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至》施庸

22、醉酒

　　宴会继续，顾北庭不动声色地离开座位去追沈棠。跑到外庭果然看见沈棠有些颓然的坐在台阶上，还未上前一道紫色的身影出现在沈棠身边，不是程雨瑶是谁？
　　感到有股阴影笼罩在头上方，许是酒精的作用，沈棠极其缓慢的抬头。
　　看来是真的醉得不轻，在宴会上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举动，现在又一反常态的不带形象的坐在这。她一脸忧虑地看着沈棠微醉的迷茫的眼，道：“阿棠哥哥……”
　　沈棠定定的看着眼前之人，一瞬的愣怔后，拉住她的裙角，呐呐地开口：“我……我很想你……”程雨瑶如水的眸子瞬间放大，心跳片刻猛跳了之后，又迅速沉下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紫衣，上面的流苏静静的流淌光华，泄了满地的哀伤。她的唇角也泛起苦笑，她怎么会不知道沈棠想的是谁？
　　良久，她轻轻的说道：“阿棠哥哥我送你回去吧？”
　　沈棠点点头，“嗯，回家。”
　　刚起身却不稳踉跄了一下，程雨瑶急忙伸手，却被另一人快速的扶住。她抬眼，对上一双冰凉的眸，她一时怔在原地。
　　沈棠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头挨着顾北庭的肩，身体也是靠顾北庭的支撑才不至于倒下去。顾北庭不动声色地将沈棠往自己怀里搂紧了些，平静的看向程雨瑶：“我是师傅的徒弟顾北庭。师傅还是我带回去比较好。就不麻烦仙子了，毕竟让其他人看到不好。”语气虽客气有礼，但其中的淡漠疏离不言而喻，比起沈棠简直青出于蓝。加上后面那一句，程雨瑶自知自己再无话可说。
　　只见顾北庭一手搂着沈棠的腰，一手穿过沈棠的膝盖，紧接着将沈棠横抱起来！忽略程雨瑶变了颜色的脸，顾北庭迈步离去。程雨瑶看着远去的背影，漂亮的脸色划过一丝阴影，转瞬即逝。

　　一路上抱着怀中的人，顾北庭只觉得师傅好轻，太轻了。脸色也十分憔悴，心疼的将沈棠搂紧了几分，加快了步伐。
　　好不容易到达小屋，极其小心珍惜的将沈棠抱到床上，又细致的掖好被子。顾北庭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沉睡的人。沈棠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秀气的眉紧蹙着，除了微红的双颊，其他地方都显得格外苍白。
　　顾北庭伸手想抚平那微皱的眉头，却使浅眠的沈棠一下子惊醒过来。他下意识拽紧了被单，额上是密密的细汗。
　　“师傅？”
　　沈棠抬头茫然的看着他，一动不动。顾北庭看沈棠还是木讷的模样，知道他酒还没醒，便大着胆子擦拭他额角的冷汗。
　　或许是沈棠现在意识过于混沌，又或许是顾北庭表情太温柔，沈棠安静的任顾北庭摆布。看着眼前乖巧听话的沈棠，顾北庭有些哭笑不得，“师傅梦到什么了？嗯？”
　　那一声“嗯”极富韵味，顾北庭声音本就如醇酒般深沉好听，加上现在有富有技巧的尾音上挑，便带着浓浓的诱惑，实在令人难以招架，何况是醉酒的沈棠。
　　像是受到蛊惑般，沈棠卸下了最后一丝防备。
　　“我梦到……父亲了……他还是往常般，厌我，避我，不肯见我。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呢？……明明有那么多孩子……为什么……为什么独独不喜欢我呢？不奢望他的夸奖，只要多在我身上停留一眼就好……可无论我做的多好，多努力，甚至拼死得到别人得不到成就……他也不愿意……”
　　“我离家而去已有十多年，他却不在意，不闻不问，……我只是赌气，只要他稍稍提起我，想起我，我就……可他一次也没有，他甚至躲避我，……我等了很久了，不愿再等了……”
　　“我早该明白做什么都是徒劳……今日算是让自己死心，我很累了”沈棠像个孩子般脆弱，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顾北庭心也跟着痛的缩在一团，他不知道原来沈棠心中有这么多苦楚与委屈。他抱住沈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乎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能加大手中的力度，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力量多传递给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怀中的人平静下来，却依然躺在顾北庭怀里，仿佛这样心里才有安全感，顾北庭倒也十分乐意，“呐，”沈棠忽然轻轻扯了顾北庭的衣袖，微微傻笑着，“刚刚我见了母亲……她还是那么好看，就像以前一样。”
　　顾北庭一顿，想起之前沈棠和程雨瑶的交流，还扯了她的裙角，他面色一冷，声音沉下来，“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我想她，很想。”
　　此时的沈棠呆呆的，一点没发现顾北庭的变化，还欢喜的分享着喜悦。
　　顾北庭的脸完全黑下来，“你这么说的？”
　　“嗯……唔！”
　　沈棠猝不及防的被这一吻吓傻了，楞楞的被动承受着，直到嘴上一痛，沈棠才后知后觉的推开。两人皆是喘着气。
　　“不许。”顾北庭俊朗冷冽的脸上，一双眼幽深得像是漩涡，要把他吸进去一般，“以后不许对别人这么说。只有我可以。”
　　顾北庭确实气到了，这十年来，他每每执行完任务回来，无数次问过沈棠有没有想他，沈棠一次也没回答过，现在居然是对别人，还是一个女人说的！怎么能令他不气，所以他惩罚似的咬了沈棠一口。
　　沈棠依旧呆呆的，由于之前哭过而浸湿的睫毛，带着水色的通红的嘴，以及动物般无辜的桃花眼，现在的师傅真是撩人得很！还不自知！
　　果真……犯规！顾北庭不淡定的按下沈棠，咬牙坚持道：“睡吧。……师傅。”
　　盯着睡颜如幼儿般纯真的沈棠，顾北庭知道，只有这一晚，醉酒的沈棠是属于自己一人的，所以的一切，会在明天太阳升起时消失殆尽。
　　但，哪怕只拥有这不真实的一刻，也值得他一生铭记。
　　熄了灯，顾北庭深深看了一眼，关上屋门退了出去，收起了满眼的温柔。
　　明天总是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