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至》施庸

16、记忆（3）

　　在这地方，能被这样恭敬地喊声“大人”的人，恐怕也只有凤族族长，也是他的父亲，沈逸堂。
　　小沈棠原本平静的脸上，出现了窘迫，惊慌失措的神情，他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呐呐出声：“父亲……”
　　“……”
　　沈逸堂淡淡的看了一眼小沈棠，眉间微蹙，那一张与她何其相似的脸。
　　即使沈逸堂什么也没说，敏感的小沈棠怎么会看不到他眼里的不耐烦，即使一瞬而逝，却还是狠狠地伤害了他。接下来的言语更是使他如入冰窖。
　　“弱肉强食。”
　　说完决然离去。小沈棠直直的看着男人离去的潇洒的冷漠的背影，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晶莹落下。最后，顾北庭看着小沈棠眼中的神采，欢喜的，心痛的，绝望的，甚至憎恨的，全都在他眼中淡去，留下的，只有淡漠和空旷。

　　顾北庭带着复杂的心情走向下一的记忆，耳边霎时间就传来熟悉的大嗓门。
　　“什么！？阿棠你要修炼到第九重？”何构难以置信的望着沈棠。
　　“是。”
　　清冷的熟悉的声音响起，顾北庭望过去，是长大的沈棠，看起来还不到弱冠之年，眉间的稚气还未完全脱去，但眼中已是无比成熟镇定。
　　“阿棠，到底为什么这么心急？”钟迟明好性子的规劝，“你知道现在强行突破九重天，会很危险。”
　　“我知道。”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到底在急什么？如今你已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甚至比一些前辈还出众，你……”
　　“可是他认为不够。”沈棠垂下眼，打断钟迟明的话。
　　“他是谁？”众人见沈棠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一时疑惑不已。顾北庭知道，是沈逸堂，他那句话，终是彻底伤了当时年幼的师傅。
　　“不重要。”沈棠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这件事，我意已决。”
　　众人看着已有几分燥意的沈棠，不再言语，他们知道，沈棠骨子里是个很倔的人，不愿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

　　到了仙家历来修炼的的地点——千锤塔前，何构一行人在门口嘱咐沈棠道：“我们就在塔外轮番守着你，出了意外一定要求救，知道了吗？”
　　见他们这么关心自己，沈棠眼里露出点点笑意，纯净而美好，“嗯。”
　　事情却没有那么容易，沈棠在漫长的修炼途中还是出了问题，顾北庭看着痛苦得青筋暴起，眼眸发红的的模样，自己也痛得无法呼吸，他颤抖的伸出手想触碰蜷缩在地上的青年，可触碰到的只空虚。“师傅！师傅！”顾北庭已经心疼地掉出了眼泪，“师傅，你快求救啊！不然……不然你会死的啊！”
　　眼见沈棠的气息在不断的微弱下去，却始终坚持着不肯求救，顾北庭真是又气又急，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粘稠的血液已经染红了沈棠的白袍，看上去触目惊心，沈棠喘息着，嘴里发出琐碎的声音，在这无人的塔内回荡着。
　　“……我……我不甘……不甘心。”
　　灵力的反噬使自己的身体如同被蚕丝不断束缚着，越勒越紧。疼痛钻心的传来，自己也好像被束在无形的茧中，透不过气来，偏偏脑子却清醒的很。母亲的抛弃，父亲的忽视，众人的欺辱与蔑视，多年来历历在目，想变强，变得更强，让所有人都不敢忽视他，欺负他。所以现在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凭借这个念头，原本倒在血泊里的沈棠撑起身来，孤注一掷般，用尽全身的力量来调节体内难以被控制的灵力。
　　他成功了。
　　强大灵力释放时，在空中形成沈棠精元的原本形态，凤凰。白色的凤凰冲出塔内，盘旋在高空，向所有人展示着战神的诞生。白凰久久长啸着，在彩霞的映照下，比任何一只凰都要缤纷绚丽。
　　已经守了几个月的何构等人终于人不住冲进塔内，就看见了几乎陷入昏迷的沈棠。看到沈棠这么狼狈的模样，众人都吃了一惊，“阿棠，你……怎么样？”“还好。”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搀扶沈棠出去，顾北庭知道，才不是还好，这是师傅带着多强的执念与意志力，才活下来。

　　这几日沈家行宫的门槛几乎被人踏破，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毕竟天界的史上，战神历来就只有几位，少得简直可怜，有些神仙甚至一生都未见过。天界炸开了锅，没有人不议论这位最年轻的战神，但沈棠，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众人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