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神洛华》江汐月

19、十殿阎王出世

　　一夜一夜又一夜，自我那日回到幽冥将斩璧剑交于严录，命他将此剑投入东皇钟起，已足足过去七七四十九天。起初，九殿阎王得知这柄剑乃极地寒铁所铸，是天地间极难见得的稀罕宝贝材料，便对其虎视眈眈，巴巴等着用斩璧剑炼化好的铁水给自己做个法器。可是狼多肉少，他们都怕这宝贝被其他八个兄弟独吞，于是九殿阎王便轮番来司阴殿看炉架火，扇扇添柴，这本应鬼差做的活计，但是他们却乐此不疲。
　　九殿阎王翘首企足，可是东皇钟就是久久不见动静，于是他们便由起初的心急如焚到中间的从容不迫再变成了现在的意懒心慵。九个兄弟围着东皇钟喝酒打诨，一派祥和。
　　忽然，只听一声炸响，声震万里幽冥，东皇钟瞬间支离破碎，一个身影赫然在这片废墟中显现出来，九殿阎王皆大惊，难道是十弟？！
　　严录掐指一算，急声喊道：“快去禀报主上，十殿阎王出世！”

　　彼时，我正在洛神殿小睡，睡梦之中我迷迷糊糊的好像又来到了那座荒废的妖王殿，我凭着直觉指引慢慢摸索进一间封闭的楼阁。
　　“阿洛，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你是谁？你在哪？”
　　我循着声音四处搜索，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隐藏在青绿色的纱幔后，我疾步过去，就快看清他的脸了...........
　　“砰！”一声震天巨响吓得我虎躯一震，立即清醒过来。
　　没过一会儿，严录、姬辩、薛法、司审、李判、陈实、龚明、邢执、腾伦这九殿阎王便连拉带扯的拖着十殿阎王一溜小跑到我这报道。九殿阎王十分欢喜，十殿阎王十分狼狈。
　　幽冥里居民众多，妖魔鬼怪皆有。说来你可能不信，鬼在我们幽冥可是个稀罕民族。妖、怪、魔相比人类来讲寿命极长，他们和神仙一样是靠历天劫增天寿的，通俗来讲就是遭雷劈，挨得过就增上一笔寿命，挨不过就灰飞烟灭。而且妖怪魔自打出生户籍就在幽冥，妖生妖，怪生怪，魔生魔，子子孙孙无穷尽，像申无胥、贺子洲这种外来户既然来了也不会再走了。唯有这鬼略有不同，他们阴寿极短，大多走的是轮回路，凡人死后被鬼差勾来阴曹地府做鬼，阴寿尽了，再次投胎重回人间，如此循环，所以我对这些在幽冥来来去去的流民并不在意。只有极少数的鬼魂有造化能常驻阴间做鬼差、判官，阎王就更是根骨奇佳、个中翘楚，千年难逢、万年难遇，是以今日幽冥又来了一个鬼族常驻居民我们都很欢喜。
　　那新晋的阎王因被拖着前行的缘故，帽子歪了，衣襟扣子敞开了，左脚上的鞋子也是半掉不掉的样子，见了我如若见了救星，差点喜极而泣，张牙舞爪地向我示意求救。
　　“你们快把他放开！”
　　九殿阎王得令立刻撒开手来，新晋的阎王终于得以喘息，正正衣冠。
　　“地府久不见新人，这九位有点兴奋过头，莫要见怪，算起来，你还要叫他们一声兄长呢！”
　　十殿阎王理了理衣袖，颇为无奈的笑到：“几位哥哥热情的很，热情的很！”
　　严录道：“老十啊，这位上神乃我幽冥之主洛华神君，快来拜过。”
　　十殿阎王从善如流向我行拜礼，样子十分庄重尊敬，只有我知道他抬起的头的时候朝我调皮地眨了眨那双好看的狐狸眼。
　　我仔细打量他一番，总觉他无比亲和，好似故人。
　　我不由得恍了神：“你是谁？”
　　十殿阎王略思索了一下，从容不迫道：“回主上，属下乃是斩璧剑上数万冤魂凝聚而成的鬼王，名付闲。”
　　“付闲、付闲，这名字好啊！”赋闲，那不就是没事干的意思吗？想想也是，这么多年来九殿阎王忙里忙外，把地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确实也用不着他干什么事，闲着就闲着吧，左右不干我事。
　　我回过神，道：“这么说来，方才那声巨响.....是你？”
　　十殿阎王干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道：“方才东皇钟内火势凶猛，我跳出来有点急躁，一脚把它踢碎了，动静闹得有点大。”
　　我忙道：“不碍事的，那钟本来就有点丑。严录你说呢？”
　　我想那东皇钟一直在严录处，宝贝非常，现下东西坏了，理应先问过严录。若我自作主张，总是有些拿别人东西送人情的嫌疑。
　　严录早就高兴得昏了头，眼睛笑得眯成一道缝，嘴巴咧到耳后根，拍着付闲的肩膀，笑呵呵道：“主上说无碍，那便是了，哈哈哈.......”
　　看严录高兴的样子，不像是得了一个兄弟，倒像是老来得子，傻气的很。啧啧，不得了。再看其他几位也没好到哪去，腾伦排行老九，现下不停嚷嚷着自己终于也做了哥哥，再不是老小，十分的雀跃。
　　我给付闲盖好了文书掌印，算是正式认命了他十殿阎王的身份，还未等与他闲聊上几句，严录等人就连搂带抱的又把人弄出去了。
　　来匆匆，去匆匆！

　　十殿阎王自打来了地府，那九位老大哥就没让他清闲过。每日下了公堂 ，九位阎王便扛着如小山高的书籍轮番给付闲阎王补课，什么《幽冥经注》、《九重天传》、《断案集》、《冥都司法》、《神铭录》......，上到天文，下到地理，中间人文历史加上鸡毛蒜皮。九位阎王讲的口干舌燥，付闲听的昏昏欲睡。
　　严录清清嗓子道：“老十啊，你莫要嫌我们哥几个烦，你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我们得好好给你讲讲，你方好接管地府的事啊。”
　　付闲抬起沉重的眼皮，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大哥哪里的话，哥哥讲，小弟虚心听着便是。”
　　严录憨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弟弟如此明事理，我这个做大哥的甚是欣慰。
　　这《幽冥经注》共四十卷，详细记载了幽冥一千多条大小河流，十六条主要山脉，妖、魔、鬼、怪四大族人领地........; 《冥都司法》共一百零八卷，是我们地府阎王的必修课，抓人审案全部依据上面的条文条例，三百年一增减，三百年一修订，涉及凡人寿命、福禄增减，阴司发配等等，内容最为繁杂，薛法和司审对此研究颇为精深，一会儿让他们俩好好给你讲讲.....”
　　恰好申无胥与贺子洲路过。司审热络道：“二位魔尊来幽冥也不过二十载，不妨一起来听听吧！”
　　申无胥忙道：“不必了，听闻地府新添了殿阎王，可喜可贺，我们就不添麻烦了。”说完申无胥拉着贺子洲乘着朵快云就不见了。
　　司审：“哎！留......步.....”
　　严录抬起头，对着其他几殿阎王问道：“方才是赤血魔尊和玄雨魔尊吧？不是我看花眼吧？”
　　陈实道：“溜的太快了，没看清，听声音像。”
　　严录：“..............”
　　严录叹了口气，拿起书卷，对付闲扬起一个轻轻的微笑，接着讲道：“《神铭录》分为上、中、下三部，记载了鸿蒙之初到现在的所有神明出身和事迹。今天我先从这部分开始讲起：鸿蒙之初，天地未分，阴阳混沌，混沌之中育养三神。盘古大帝开天辟地后，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三神逐渐在三界化出神体，一为金身凤凰，可与日月同辉，名曰翊衡，居于昆仑；一为飞天应龙，可化千山大泽，名曰岩渊，乃第一代共主天帝，居于九重天阙......”
　　付闲直起瘫软的身体，打断了严录：“听了许久，为何没有主上的记载？”
　　严录郁闷道：“数万年前，天神大战，我主战败，被除了神籍，这《神铭录》便没了记载。”
　　付闲：“大哥，我有一事搁在心里想了很久，甚是疑惑。”
　　严录：“十弟但说无妨。”
　　“主上已经被除去神籍，神力也被封印，为何幽冥还以尊神相待？”
　　严录正色道：“贤弟，我得先给你提个醒，虽然我主洛华神君被贬出神籍，但是依然幽冥之主，该敬着还是得敬着，该有的礼数一样也不能少。主上可是对我们有大恩，当年我们这些精怪残魂为天人两界所不容，只有主上肯收留我们，我们仰仗主上恩典才得以生息。”
　　邢执是个直脾气烈性子，霍地起身道：“什么神籍不神籍的，我们只认主上这一尊神明。天上的事我们管不着，幽冥的事旁人也管不到我们头上来。”
　　司审拽了拽邢执，劝解道：“老八，你坐下，有话好好说，斯文、仪态，莫要吓到十弟。”
　　付闲赔笑道：“这是自然，主上的事迹我也略有耳闻。只是上天庭就没有过非分之想吗？”
　　严录道：“至于你说的这个事情上天庭不是没动过心思，那时候新天帝伏虬刚刚继任，野心勃勃，他倒是想接管幽冥，也得亏昆仑山上的那只金凤凰。”
　　“怎么说？”
　　“翊衡天君说我主是被他封印的，自然他要对主上的安危负责，若天帝实在想收走幽冥的管制，他就解开主上的封印，待他们打过以后再做定夺，否则幽冥易主得到主上归墟那一日，世人都知道我主不必历天劫便可与天地同寿，伏虬天帝碍于翊衡天君的威严也无计可施。”
　　付闲摸着下巴，鬼邪一笑道：“这么说来，那昆仑山的凤凰做事也还算地道。”
　　九殿阎王齐声道：“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