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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怀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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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铜雀台那边最近可有动作?”
“千总管回话,除了前些日子召见了李潇之外,太后这些日子倒没什么。”飞岩跟在楚昱身边多年,对林锦也有几分认识。按往昔她雷厉风行的性格,最近倒是收敛了。“不过今日,安王与王相进宫,与太后在御花园叙旧。”
“叙旧……”楚昱神色迷离,思绪万千。
是了,他的六弟从不过问朝政,又常年在外游历,如今难得回京都。
……
寒梅早开,一直是御花园初冬难得的景色。
今年冬季来的早,雪下得也早。淅淅沥沥的雪粒混着寒雨,肃立的御花园失了往日繁华,披了一层薄霜。
林锦一身灰白锻锦,外罩轻梅挑绣纱衣。站立在梅林里,伸手轻抚着枝头含苞的梅朵。
微寒的雪粒遇着热气,盘旋几下化作了水滴,从指尖划过。
似乎冬气也不见得寒战,她就站在此处,细细赏着花。
身后燕廊,一白衣公子含笑而立,一段小径的距离,他就在此静静凝望着。
遗世独立,羽化升仙……
过了许久,或是被寒气侵扰。他才忆起,前面的人衣衫单薄。
于是,手持骨伞,走进了雪里。
“太后好兴致,早梅初放,便来赏花了。”
林锦一回头,落入眼中的,是温暖平和的笑。
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陌上花开,而人如玉。
“我当是想着,志远这时候也该到了。”
林锦收回动作,面带笑意。
随着脚步,两人一同往亭榭中走去。
“我记得昨日怀安差人来,说是今日与你一同进宫,怎么没见他人。”
林锦散了贴身侍奉的丫鬟,亲自布茶水。
“……”王禹笑了笑,嗅了满怀的茶香。“听他提起,像是给太后带了礼物,随后就到。”
林锦摇了摇头,“这是新进贡的雪月花茶,我让杜娘送些到你府上。”
“志远叩谢太后赏赐。”他认真闻了闻茶盏中的汤水,茶是好茶,泡茶之人的技艺也是上乘。
“听闻太后前段日子召见了户部尚书,为春闱一事烦心。”
林锦点了点头,却眉头微皱,甚是乏累。
“李潇与陆远向来就是冤家,折其羽翼不是件容易事。这明面上李潇毫发无伤,实则动了他的钱袋子。至于陆远,不知志远有何妙计?”
王禹放下茶杯,看着林锦。“前些日子臣潜进了陆远府上,每年翰林苑主持科举应试,他从中收取不少贿赂,这考上之人也大多都胸无点墨。殿试不用参加,有了陆远这位大家开后门,他们也可仕途坦荡,平步青云。臣原本只是想着找点证据,说不定到时在朝堂之上能让太后将他一军。”
林锦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臣在陆府房顶上,听见书房内的动静,其中一人肯定是陆远没错,但另外一人用的竟然是羌语。”
“羌语?”林锦眉头一皱,这样一来,事情可就没表面看着那么简单了。
“先不言为何陆远为何府上会有羌族人,那日在书房,他们熄灯议事,其中就定有蹊跷。”
“……”林锦神色凝重,手指轻敲着桌面。
“只是无法确定是北羌还是南羌之人,故而没有下一步动作。”王禹也是一筹莫展,若说羌人出现在夏祁也并不是什么奇怪之事。只是往深了想,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南羌实力自古就高于北羌,又常年扰乱夏祁边境。直到三年前威仪将军廖彦大败南羌铁骑大军,南羌才有所收敛。”
“按照南羌这几年,俯首称臣,割地赔款,年年进贡,确是有些过于收敛沉默。”他不是没有怀疑南羌,毕竟南羌是大陆出名的战斗民族。可是这关乎两国利益,他也不敢妄下定论。如若走错一步,怕是会挑起战争。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南羌如此卑躬屈膝,倘若是真心,无可厚非;一旦是假意,可就麻烦了。”林锦眉头紧皱,难展舒颜。
“太后可有办法?”
“……”林锦沉默了几时,“听闻南羌皇室家族中有一味毒药,药性缓慢,三日之内不治而亡。而解药,也只有南羌皇族之人才持有。”
“……”王禹明了她的心思,笑了笑。“私收贿赂之事臣暂且压下,再收集收集证据,届时在朝堂之上恭候太后。”
直到两人聊完朝政,安王才火急火燎地赶来。
“儿臣料想着,太后与志远定是有政务要谈,特意拖延了时辰。”楚琰得意地笑了笑,“看样子,儿臣来得正是时候!”
“你啊,难得回一次京都,今日还故意迟到。”林锦示意他坐下,布了杯茶水。
“太后可是误会儿臣了,”楚琰从丫鬟手中接过一盆花草,放在石桌上。“儿臣知道太后甚是爱花,这株碧落花是儿臣在游山玩水时有幸遇见的。十年一次花期,儿臣想太后宫中还未见过此花,便向花农买了,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怀安有心了,这礼物哀家很是喜欢。”
林锦伸手抚了扶草株上血红的花朵,眼含笑意。
传闻这碧落花,世间统共只有三株,若非有缘,碧落花不会轻易出现。连娇虞阁,也只有前任阁主游历天下才偶得一株,后却枯死化为灰烬。
“太后喜欢便好!”楚琰喝了口茶,神色悠然。
“安王常年在外,对外面的局势看得透彻,不知安王是否与南羌之人打过交道。”
林锦神情微滞,看了一眼王禹,不再说话。
“出门在外,广交朋友是必然,南羌之人本王也接触过几次,丞相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王禹放下茶杯,有些无奈。“安王逍遥惯了,怕是忘了几日之后便是夏祁一年一期的花朝节。届时国宴晚会,助兴自然少不了。太后娘娘这几日可是愁坏了,往年节目都差不多一样,今年太后想编排点不一样的节目。听闻羌族民风民俗与夏祁极为不同,臣就想着不然就试试南羌族人的舞蹈。”
林锦一噎,险些被茶水抢到。她抬头白了一眼王禹。要问便问,何必拿她做挡箭牌。
“……”王禹笑而不语,似乎对林锦的表现很满意。
“儿臣当是什么,若太后感兴趣,直接问便是。您要是确定了要编排南羌舞,儿臣明日就去妙乐坊,指导指导她们。”
“……”林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怀安刚回京都,理应在府上修养,还要让你耗费精神,哀家实在惭愧。”
“能为太后分忧也好,省得志远成日里说儿臣逍遥自在,无所事事。”
……
御花园里不时传出几声朗朗的笑声,似是冬雪也温润起来。
安王作为先帝最小的皇子,从小便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他母妃虽早逝,但先皇后对他,也是视如己出,问心无愧。
“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徐公公看了一眼书案前的君王,谨小慎微地行礼。
“去御花园将安王请来,朕要与六弟叙叙旧。”
他放下手中的狼毫,将奏折置于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