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南》樱桃宝宝

12、只缘身在此山中

　　蓬莱客栈。
　　偌大的客栈已经被林旭一行人包下。
　　将尚之信迎入客栈，林旭一行人退下，在客栈四周布起了守卫。
　　尚之信将沈宛轻轻地放到客栈房内的床上。此刻，她正睡得安详，呼吸匀称，安静得像一副美丽的画。紫衣男子看得动情，不禁抚摸上她绝好的面庞，“茹玥……”他呢喃，低声而温柔，满眼尽是深情。此刻，天地之间，他的眼里只有她的模样；而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他俯身，想要轻吻她的脸颊——“纳兰公子……”却听她在梦里突然唤起一个旁人的名字。之信的身子一僵，原本柔情似水的双眼突然蒙上了一层冰雾，眼神凌厉得吓人。
　　“报告大公子，林莹已回。”门外林旭的声音响起，毕恭毕敬的声音里满是敬畏。
　　“让林莹带那两个丫头到我房间里来！”声音不大，却阴冷的可怕。
　　“是。”林旭心里一阵发寒，是什么让大公子如此懊恼。他不敢多想，躬身退了下去。
　　尚之信掖了掖沈宛的被角，转身点上了香炉，幽幽的安神香飘来。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沈宛沉睡的模样，“纳兰么？”他嘴角一阵讥诮，是哪个胆大妄为的男人，一会就会知道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我尚之信爱的女人，今世除了他谁也未曾动过分毫。而如今，连他也休想再来抢走！”
　　想到此处，他心里一阵烦躁，一甩紫衣长袖，大步迈出门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堂堂的茹玥郡主在秦淮河上做歌姬！你们以为你们有几个脑袋！”林莹年纪不大，生的花容月貌，可是这口气、这声音可让人真觉得不寒而栗。
　　“没有没有，林姑娘，小姐她是失忆了。我们也没有……没有……”桃夭吓得直哭，浑身颤抖着。而稍大的蒹葭虽然没有吓得哭出声来，却也不停地颤抖着，死命咬着嘴唇才忍住眼眶里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两人跪在冰冷的地上，蒹葭费力地抱着桃夭，才稳住她孱弱的身子。
　　林莹站在两人面前，手里拿着皮鞭，鞭子上已经沾满了血。再仔细瞧那跪在地上的两人，浑身衣衫早已破烂，布满血迹，脸上手上脚上到处是渗血的伤痕。
　　“啊……”桃夭一声惨叫，这一鞭打在她的左耳上，疼得她眼前一黑，晕倒在蒹葭的怀里。这沾了盐水的鞭子，打在身上让人皮开肉绽，痛上加痛，加上两人都是细皮嫩肉，哪里禁得了这样的折磨。桃夭已经昏死过去，本来一言不发的蒹葭此刻也不得不开口了。
　　蒹葭从小在沈宛身边，对这大公子的脾气了解得透，知道不开口不行，但开口也不是容易的事。自己和桃夭在他眼里是被判了死刑的人，千刀万剐的都不为过，如果一开口就求饶他不可能饶了自己，只有让他虐够了，出了些气了才好说话。自己不是贪生怕死，跟着小姐这么多年，是该报恩的时候，可是就是因为要报恩，要保护小姐的幸福，才不能这么快死去，现在也只能靠她来保护小姐和桃夭了。
　　蒹葭咬了咬牙，抬头直视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的紫衣男子，刚好对上他妩媚的桃花眼。他见蒹葭如此肆无忌惮地看着自己，不觉皱眉，“啪”，这一眼换来的是林莹重重的一鞭，原本雪白的脖颈上顿时出现一条深深的血痕。
　　“呃……”蒹葭闷哼一声，疼痛让她咬破了嘴唇，浓浓的血腥味充满了嘴里。她用力用手撑住地面，才没有让自己和桃夭一起倒在地上。不行，一定要撑下去。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再次抬头，目光如炬。
　　尚之信拿着茶盏，悠闲地品着茶，眼角晲了在地上明明瑟瑟发抖却强制忍住的人儿，不觉一怔。在林莹挥鞭的同时，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大公子……”林莹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紫衣人。
　　尚之信饶有兴致地看着遍体鳞伤的蒹葭，缓缓喝了口茶，然后慢悠悠地问道，“怎么，不服气了？是在怪我教训错了吗？”慵懒的语气，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戾气。
　　蒹葭浑身一颤，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大公子……咳……咳，”声音沙哑无力，“蒹葭和桃夭知道自己罪无可赦，可是……咳咳……大公子，小姐，不，茹玥郡主她现在是真的丧失了之前的记忆，如今，咳咳……只认得我和桃夭，奴婢知道自己死有余辜，可是郡主若是醒来，不见奴婢和桃夭，必然会……咳咳……”蒹葭顿了顿，观察紫衣男子的表情。果然，他的脸色变了。蒹葭在赌，赌郡主在他心中无可比拟的分量，赌他不敢再让郡主伤心难过，看来她还是有些胜算的。
　　紫衣男子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茶，确实，他不敢想象，若是茹玥真的失忆，醒来见不到这两个丫头，会有怎样的反应。看今天她对于自己的态度，若知道她二人遭遇不测，自己就更难挽回她的心了。
　　“好大的胆子！”尚之信将茶盏用力一砸，咣当一声，滚烫的茶水溅了蒹葭一身，受伤的皮肤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疼痛感。
　　“啊……”蒹葭轻呼。
　　“竟然敢威胁本世子！”他是平南王府的世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被这个丫头威胁。
　　“奴婢……不敢……”蒹葭吃力地说道，“奴婢不是贪生怕死，只是想帮世子找回郡主罢了……”这一句，正说到了尚之信的心里。现在，也只有通过她们才能让他的茹玥回到自己的怀抱了。
　　“好！”尚之信思索片刻，看似不经意地道，“本公子可以饶了你们！不过你们得答应本公子，替我好好照顾玥儿，让她恢复记忆。另外，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大公子吩咐，蒹葭定不辜负您的期许。”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浮上了蒹葭的嘴角，她知道，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
　　“那么，你告诉我，玥儿到底是怎么会失忆，又到这扬州做了歌姬？还有，这纳兰公子是何许人也？”后一个问题，尚之信加重了口气。
　　听到纳兰公子这四个字，蒹葭觉得周身都凉了，她太了解这高高在上的世子了，正在思索间，尚之信已经出现在她面前，手掌钳住她的下巴，用力抬起她的头：“想活，就说实话，否则……”他只要稍稍用力，蒹葭的下巴骨头就会碎掉。妒忌之火快把他烧死了。
　　蒹葭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惧，坚定地看向尚之信，“大公子离开没多久，郡主就被逼吃下“般若忘情草”，当她得知真相后，说是宁死也不要忘记过去，趁着记忆还没完全消除，跳湖了……奴婢和桃夭把郡主救上来之后，好不容易才逃出来……郡主醒来后，性情也变了，不爱说话，不爱笑，还硬说自己是秦淮河上的歌姬沈宛……奴婢只能依着她跟她来了扬州……可是郡主的身份和样貌，别人都是不知晓的，大公子……”
　　“宁死也不忘么……玥儿，是我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错……他，如此狠心，如此决绝，竟然逼你吃“般若忘情草”！看来他果然对你是下了很大的心思，竟然能够找到这传说中的“般若忘情草”……我的玥儿……”尚之信呢喃，心里又痛又是煎熬。然而，他的表情依然一片平静，那悲伤和疼痛也只是在眼里一闪而过。“那么，第二个问题呢？”他的声音又恢复平日的凌厉。
　　“是……大公子……咳咳……”蒹葭觉得天旋地转了，“纳兰公子是，是满清第一才子纳兰容若，前几日来扬州游玩，给郡主填了一支词，郡主很是喜欢。但，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而且以为小姐只是歌姬，所以……大公子放心吧……”蒹葭小心翼翼地观察紫衣人的表情，生怕他会再次爆发。
　　“什么满清第一才子，不过是满人狗，认得什么诗词歌赋！”尚之信鄙夷道，“我家玥儿气质非凡，他的狗眼当然瞧见不了。可是，只有一面之缘，玥儿怎么会在梦中喊他的名字？”询问的话语，却满是质问的口气。
　　“纳兰公子的词郡主很是喜欢，想着再得一首，郡主惜才，大公子都是知道的……”
　　尚之信刚想再问，却见蒹葭已经昏死过去。
　　“送她们去厢房，涂上白玉真露霜，切不可看出疤痕！”
　　“大公子，相信她们的话？”林莹不敢相信，如此破绽百出的话，大公子难道还会信任不成？
　　尚之信也觉得蒹葭的话有所遗漏，但要说骗，她还没这个胆子。如今疑惑大多解开，二人又昏死过去，再做逼迫已无多大意义。反正来日方长，还要靠她们照顾玥儿，不如先放了她们。
　　“我的话，还要再说第二遍吗？”丹凤眼眯起，闪过一丝戾气。
　　“林莹不敢。”林莹谦卑地低头，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疼痛。
　　“等等，”在林莹退下前，紫衣男子又吩咐道，“让林旭来见我。”
　　“是。”林莹应声退下。
　　很快，林旭就来到尚之信的房里。
　　“大公子找我？”
　　“你知道般若忘情草么？”依旧是慵懒的声音。
　　“这个，属下只是听说过，这是生长在天山顶与雪莲共生的神草，磨成粉末下药，据说能够让人失去记忆，只保留下药的人想要保留的记忆。但这只是传说，天上顶终年积雪，根本无人能上得。即使上得，这神草与雪莲都是难以寻觅，况且两者共生，一阴一阳，没有超人的功力是互不得它们下山的。”
　　“只保留下药的人需要的那部分记忆？那看来，蒹葭说的是不错的了……如此难以觅得的神草，难道他身边有了这样厉害的角色么……”尚之信思索。
　　“不是什么传说了，玥儿她就是吃了那该死的‘般若忘情草’！”尚之信一说到这个，就怒火中烧。
　　“什么，大公子是说茹玥郡主她……”
　　“没错！所以我要你，帮我去找到解这草药的办法！”尚之信的目光像着了火一般，死死地盯着林旭，“不管天南海北，上天山，下南海，找不老神医，还是苗疆西域，就算把天地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
　　林旭感觉到头顶火烧一般的目光，知道事情一旦牵扯到茹玥郡主，世子就会失去理智，完全不管事实上有没有办法。
　　“是！”林旭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如果现在忤逆他无疑是找死。不管能不能找到解药，至少还可以祈祷郡主在蒹葭她们的帮助下恢复记忆。蒹葭，他想起这个名字，不觉揪心，不知她现在如何了，大公子必然是不会放过她们的……“大公子，”他有些忐忑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能不能放过蒹葭……”
　　“哦？”尚之信又眯起了他的桃花眼，“看来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嘛！”
　　“大公子……”林旭有些畏缩。
　　“即刻起程！你若想她活着，就给我快些找来解药！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了！”如此狠的话，他竟然还是用着那副慵懒的声音。
　　“是，林旭告退……”
　　偌大的屋子里，紫衣男子靠在椅子上，目光迷离，“玥儿，你恢复记忆的话，还会不会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