高姿态，其实是最卑微的逞强了。因为楚问这一个电话没打通，再没有半点音信。

　　赵潭潭拿着手机紧张的想，好歹楚医生那么少主动打电话，出于这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情况她也该接一下的。

　　已经到了傍晚要睡下的时刻，赵潭潭终于按耐不住，发了条信息过去。

　　楚问结束了查房，揉了揉眉头，到了办公室喝了口水，看着桌子上的手机，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打开一看，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就知道这个丫头生气不过半天。

　　但是，楚问又看了看这条信息。

　　“你和程医生会旧情复燃吗？”

　　这还真的不难回复，不过，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和程蔚然是前男女朋友关系的？

　　楚问眉头紧锁，打了两个字之后不想再想下去。他和赵潭潭，还在接触期，很多事情，顺其自然吧。

　　那时候的楚问没想过，一向努力，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他，居然也会想顺其自然这样妥协命运的事情。

　　而毫不知情楚问心理活动的赵潭潭抱着手机美滋滋的睡了，页面显示对话框，楚问的回答是，不会。

　　既然不会，那就是只考虑她一个人了？

　　谈恋爱嘛，想那么多复杂的干什么？恋爱，就好了啊。

　　赵潭潭公休的这一天早早的就去一院等楚问下班了，这次约会又是楚问主动联系的她，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下，连和赵伟国一起参加酒会的小礼服都穿上了，因为楚医生今天有一下午的时间，虽然一下午已经让赵潭潭很满足了，可是她确实有很多想和楚医生一起做的事情，她都列在了纸上，就等楚医生选择。

　　楚问交接完工作，出了骨科便看到赵潭潭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楚问突然觉得，其实赵潭潭很乖，乖到不会埋怨他忘了她的存在。

　　赵潭潭转头看到楚问已经出来了，眼里的欣喜和崇拜，都不是假的。

　　楚问想，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自己，可是为什么？

　　一个总是没有时间陪她，不会纵容她的男朋友，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就在楚问想的时间里，赵潭潭已经跑到他的面前。

　　“楚医生回神啦楚医生！“

　　赵潭潭自然的把胳膊伸进了楚问的臂弯。

　　“我们快点出去，出了一院的大门约会才算正式开始呢“

　　楚问想，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她呢？

　　大概，就是因为，她笑起来，很好看？

　　赵潭潭系上安全带，一脸期待。

　　“我还是第一次坐楚医生开的车呢！“

　　楚问这时候感觉更加亏欠，两个人确立关系一个多月了，他第一次开着车带女朋友去约会。

　　“嗯，你要习惯。”

　　“嗯？习惯你开车吗？好呀，不过你很忙，就凭时约会的时候你开车拉着我就好，剩下的我自己来完全可以的。”

　　楚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的开口。

　　“你应该也快开车了吧？”

　　“我吗？应该不能吧，你不知道我的驾驶证考的多艰难，我和江煜一起考的，哦对，就是你那时候见过的那个，你看人家现在开车多6啊，我都还是不敢开。江煜教我练车啊，一个平时脾气那么好的人都冲我发火了呢。”

　　“那之前都是你父亲接送你？”

　　赵潭潭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爸他很忙的，我大学不是公交车就是江煜载我，我跟你讲，d市的公交我是百事通哦，如果你哪天不开车了又想去比较远的地方你可以问我怎么坐车。”

　　其实上一次看赵潭潭坐公交车楚问就想问了，因为刚开始觉得赵潭潭很娇气，可是她平素的作风也很平民化。

　　可是那个江煜，怎么什么地方都有他？

　　“对了对了，楚医生等一下等一下，你看看这个。”

　　赵潭潭突然的大叫让楚问吓得一个急刹车，再看见赵潭潭手里拿出来熟悉医院的纸张，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你看看这个啊，我们今天去做什么？”

　　楚问看见纸上写的东西一颗心才落地，他也不知道刚刚紧张什么。

　　“这是什么？”

　　“就我刚刚等你的时候啊，我想着想要和你做什么事情，我就都写在纸上啦，然后你来选就好了。“

　　楚问看着纸上的若干个选项，游乐园？陶艺？抓娃娃？

　　楚问默默的把纸叠回原来的形状。

　　“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书店，我要去买两本书，如果有时间再决定做什么，我晚上还要回一院。“

　　“书店啊？“

　　楚问以为赵潭潭会不开心说不喜欢，结果赵潭潭沉思了片刻，突然很高兴的说

　　“我想起来了，我复习资料还缺两本书，我正好可以去找一找呢。“

　　楚问想起来程蔚然的那句，在乎你的人，东南西北都顺路。

　　而赵潭潭，对他是动静皆宜。

　　楚问的心尖，开始融化了。

　　两个人的胃都不好，楚问提议喝粥，但是天气寒冷，赵潭潭特别想吃火锅。

　　“去吧去吧，我都想吃很久了，江煜走的第二天这家店才开起来。”

　　楚问不容商量的把车停在了粥铺门口。

　　“大冷天吃热气腾腾的火锅才是享受啊。”

　　“大冷天喝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也很不错。”

　　赵潭潭气绝，好吧，他开车他老大。

　　但是赵潭潭同时欣喜地发现，楚问现在的话已经从字变成了句子。

　　“嗯，这儿的皮蛋瘦肉粥好好喝啊。”

　　楚问没回答，安静的吃自己的。

　　“这里离医科大这么近，楚医生大学就总过来吗？

　　楚问抬眼看了看赵潭潭还是没说话。赵潭潭默了默，但是还是忍不住把最想问的问题问了。

　　“你，也带程医生来过吗？”

　　“赵潭潭，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赵潭潭恼羞成怒，放下手里的碗挺直腰板，好不嚣张的说

　　“是哦，我自尊自爱，不像有的人，经验丰富。”

　　楚问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怎么会和一个神经病在一起？他摇了摇头，继续吃自己的。

　　“楚医生你不说话是不是因为心虚？哼！我就知道！”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我去旧情复燃，留下你在这里哭？”

　　赵潭潭气焰一下子就灭了，低头掰着手指。

　　“我只是，我只是，只是害怕。程医生那么好，那么年轻就是心理学的权威，我以前也很喜欢她啊，搞不好，那个时候你们还没分手呢。”

　　说起这个，楚问也停下了筷子，想了片刻后小心的开口。

　　“你，为什么会认识她？是因为，什么心理疾病？”

　　“啊？哈哈，没什么严重的啦。就是高考嘛，压力有点大。”

　　赵潭潭边说边拿起碗心虚的喝了起来，边喝边说真好喝。没有有注意到楚问眼底的阴霾。
　　他猜不透，赵潭潭是知道装作不知道，还是根本什么都不清楚。记得徐主任说过赵潭潭是个可怜的孩子，也试图缓和赵伟国和她的关系，那赵潭潭应该是知道一些的，但是究竟到哪里？她的承受程度又在哪里？

　　楚问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盯着看赵潭潭很久了，赵潭潭感觉楚问的一双眼睛就像是x光一样，似乎要穿透自己。

　　“楚医生，你别那么看着我了，我现在真的没什么事儿了，程医生的治疗很好的。唉，说起程医生，她是不是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啊，她最近怎么总是针对我？”

　　“她针对你？”

　　“是...也不是，就是她总是在公共场合说我曾经是她的病人，其实我觉得挺生气的，但是我绝对没有故意弄伤她的手指，楚医生这一点你要相信我，我才不愿意给你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呢。哎，楚医生你说，我是不是该把程医生约出来好好聊一聊啊？其实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想起程医生还是会有点内疚的，其实我应该找她把话说清楚，对吧？”

　　赵潭潭的一个又一个问题像机关枪一样，但是楚问听到赵潭潭说要找程蔚然单独聊的时候还是皱起眉头。

　　“不行。”

　　“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就好好工作就可以，其他的不必理会，至于程蔚然...不用管，我们接触不上。\'\'

　　赵潭潭有点小开心，因为楚医生说的是

　　我们，接触不上。是他和她都接触不上程医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