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渐无书》于玉

9、戏台

　　她回答得轻描淡写，仿佛之前态度强硬的人不存在一般。
　　其他妃嫔也只能狠得牙痒痒，几乎要把手中的绣帕绞断。
　　这陆皖怡还是和皇上见了面，她们虽不知道宫中关于皇上和陆皖怡的传言是否属实，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但是今天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林锦无声地嗤笑，后宫之人与陆皖怡简直不在一个等级。虽说都生了玲珑心思，只是陆皖怡比她们都沉得住气，这在帝王将相眼中，是难得的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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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守卫处，正停着一辆马车。
　　楚昱看了一眼天色，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说好了吗，不要随意进宫。”
　　陆皖怡低下头，有些委屈，小声嘟囔着，“我真的，就是来找幅画……”
　　“山雾野鹤图，还在朕手里。”楚昱眉头微皱，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
　　“那为何林锦……”陆皖怡一时嘴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楚昱紧绷的脸，还是改了口。“太后会那样说？”
　　“不清楚，”楚昱摇了摇头，“以后轻易不要进宫了，林锦城府极深，朕怕护不了你。”
　　“知道了，”陆皖怡笑了笑，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天色不早了，皇上回去吧。那幅图我也不求了，皇上不必再给我。”
　　楚昱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他一直在想，今日为何林锦会出手帮陆皖怡。
　　陆皖怡今日要是在自己这儿得了字画，难免会得罪后宫那些妃嫔。但如若自己不给，又另当别论。
　　林锦如此一说，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但是她不喜欢陆皖怡，楚昱是知道的，今日却一反常态，让人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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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铜雀台的林锦褪下宫服，穿了件寻常的袄裙，正忙着将糕点装进食盒。
　　“千总管，待会儿差人把这些糕点送去皇上和娈箐那儿吧。”
　　林锦递给站在门口的公公两个食盒。
　　“奴才这就去。”千总管低头接过食盒，转身出去了。
　　秀儿笑了笑，帮衬着收拾其他东西。
　　“太后娘娘又做糕点了，皇上和娈箐公主可有口福了。”
　　林锦指了指桌上剩下的两三碟点心，“秀儿，你拿下去给丫鬟侍卫们分了吧，然后告诉杜娘，今晚不用伺候，你们早些歇息。”
　　“是，太后娘娘！”
　　秀儿行礼之后，端起点心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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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锦进了书房，拿起桌边的奏折看了看，终是觉得疲倦，便盯着烛火发呆。
　　这陆皖怡终究是要进宫封妃的，虽然自己不待见她，但文元很重视。
　　若是他们两人有情，今日的举动，算是自己成全他们吧……
　　夜色浓重，霜露寒凉。
　　她站在窗户旁，盯着远处御书房的几点光亮。
　　冬风凛冽，扑面而来，她顿觉脸上一阵冰寒，伸手一摸，连自己也愣了。
　　“……”林锦呆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渍，凄凉一笑。
　　原来，是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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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雀台前厅，几个丫鬟侍卫围在桌子旁，而秀儿帮着杜娘分发点心。
　　“太后娘娘手艺真好，我们有口福了。”
　　“上次娘娘做的芙蓉糕连御膳房的方御厨都说难得，如若不是娘娘身份高贵，他都想请教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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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总管自外面进来，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寒气，心情有些低落。
　　杜娘看了看，向前走了一步，“千总管，回来了。这是娘娘给你留的点心。”
　　“千总管今日倒是回来得挺早，”秀儿转身端起点心，递给他。
　　千总管看着自己手中那那碟精致玲珑的糕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临末了也只能叹了口气，无言沉默地转身离去。
　　“哎，千总管这就回房了？”秀儿疑惑不解，看这时辰，离就寝还有一段时间。
　　“……”
　　千总管也不回答，只管在夜色里走着。他回忆起刚刚在御书房里的情景，有些无可奈何。
　　太后往皇上那里送糕点也不是一次两次，自打他来了铜雀台，这份差事就落到了他头上。
　　他一直记得皇上将自己调度到这里的原由，他也算尽心竭力。
　　只是时间长了，他有些怀疑皇上是不是误会了太后。
　　楚昱从来不碰林锦送的任何东西，千总管每次送去的诸如吃食之类，他一如既往，全部都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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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朝节一日□□近，平日里肃静的皇宫渐渐热闹起来，处处张灯结彩。
　　公元六二七年腊月初七，林锦在位执政的第四个花朝节。
　　夏祁建国之初，举国同庆的日子便选在了这天，数位帝王继位，政策法度改了不少，而这花朝节却沿袭至今。
　　子时一到，满朝文武携家眷自文轩门进宫，过一千石阶，在德懿殿落座，参加国宴。
　　文官武将分列而坐，最上阶，是龙椅之上的楚昱，而后三步，是太后之座。
　　林锦一身厚重深色宫装，神情漠然。
　　自下三阶，是夏祁皇亲国戚，王侯将相，再下，便是朝廷各部官员。
　　子时三刻，鸣礼炮。
　　殿上所有朝臣起身奉酒，礼拜天子。
　　“臣等预祝夏祁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金瓯永固无缺。愿陛下圣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愿太后千秋清载，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今日虽名为国宴，实则是家宴，众爱卿不必拘于礼数尊卑，尽兴就好！”
　　楚昱将酒一饮而尽，便一拂衣袖，落座。
　　“各位都是夏祁国之重臣，忠臣，这酒该哀家回敬，愿各位在日后也一如既往，为夏祁江山社稷尽心竭力。”
　　林锦起身，接过杜娘手里的酒杯。
　　这样的礼制一过，殿中歌舞升平，一片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也到了家眷表演的时刻。
　　“前些日子，安王帮哀家排了一支舞，今年便由妙乐坊开个头，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楚昱眼角余光轻轻地看着左侧的林锦，噙着笑意，“自然，若是太后喜欢。”
　　他多少知晓，楚琰前些日子天天都待在宫内。
　　只是他难于琢磨，往年都是礼部布设，她也兴致欠缺，草草走个过场。而今年，从刚才开始，身边的人一直高深莫测。
　　林锦神色悠然，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