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胡编乱造曲》公子黎卿

17、尘缘未了·永别

　　“娘的，别让我再遇见那个小子，不然真杀了他，接二连三地阻止我收妖。”
　　一个道人骂骂咧咧地躲进大岩石底下，都深秋了，天还是热，太阳还是有些毒辣。道人坐下，猛灌了几口水。等他心静下来了，顿时警戒起来，他…闻到了妖气。

　　因为药茶的缘故，这回，天晴没睡那么久。那个道人进岩石底时，天晴就有些醒了，只是意识有些模糊。
　　道人的目光，像老鹰盯着猎物般犀利，很快，他就瞄准了天晴窝着的那个蛇洞。
　　“呵！看来上天垂怜我啊。”道人挥起浮尘，便走近那个蛇洞。
　　天晴感觉有人靠近，立马清醒了。对方气场不对，是冲着他这边来的。未等那道人动手，天晴先他一步，冲出了蛇洞。待他变成人形，才看清那道人，竟是那日打伤他的那个道人。
　　道人看过来，脸上露出了令人极其不舒服的笑容。
　　“我还以为是什么妖孽，原来是你，哈哈~冤家路窄啊，今日我定要收了你。”
　　天晴暗叫不好，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他根本打不过。
　　道人不给天晴反应的时间，几记浮尘便挥了过来。天晴转身，一个后空翻，再侧卧吃力地躲过。道人似乎看出了天晴的虚弱，有些势在必得，但他有些忌讳天晴身上的舍利子，才不敢大大出狠手。
　　“妖孽，你若自愿被我收了，我可以不计前嫌，净化完后留你一条生路，不然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天晴冷哼一声，“你手上不知沾满多少善妖的血，还在这装慈悲，我呸！”
　　“不识好歹！！！”道人立马怒火冲顶，不顾那舍利子，采用近身战。
　　天晴只能躲，不能还手。他的法力不能用完，一旦用完，就克制不住那嗜睡，直接完蛋。
　　道人招招下的狠毒，几回下来，天晴便连躲的力气都没有了。实实地挨几记浮尘，胸口一疼，喷了一口鲜血，染红了他的嘴唇，还沾到了那袭白衣上。
　　天晴自知打不过，摸了摸腰带，想起当初何杰给过他一个信号器，他一直没用过。天晴一边防着那道人，一边摸出信号器。
　　虽然大限将到，但他不想死在这道人手里。
　　所谓的信号器，也就是个小竹节，那颗竹节被注入了少许的法力，便化作了烟，快速消散掉。
　　那道人应该没见过，不知道那是信号器，见天晴已经无力挣扎，就没再挥动他的浮尘。道人慢吞吞的拿出他的收妖袋，对着天晴，准备打开。
　　天晴朝他罢罢手，道:“我已没有能力逃跑了，在我被收了之前，你能不能跟我聊聊天啊？”
　　“有病！”
　　“我很好奇，你究竟收过些什么妖？说来听听呗。”天晴挑眉，一副非常想听的样子。
　　道人看了看，确定天晴没能力再他眼皮底下逃跑。刚才他下手招招狠毒，也有些累了，这会儿先不动手，也没什么大事。
　　于是，他在天晴对面坐了下来。语气还是那么欠地开口了。
　　“哼，我收过什么妖为什么要跟你说。”道人盯着天晴，继续道:“不过我有些好奇，多年前，我好像，不，是见过你，那次我明明收了你的魂魄，而如今，你却还在。”
　　天晴愣了一下，难道真是借妖身还魂？若被收走的是天晴，那他自己是谁？
　　“也许只是相貌相像罢了。”

　　在这边的何杰，一收到天晴的信号，马上动身。林馨苑死缠着要跟来，何杰无奈，只好带上她。何杰动用了传送术，没多久，他们便赶到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天晴已经被收入了收妖袋。
　　“滚开，别多管闲事。”道人挥动手中的浮尘，警告道。
　　何杰不多说，直接开打。天晴如今这身体，万万待不得收妖袋啊。

　　天晴浑浑噩噩的，意识非常模糊，他只似幻非幻地听到外面的打斗声。突然一翻天转地转，摇得他更昏沉了。
　　“表妹，接着。”何杰几下便把收妖袋抢了过来。那道人气得吐血，狠命地扑向林馨苑。林杰一转手，便一掌打开了道人。

　　“与妖孽为伍，不可饶恕！！！”道人吐了口血，心极其不甘地看着林馨苑把天晴放了出来。

　　“天晴，你怎么样，还好吗？”
　　林馨苑摇了下天晴，天晴努力地睁开那沉重不已的眼皮。许久才辨认出眼前的人，“林…馨苑？”
　　“嗯，是我…”林馨苑快哭了，天晴那个样子，她很是心疼，她真不敢想象，若他们来迟一点，可能见到的是一摊血水了。
　　天晴的脸苍白的可怕，嘴唇一点颜色都没有了。

　　道人轻声地爬起来，用尽全力地挥出无数浮尘。天晴睁大了眼睛，林馨苑还没反应过来，天晴已经把她反抱在了怀里，挡下了所有的浮尘。他脖子带着的舍利子，在那一瞬被震的粉碎。
　　“天晴…”林馨苑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死不瞑目般。何杰怒气一下子飚到最高，理智离体，杀了同门。
　　那道人一下子自内而外爆炸开，骨都成了灰。

　　“天晴！！！”何杰冲到天晴身旁，抱过他，给他输真气。“天晴，你坚持住啊。”他一个大男人，这种情况下，声音哽咽了。
　　“呜呜…呜呜呜…天晴…”林馨苑哭惨了。
　　天晴无力地笑笑，他以为他笑得很开，其实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
　　“别哭啊……”
　　“傻子，你为什么要去挡啊…”
　　“我………我不是傻子……”天晴说这话，愣了一下，突然控制不住眼里的翻滚，是啊，他不是傻子…他是…沈余归啊…
　　“…不是傻子……”他说的很吃力，他全身都很疼，像有人拿刀一刀刀地割他的肉。脑子里迅速闪过那过往，一幕幕都清晰了起来。
　　真正的天晴，七年前已经被那道人收了魂魄，而他，沈余归一介新魂，无意被天晴奶奶的招魂术招到了天晴的肉身里。

　　天晴惨笑着，吃力地说那几个字:真好……我一直是我……沈余归啊……

　　林馨苑，何杰都愣住了，特别是林馨苑。当初，何杰跟她说，天晴是借妖身还魂，她没多想。而何杰便猜过，天晴与沈余归这般相像，会不会就是沈余归借天晴的妖身还的魂，但他没有依据，就一直没说。

　　“你……你真的…是沈余归？”林馨苑不敢相信地问，天晴无力地点头，闭眼。他真的没力气了，很困，很想睡。
　　“啊苑，去带大师来。”何杰垂眸道。林馨苑哭的很是狼狈，站都站不稳了。
　　何杰把林馨苑传送到和尚那里，和尚没反应过来，就被林馨苑拉来了。

　　和尚回过神，看清了何杰怀里的天晴。天晴的脸惨白得可怕，嘴角，白衣上的血，像一把利剑刺进和尚的心。和尚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全退开，苍白地与天晴一般。
　　“天晴…”和尚脚下一软，连滚带爬地爬到天晴那里。何杰把天晴放到和尚怀里，坐一旁继续给给天晴输送真气。
　　“和尚…天晴本来就时日不多了，如今又这一遭……”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人在伤心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和尚抱着天晴，痛苦地喘气，嗓子像被撕裂般，疼，疼的连带扯到那颗快不会跳了的心脏。
　　“天晴…”
　　天晴模模糊糊地听到和尚的声音，惨笑了一下，这轻微的笑牵扯着脸皮，也疼的他呼吸上不来。
　　“天晴…你看看我啊，我来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当初我不考虑那些东西，不优柔寡断，而是立马带你走，也不会………”
　　天晴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见到那人。啊…那次，那人也是这个表情。
　　他记得，那次，那人带着这个表情，命令他道:“沈余归，我命令你不准睡，你要是敢睡，我们就和离…” 和离，当然不行，可是，他已经很尽力很尽力了，就是睁不开眼皮啊。他还笑着对那人说:“不要和离…下一世我找你…不管…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缠着你，直到…你爱上我。”
　　可是，他怎么能把那人忘了呢…
　　“…和尚…”
　　天晴艰难的开口，停下来歇一下，再艰难开口，“对不起啊……”
　　“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是我对不起你太多，多的数不清了。所以，你要好好的，让我一一还你。”
　　“和尚…我困了…你别再……别再不让我睡了……因为你……哈…你用和离……威胁我，害得我还魂后……遇到你之前，就没睡好过………”

　　“我………”和尚愣住了，什么用和离威胁他不准他睡，自己什么时候………啊……是………是沈余归那时…
　　“天晴……你说什么……”
　　何杰帮天晴开口，说明了借妖身还魂的事，还说了天晴为什么突然要离开的缘由。
　　和尚抱紧怀里的人，身体一抽一抽的。
　　“对不起，天晴…小归………”
　　和尚一口血涌上胸口，然后经过喉咙，不可控制的从嘴角流出。
　　“和尚…”天晴吃力地伸手想摸和尚的脸，林馨苑转过头，埋进何杰怀里，哭的厉害。
　　和尚握住天晴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天晴皱眉道:“你别这样，我看着…心疼……”
　　“…小归…” 这时，和尚干涩的眼里，才波涛汹涌，滚烫的眼泪划过脸颊。天晴的手摸着，烫的他心疼，比被那浮尘打的还疼。

　　“莫哭…你说的……男儿有泪不轻弹…”
　　和尚不说话，天晴又道:“和尚……你这样……我睡不着……”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擦着和尚的脸，“和尚…你给我讲……讲个故事吧…好不好……”
　　和尚惨笑着，柔声问:“嗯…你想听什么故事………”
　　“就……就小傻子的故事吧…”
　　“嗯。”天晴闭上眼睛，和尚把他又抱紧了些，柔声道:“小傻子啊…他才不是小傻子呢………他可聪明了，怎么说呢？因为啊，他抓住了穆倾然，让穆倾然永远也放不下他了………”
　　天晴听着听着，那抹困意把他拉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耳边一下子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的手垂了下去。
　　和尚猛地把他的手拉住，放到自己脸上，用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说着那个“小傻子”的故事。
　　“天晴…”林馨苑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哭声太大，吵到那“沉睡”的人。
　　和尚讲完那个故事，怀中的身体便成了一堆散沙，一道白光浮现在和尚身前。白光中站着个白面如玉的公子，那公子一袭白衣，头发挽着个高高的发髻，发髻插着一只梨花簪。
　　和尚看着他，那公子回之一笑，笑得眉眼弯弯的，右脸有着个浅浅的酒窝，很是好看。
　　和尚想去抓，那公子调皮地吐吐舌头，便消散了…
　　和尚跌坐到地上，接着是低低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