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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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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7
陈老太买完菜回来,经过大堂一侧的邮箱,看见1207上面还插着报纸,一把扯了下来,塞到菜篮子里。
“报纸呢?怎么又没了?”
罗文凤一看邮箱里报纸又没了,回头质问大堂看更。看更阿伯瞄了瞄她,叹了口气,说:“唉,陈师奶,原本这些是你们家务事,我也不想多嘴。报纸是你家婆拿走了。”
罗文凤一听马上炸了,回头冲着陈家声嚷:“看吧!看吧!我就说过是你妈拿走了,你就是不信!”
陈家声扯着她快步走向电梯口,低声说:“小声点,大庭广众的嚷这些事你以为很光彩啊。”
“是不光彩!可是你妈做那鬼祟的事就光彩吗?”
“好了好了,不就是几份报纸嘛,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我不是紧张那几份报纸,是你妈做得太过分!你不去说一下她我们家以后还要不要看报纸啊?”
陈老太正在厨房炒菜,听到敲门声于是出来开门。看见是儿子,总是紧绷下垂的脸向上和缓了些。
“怎么这么好知道下来看一下你妈?来看看我今天吃什么菜吧?告诉你,就是白菜和咸鱼。”边说边回到厨房继续炒菜。
陈家声跟在后面陪着笑脸。
“我不是常下来看你吗。妈,少吃些咸鱼,对身体不好。”
“儿子给钱不多,我不吃咸鱼吃什么!”
听到老妈又要借题发挥了,陈家声赶紧扯开话题,半晌终于转到自己老婆戳着要自己下来的缘由上来。
“妈,你……是不是拿了几次我们的报纸啊”
刚装好盘的白菜“啪”地砸到灶台上,陈老太变了脸色回头说:“是我拿了,怎么样?我生你养你,拿你几份报纸也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那些报纸还没看,你要报纸我可以拿旧的给你……”
“旧的当然也要给我!新的难道我就不能拿吗?我就只能捡你们的旧报纸?”
“不是这个意思……反正你要报纸也只是拿去卖给收破烂的,拿新的太浪费……”
“你说我太浪费!我只是拿你几份报纸你就说我浪费?那以后你是不是连那五百多块给我也嫌浪费了?你这个不孝的……”
陈老太又开始呼天喊地地指责儿子不孝,陈家声见形势不对,赶紧带上门走人。
“你妈绝对是故意的!”罗文凤听完回报马上火气冲天地骂了一句。
中午把儿子骂了回去,陈老太觉得很满意。儿子就该不时调教一下,不然他就只知道听家里那个女人的话,都不知道还有这个老娘了。
老人家晚上没啥消遣,看完几部连续剧就回房躺下了。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被什么声音吵醒。仔细听听,是好像搬动家具拖在地板上的噪音。拖了一阵子,又没有了。于是继续睡下。过了一阵子,又是什么声音传来,在寂静的夜里隐隐约约的,可是又撩拨着耳朵,好像是从鼻子发出的咽呜的声音,又有点像哭声,越仔细听越飘忽……“呀啊——!”
一把尖厉刺耳的女人惨叫蓦地刺入毫无防备的耳孔内,把陈老太惊骇得“腾”地从床上弹起来,按着胸口喘了半天气。再听听,已经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整个黑暗的空间一片死寂。
陈老太于是一夜无法睡着。
第二晚睡到半夜,又被那种钝器拖动在地板上的声音吵醒。“嚓——嚓——吱嚓——嚓——”的钝声听得人头皮发麻。陈老太躲在被子里,壮壮胆子想听听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声响。这时钝响停止了,传来细碎的人声,仿佛在说话,可是又听不清在说什么。照理说这房子还算满结实的,住了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听到过隔壁或者其他楼层传来的声响,更何况是像这样近似耳语的低声谈话!那声音低碎得很模糊,却偏偏又接近得仿佛在同一个房间里。
陈老太被这诡异的声响吓破了胆子,更害怕还会再来一次昨晚那个惊骇入心的惨叫,只能捂着耳朵在被子里哆嗦。
已经两晚没怎么睡的陈老太精神颓靡地提着菜回来,经过大堂邮箱也没心思去看。进了电梯,刚按了楼层,就见一个女人闪了进来,按下10楼。
陈老太原本也没心思理她,不过看了看,是住在自己楼下的,好像是姓郭的,正好可以问问。
“唉我说啊,这两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啊?”
那女人没有回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陈老太撇了撇嘴。现在的年轻人真没教养,老人家问话吱一声也没有,要是自己家的孩子她早喷她一脸了!不过看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那脸色苍白的,连点人气也没有,鬼知道是不是每晚熬夜去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还没等她腹诽完,10楼到了,电梯门打开,那女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到了11楼,陈老太提着菜走到家门口,突然想到,如果说楼下那女人并没有听到那些声响,那就是说声响不是从其他地方传来的,而是从她楼上传下来的!
她就知道那女人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挟着兴师问罪的气势,陈老太电梯也不坐了,冲上12楼直奔儿子那房,门铃按个震天响。儿子刚打开门她就冲了进去。
“你老婆呢!”她环顾四周没见要找的人。
“她还没回到,什么事啊妈?”陈家声看老娘这副架势就头大,又出事了!
“她做的好事,你会不知道!”陈老太指着儿子直骂。
“我做了什么好事?你说说!”
刚回到家的罗文凤正好听到了这么一茬。
眼见要算账的人终于出现了,陈老太气焰马上高涨起来,把手里的菜往地上一砸,
“好哇!你总算敢回来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只不过拿了你们几份报纸,你居然连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放过,做出那种黑心肠的事来报复我!”
“你给我说清楚点!我什么时候做了哪件黑心肠的事了?”
罗文凤也不是任人叫骂的主,马上拉开了嗓子应战。陈家声赶紧跑去关上屋门,回来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哪边他也没气势劝下来。
“好!今天我就把话说开了!你这个女人看我不顺眼我知道,可我没想到你居然出这些邋遢手段要整死我!你每天晚上弄那些声音想吓死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
“什么声音啊!我什么时候弄声音吓你啦!你污蔑人也不能这么污蔑,要不是你儿子每晚睡在我旁边我还不得被你含血喷人喷死了!”罗文凤立马吼了回去。一旁的陈家声马上赶紧插进话来,
“是啊妈,她没有弄啊……”
“你!你居然帮着她!”陈老太大受打击地指着自己儿子,随后又马上恍然大悟地说:“哦……我知道了,原来是你们合伙干的!你怎么做得出来啊!我是你妈啊……你居然就为了自己老婆要整死你妈……啊啊……我好命苦啊……”
陈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拉开嗓子就哭。罗文凤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抖擞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来:“好你个陈家声!”回头甩门冲了出去。陈家声看看冲出去的那个,瞧瞧坐在地上哭着的这个,百口莫辩,一脚踹飞了旁边的椅子。
这晚上,到了半夜,响声又出现了。陈老太等的就是这时刻,马上冲到楼上猛拍儿子的门。门打开后她抢了进去,一边张看一边说:“哼!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我看你们认不认!”
陈家声一脸疲倦无奈地问:“妈……到底认什么啊?”
“认你们半夜三更弄声响吓我!”
“弄什么呀!我们什么也没做!妈,我们一早就睡下了!”陈家声终于也沉不住气了。
陈老太看了半天,却的确什么也没看到,也没听到她在楼下听见的声响,可她不愿善罢甘休,哼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趁我上来的时候,把东西藏起来了!”
陈家声已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了。一直在房间里的罗文凤冲了出来,沉着脸说:“我们就到她家去听听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我们别想安生。”
三人于是回到陈老太的房里。房里一片寂静,好像从来就是这么平静一般。陈老太说:“你们下来了肯定没声响了。”
陈家声也吃不消了,只好说:“妈,真的不是我们。我们明天都还要上班呐,哪里来的精神每晚作弄你啊。我看是不是,楼下弄的?”
陈老太满脸不大相信地说:“人家楼下弄这种声音做啥?”可是她又的确找不出儿子儿媳的罪证来,最终也只好罢休。
经过这事这么一闹,陈老太和罗文凤越发不对盘了,路上碰上了也互不理睬,还要互相丢个白眼。连陈家声也迫于冷战的气氛不怎么下楼来。
自从那晚以后,半夜的声响依旧,陈老太不得不渐渐习惯了,有时候被吵醒了还能迷迷糊糊睡过去。
几乎是养成了习惯一样,到了半夜这个时候就会被吵醒,老人家浅眠,细碎的声音也会弄醒来。然而今夜醒来后却发现,她是由于习惯而醒来,那些声响却不曾像往常一样出现,整个空间死寂得连空气也没有流动。
在这么多晚的嘈杂过后,这样的夜晚寂静得令人陌生而诡异。
陈老太忍不住下了床,站在房中央,寂静的空间感觉格外空旷;趴到墙上去听,没有声响;趴到地上听,还是没有声响。可是——
忽尔一点响动,好像是,挠声?
从地下传上来,就像是指甲挠在墙上的声音,细碎,清晰,一下,又一下,就像挠到心里去。
陈老太惊骇得坐起来直退。
虽然逃离了地板,那挠声还是跟着上来了,由远而渐近般,在寂静的房间里渐渐清晰。
格咯……格咯……
有什么东西,从地板下爬上来了。
爬得那样缓慢,伴随着一下一下的挠声。
没开灯的晦暗的房间里,地板上,一只模糊的东西伸出来,扣在地板上。是一只手。
又一只缓慢地伸了出来。
陈老太浑身抖成一团,紧闭着双眼一遍一遍地念“南无阿弥陀佛”。但是即使闭着双眼,还是能感觉到那东西从地板下爬了上来,沿着墙壁往上爬,一直爬到她的上方,然后,一切静止。
陈老太僵硬地一点一点抬起下颚,想看清楚头顶上方那个是什么东西。
一张死白的脸,一双反白的眼。无声无息地看着她。
脖子上掐着冰冷的从倒悬着的身体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