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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北冥叙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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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之北则为北冥,北冥深处则是北海龙宫。翊衡天君许久未来与北冥水君叙旧,今日前来见眼前光景着实吓了一跳。这北冥龙宫应该是许久未修缮了,屋顶瓦片零落,看起来像八十岁老叟的牙口一般残缺不齐。几根柱子腐朽不堪,海浪一过就发出吱吱的呻吟。几颗夜明珠黯淡无光,应该是许久未更换过了。这哪里还有一座神祇的气派。而不远处的宫墙根底下北冥水君正和几个侍从挽着袖子弯腰清理九丈高的海草,有谁会相信这曾是当年神威凛凛的临溪太子呢?
北冥水君见翊衡天君忙撇下手中杂草,撸了撸袖口,笑脸相迎,打趣道:“哎呀呀,不得了,今日刮的是什么风竟把隐行避世的翊衡天君刮到我这里来了?”
翊衡天君也不甘示弱,随口吟出一首打油诗:“白玉为地金做瓦,珠翠散做路边花。夜明珠灯珊瑚树,绫罗欲比飞云霞。”
接着开口道:“这首诗天界早已传遍了,如此奢靡之风本座自然要来开开眼。”
北冥水君忙摊手,委屈道:“这都是晓辰星君编排我的混话,翊衡天君莫要取笑我了,我只是一介散仙,如何做此排场。”
说着拱手做上揖,闷闷道:“倒是翊衡天君光临寒舍实在屈尊了!眼界没开成,徒劳让天君失望了。”
翊衡扶起北冥水君,打量了龙宫四周,笑道:“倒不妨是开了另一种眼界。”
北冥水君会意,哈哈大笑起来,将翊衡天君迎进龙宫内叙话。
左右奉上茶水,茶叶取的是芽头,形状饱满,大小均匀,颜色翠绿,一根根如挺拔的缨枪树立在茶水中,品相上看应是上好的凌波西子绿茶。只是闻起来香气不足,味道上鲜爽不复,是去年陈茶。
翊衡无奈摇了摇头。
“新天帝伏虬虽然对你颇有防范,但也不至于如此薄待你吧,身边仅有这两三侍从,这龙宫许久未修缮,未免过于清简了些,你是故意要给他难堪呀?”
北冥水君无奈叹气道:“翊衡天君有所不知,自父帝归墟,伏虬继任,我的日子越发难过了,他借助我平稳北方水患之机安插了许多眼线,后来更是变本加厉把他的心腹涸铭安排进水师做了副帅,我这北冥水君早已名存实亡。原来帐下的虾兵蟹将见前程无望,差不多都投奔东海水君和南海水君了,只剩下这几个忠心耿耿的部下愿意跟随我。”
翊衡看了看这几个怕热的冷水海产,顿觉好笑,除了这北冥寒凉海域他们还有哪里可以安身呢?可对着落魄的北冥水君也实在不忍说出打击的话来。
几个侍从似乎看出了翊衡天君的疑虑,忙表忠心道:“末将等是真心追随水君的!”
北冥水君是个极易感动的主,听此表白,一把将几个侍从搂住,主仆几人哭抱一团,涕泗横流。
北冥水君乃先天帝岩渊的遗孤临溪太子,真龙泣涕,天地同悲,风雨狂啸,漫涨的海水把行将就木的龙宫冲的摇摇晃晃,所谓大水冲了龙王庙大概说的就是这番景象吧。
翊衡晃得头晕,扶额道:“好了,好了,别做戏了,再哭你的龙宫该塌了。”
北冥水君收起眼泪接着控诉道:“这还不算,晓辰星君三天两头参我一本,今日是行事无状,明日是骄奢淫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以为我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没有新天帝撑腰,借晓辰星君几百个胆子也不敢与我为敌。”
翊衡道:“可如今你与他这般‘节俭’传出去新天帝的脸面怕是也不好看,少不了闲言碎语说他苛待前主遗孤。”
“伏虬多疑,我若驱顺于他,他反而寝食难安,必要想个法子整我;我若过于强横忤逆,正中伏虬下怀,他必除我而后快。唯有现在这般态度既不十分强硬又不做的十分让他舒服,他方觉得我胸无谋略才可卸下戒心,保我水族太平。”
“这么多年也是难为你如履薄冰。岩渊在时曾向我提起愿将帝君之位传于你,只不过你当时玩心太重,让他不大放心罢了。”
“我本无意天帝之位,只愿做一方逍遥散仙,伏虬天帝大可不必如此忌惮于我。只是伏虬多疑,我行事谨慎一些,倒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日子也还过得去。”
“且不说我,衡天君双眉紧蹙,心气郁结,又是为何苦恼?我犹记得万年前你如此伤神还是为了洛华神君。我听说你最近去了幽冥,难不成又是她?”
“本座此去幽冥是为调查一桩悬案。”
“紫阳仙君遇难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其中诸多疑点,着实唏嘘。不过此番纯粹是为了查案吗?我怎么听说翊衡天君在冥界守着那位堕神寸步不离日日相对?”
翊衡轻轻将茶盅搁置在桌角边,淡然道:“世人无聊,无端生事端罢了。”
北冥水君顺势道:“欺人倒是不打紧,不过是为堵一些看客的口舌,少一些流言纷扰,就算他日公之于众,凭你翊衡天君的尊位,旁人也必不敢说什么。若是自欺那可就麻烦了,你对洛华神君到底是何种心思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欺是欺不过去的,迟早要面对。错过良机,无尽悔也,翊衡天君可要想清楚了呀。”
翊衡无奈一笑,似有难言之顾。
北冥水君道:“若是为了妖王蓝焰大可不必忌讳。一则当时也只是传言洛华神君钟情妖王蓝焰,洛华神君并未承认,而且这两位皆行事磊落,其中真的有误会也未可知;二则,若真如传言那般也没什么要紧,妖王蓝焰早已经元神俱灭,斯人已逝,逝者已矣,洛华神君的神识已经被你封印,她也不记得前尘往事,翊衡天君你又何必生畏呢?”
翊衡道:“凭洛华的修为破除封印是迟早的事,十万年的时间已过,你以为我的封印还能坚持多久?”
北冥水君劝慰道:“翊衡天君不必消极,当务之急还需把紫阳仙君的事情调查清楚。既然紫阳仙君是被不坏妖身所伤,那凶手必然与万年前的大战脱不了干系。万年前那场大战如今想来疑点重重,如若妖王蓝焰和洛华神君真的有所冤屈,查清此事也算给了洛华神君一个交待。他日洛华神君想起此事也必能谅解。”
“哦?听你的语气你倒像是十分确信其中有隐情,你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我也只是怀疑,虽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正如天君所言当日之事疑窦重重。”
“那时三界虽不像现在结界分明,但是我父帝主掌天界,洛华神君主掌冥界,人间由人皇主掌,三界之主各司其职,法令明确,三界生灵虽偶有交集,倒也相安无事,无人敢起争端。”
“虽说妖王蓝焰行事跳脱,不按常理,常常厮混于人界,可怎的无端想起要夺取三界生灵脉?动机为何?”
翊衡道:“传言蓝焰爱上一个人间女子,那女子人寿将尽,蓝焰为了救她才动了生灵脉的心思。”
北冥水君道:“此事我也有耳闻,只是蓝焰是如何知晓生灵脉的事呢?生灵脉乃是三界中最大的机密,三界生灵全靠生灵脉的灵气滋养,若生灵脉有事,三界都将覆灭,所以生灵脉所藏之地极为隐秘。即便如此,父帝还是不放心,又派上古五大神兽镇守。那时除了父帝和父帝座下三大神官外甚至没有人知晓生灵脉的存在。”
“你是怀疑有人故意泄密给蓝焰?”
“不错。”
“而且三界生灵脉灵力强大,莫说一个凡人之躯就算是仙体神尊也根本无法承载,蓝焰盗取生灵脉去救一个凡人如何说的通呢?”
翊衡示意北冥水君继续说下去,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泄密的人故意隐瞒了生灵脉的实情,引蓝焰进入布置已久的圈套,渔翁得利。”
“看来这泄密之人你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尚未有确凿证据,待到真相大白之时,我必要这撒下弥天大谎之人以死谢罪告慰我父帝以及在那场大战中无辜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