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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公无悔之 ...

  •   少和镇的村民们近来碰上一件怪事,上少和峰的路突然不见了,走到山腰总是碰上朦胧细雨,然后路就断了。虽说山峰上除了一个破庙也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但这么怪异的事情还是被村民们当做茶余饭后,下酒佐菜的谈资。

      “我昨天还想上去呢,走到半山腰就迷了路,反应过来已经往回走了,你说怪不怪?”

      “我听说山上有妖怪!上回我上山,一只大黑乌鸦从我头上捋过去,可把我吓的!”

      “瞧你那出息!乌鸦就把你吓成这样,你可闭嘴吧!”

      “不是不是,我听说山上有神仙!我见过!我那天坐在树下避雨,一个白衣的神仙就从我面前上去了,我看他走进雾里就没出来,他一定是神仙!”

      这下村民们更加好奇了,纷纷七嘴八舌地问道:

      “神仙是男的女的?”

      “好不好看?有我们山顶上的水师像俊吗?”

      “神仙进去了?你怎么不跟着呀?”

      那个村民一下子感受到被簇拥的感觉,身板都坐直了些,清了清嗓子道:

      “男的!他还侧头对我笑了一下呢!可好看了,比我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好看!水师像?我没见过那水师像,不是说倒了好些年了吗?我想跟上去啊,可我走进雾里就迷了眼,又没路,我也不知道怎么上去。”

      村民们叽叽喳喳地继续讨论起来。

      少和峰山间云雾缭绕,山顶则是云开雾散,师青玄踩着竹叶,拂过落英,走到了一处屋前,正是原来的“少和殿”,现在却只是一处平凡的民居,槿篱竹牖,白墙黛瓦。门外搭着一个小炉灶,架着一个小瓷炉,贺玄正拿扇子在认真扇火。

      “贺兄!你一个鬼怎么总想着吃!”师青玄笑盈盈地走到贺玄身前,打开包袱,拿出蒸的好看的糕点递给贺玄“喏,我都养成习惯了,一见到好吃的就想买了带上山。这个莲子糕,特别好吃!”

      贺玄接过荷叶裹着的糕点,拈了一块放入口中,果然是满口莲子清气,不由点了点头。

      “嘿嘿,好吃吧!”师青玄得意地展开扇子扇了起来“可热死我了。”

      名贵的法器风师扇现在就被他拿来当做纳凉的工具,这位小公子可真是洒脱的很。

      “对了贺兄”青玄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纸扇一合,微微有些出神地望着竹林。

      “嗯?”贺玄头也不抬,继续吃着莲子糕

      “你说,魂飞魄散了,还能托生转世吗?”师青玄眼中映着竹林翠色,倒有些凝重。

      “我刚才,在镇子里买莲子糕,镇上员外家的小公子今天刚满百日,乳娘带他出来沾沾烟火气,可他一直在哭闹。我看他粉琢玉砌的很可爱,就伸手去逗他。结果那小手一抓着我的小指,他就不闹了,还开心地笑了起来,把我的手指含在嘴里吮。乳娘们都觉得惊奇,夸我有福气,能镇住欺负小儿的恶鬼。我再看那孩子,耳垂上有颗朱砂痣……”师青玄望着自己的小手指,眼中翠色更深。

      “天道自在轮回薄中,兴许他能卸下一切功过,清白托生,也未可知。”贺玄放下手上的糕点,正色道“也有可能,是你风师娘娘的脾性漏出来了,小孩子觉得见到了娘,才安生下来的,你别想多了。”

      “呔!贺兄你说什么呐!”师青玄抄起荷叶就往贺玄身上招呼,风过竹林,飒飒而鸣。

      夕阳西沉,送走师青玄,贺玄捧着莲子糕进了内室。室内一张藤床,一张藤几,陈设简朴。藤床上躺着一人,貌如玉琢,此刻正睡得安稳,仿佛一点都不曾为外界的嬉笑所扰。乌云般的秀发铺在枕上,枕边是一个精致小巧的金铃铛。

      贺玄静静坐在床边,直至金乌西沉,玉兔东升,银色的月光倾撒下来,镀的那睡着的人更是超尘脱俗。竹几上叠的规整的水色锦袍像活过来一样,在月色下波光流转。

      都说少和峰可集天地日月精华,才带你上来这里,可是三年了,你却还是不愿回尘吗?

      贺玄轻轻在那人唇上一啄。

      “罢了,你想睡便睡吧。今天青玄来了,带了莲子糕。他还在镇子里碰上了明仪的转世,你说巧不巧?青玄现在潜心修炼已经有些成效,不知道是他先渡劫,还是你先醒,要是错过了弟弟的飞升,你可不要闹。你不在,雨师篁只能暂替你的事宜。哦对了,裴茗说都怪你,雨师都快忙成灵文了,根本没时间承邀。不过他让你准备好给侄子的红包,亲自交给他。”

      贺玄对着睡着的师无渡竟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转而说的自己困了,便伏在床边,抓着他的手睡着了。

      那日贺玄带着师无渡和金铃铛从黑水鬼蜮出来,青玄都吓坏了,好在师无渡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贺玄有招魂铃在手,心也踏实了不少。此事最大的功臣花城自然是迫不及待拉着谢怜跑了,贺玄一番考量,决定带师无渡上少和峰。少和峰是师无渡修炼飞升的地方,也是他二次修炼的场所,要说天地灵气,可比他的幽冥玄府好太多了。

      一行人来到少和峰顶时才发现竹子和野草都疯长成灾,好不容易才披荆斩棘砍出一条小径来。“无渡殿”破破烂烂,早已变成了群鸟栖身之所,看到殿内头身分离,七零八碎的水师像时,众人均是心头一紧,还以为是什么狂热教徒干的。

      裴茗来回缩地千里,充当了一个尽责的搬运工。贺玄则靠着冒充地师时攒下的土木功夫,把破破烂烂的神庙改成了居所,师青玄砍竹修篱,众人一顿捯饬,竟然弄出个清静宜人的洞天别府。未免被打扰,雨师篁帮他在半山腰设了一个结界,云雾缭绕,凡人踏入即会转向,当然师青玄除外。

      一直搁在幽冥玄府的四个骨灰坛子被贺玄送回了博古镇,落地安葬,杯酒敬天地,掊土慰亡灵。或许亲人早已转世托生,放不下的只有他罢了。

      金光耀目,贺玄是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的,他睡眼惺忪从床边爬起来,昨天居然趴在床边睡了一晚,腿都麻了。小金铃铛在朝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贺玄赶紧拉上了帘子,日光虽好,但这么照要把人照坏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俯身轻啄一下那人的眼皮,便往侧室走去。不一会儿,贺玄从房里出来,没米了,昨天该让青玄带一些来的。算了,去镇上走一圈吧,正好有机会看看那传说中的员外的胖儿子。

      这般想着,他束起头发,带上一块包袱布,便下山去了。看来少和峰有神仙的传闻已经被大众传开了,山脚下的村民见有人从山上下来,还是个陌生面孔,便纷纷交头接耳,揣测他的身份。

      贺玄有些尴尬,急急的买了米便要走,却被一个卖莲子的摊子吸引了过去。那青翠碧绿的莲蓬还带着露水,娇艳欲滴,想来莲子应如水般清甜,贺玄便买了一把。

      那摊主见他相貌堂堂,有意和他攀谈起来“小伙子,今年贵庚啊?可有婚否?来来来,多拿几个,我这莲子可新鲜了,保准水灵。对了,小伙子我看你一表人才,要不上我家喝杯茶吧?”

      周围的商贩们听他这么说,便也一起起哄道“是了是了,他家小莲,也很水灵!”

      那摊主听他们起哄边去轰他们。

      贺玄慌忙摆手道“大伯,我已有家室,赶着回去呢。”

      摊主见他不像说笑,便露出了颇为可惜的表情。

      贺玄提着米和莲子,往少和峰上走去,有些心旌动摇,刚才急着脱身,脱口而出说有家室,回想起来,脸上烧的慌。若是被他知道了,该气成什么样……贺玄这么想着,穿过竹林,来到屋前。一颗莲子滴溜溜从包袱里滚出来,像颗翠玉珠子一样,滚进了屋子。

      贺玄忙俯身跑进房里去捡,那莲子滚到屋子中央定住了。他捡起来随手往嘴里一抛,那莲子划出一道潇洒的弧线,本该坠入口中,结果却砸在人脸上又滚了出去,滴溜溜滚到床边。阳光洒进来恍若铺了一地金粉,原本拉上的帘子打开着,肆无忌惮地盛了一屋子的金光,枕边静静立着个小铃铛,枕上的人却不见了。

      贺玄一颗不会跳动的心此刻却几乎跃出胸膛,他一转身跑出屋子,没有!屋子后面,没有!哦对!他闪回屋里一抬脚撞进侧边的房间。

      一袭水色衣衫流转,一把乌云长发散落,那人长身玉立,手里拈着一张纸,正勾着一抹浅,见他冒冒失失撞进来,蹙一蹙眉,却笑意不减,那微微扬起的下巴显得他有些傲慢。贺玄张口想叫他名字,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你还抄起了经书?”师无渡扬了扬手里的纸

      “我……”贺玄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却是口干舌燥

      “怎么啦?每天在我床边说话的时候不是很利索吗?怎么现在说不出话了?”师无渡的表情越发有恃无恐。

      什么?!为什么他知道!贺玄觉得自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从头红到了脚

      “你!你都听得到?”

      “当然,我又没死,只是魂魄暂时栖于铃内。你把铃铛放在枕边,我当然被迫每天都要听你念经啊。”师无渡放下了手里的纸,眼里尽是笑意。

      好丢人,但是这些都无所谓了,贺玄可能是同手同脚地走过去的,但这些也都无所谓了。他张开双臂,环住眼前的人,脸贴着他柔软的鬓发,在他耳边轻声道:

      “回来就好……”

      师无渡搭在肩上的水色长袍褪落下去,像一泓清水。他抬起手臂,轻轻环住贺玄,柔声道

      “嗯,回来了……”

      贺玄捧起他的脸,双唇便覆了上去,师无渡闭上了眼睛,睫毛在贺玄的面颊上轻轻地颤动,仿佛一只猫爪在挠他的心肝脾肺。柔软的舌头交织在一起,一个热烈如火,一个寒冷如冰,却渐渐的,各自有了互相的温度。

      贺玄把师无渡吻了个百转千回,才从他口中脱离出来。师无渡面色绯红,眼中水汽弥漫,乌云般的长发散乱地铺在桌上,扫乱了一席的阿尼陀佛。砚台不知何时被推了下去,青砖地上绽开了一朵牡丹花。

      贺玄看着师无渡白玉般的脖子,便张口咬在了他的喉结上。“呵”的一声轻吟,师无渡仰起了脖子,贺玄的手托住他的头以免他受伤,那脖子便弯成了一道极为优美的曲线。

      贺玄用脚勾起地上的外袍,抽出垫在师无渡腰下的手一接,便把袍子揉起来垫在了他的腰际。手腾出来便去褪师无渡的衣服。师无渡仰着脖子,胸膛便向前挺出,他锁骨分明,连至肩胛,贺玄将他上衣褪下,顺着他的脖子一路亲下来,亲到肩膀,却愣住了。

      肩膀上是一块钱币大小的疤痕,贺玄伸手颤抖着抚上这处伤痕,沙哑地问道“很疼吧”

      师无渡顺着他的手望向自己的肩膀,听他这么一问,便伸手把贺玄的衣领往下一拽,露出他半边胳膊就往下咬。

      “啊!”贺玄不防,一下吃痛地叫了起来,师无渡松开嘴,贺玄肩膀上便留下一串森森的牙印。

      “比这疼”师无渡剜他一眼,剑眉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贺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哈哈哈哈哈哈”贺玄还没回神,师无渡反扑过来,一把将他摁在地上,贺玄“咚”的一下撞到了头,眼前金星直冒。

      “还有更疼的呢!”师无渡翻身跨在贺玄身上,大概是心疼刚才贺玄撞的那下,他从地上捡起水师袍,给他塞到脑袋下面。

      贺玄稍微缓了缓,脑袋不再嗡嗡嗡了,他眼看师无渡跨在他身上,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忍不住“噗嗤”一下。

      “你笑什么?”师无渡愠道。

      “水师哥哥,我笑你毫。无。经。验。”

      贺玄眼瞅着怒气爬上师无渡的脸,不等他反应,他两腿往外侧一打,师无渡跪姿不稳一个踉跄,贺玄便又翻到他上面去了。而且一手及时地托住他的脑袋,一个手则反过来把他的手腕抓在了一起。

      “啊!”师无渡一个天旋地转。

      “你刚才把我撞的可疼了,你看,手得托住脑袋,人才不会被撞坏啊,水师哥哥。”

      贺玄轻笑着在他又羞又恼的脸上啄了一下。

      师无渡简直要被气疯了。贺玄把衣服垫回他脑袋下面,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不可描述)

      “唔……贺……”师无渡慢慢缓过劲来,开始呜呜咽咽地喊他

      “你叫我什么?”

      “贺……啊……玄儿……”他半垂着眼眸看着贺玄,四目相对,纵是千情万怨,此刻都化于这眸底的一汪深泓中。

      “玄儿……”师无渡吻上了贺玄的唇,放纵着自己沉溺于这纯粹的欢愉之中,他感到贺玄喷在自己脖子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厚浊,他脑中闪过万千画面,疯狂的,悲怆的,一帧帧都冒着金光,闪着火花,师无渡感觉自己像被顶上了高空的烟火一般,随时都要爆发。

      (爆发)

      贺玄披上外袍,扯过水师袍给师无渡盖上,解开他手上的发带,见手腕上被勒除的道道红印,贺玄有些心疼地亲了亲。师无渡还在轻喘,贺玄便扶他坐起来些,师无渡面上飞着红晕,扯一把外衣,有些恨恨地道

      “这次着了你的道!”

      “下次听你的,水师哥哥” 贺玄轻轻往他额头上啄一口,手中揽着这个人,像是掬着一抔水,轻了抓不住,重了怕洒了,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他轻轻抱起师无渡,道“我去给哥哥打水清洗,哥哥辛苦了。”

      半晌之后,师无渡泡在温热的泉水中,四肢百骸都放松开来。

      竹叶轻飘飘慢悠悠打着璇儿飘进水中,温柔的流水托着竹叶慢慢送向远方。

      师无渡眯着眼,忽然指上一凉,他睁开眼睛,便见贺玄将一枚玲珑剔透的指环套在他的手指上,那指环透如水晶,却有灵光在其中有走,看起来就好像活了一样。贺玄为他戴上指环便端起他的手来吻了上去,而贺玄的指上亦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指环。

      “这是?” 师无渡心念一动

      “是信物。”贺玄答道“莫问前尘,但求无悔。我既已渡河自为,便再也无惧死生。”

      师无渡望着贺玄漆黑如墨的眼睛,抬手捧起他的脸,迎上他的唇。指环在发间衬着阳光,熠熠生辉。

      旖旎辗转,相濡以沫,鸟鸣蝉噪,青天白日。

      这样便足够了。

      #被发之叟狂而痴,公无渡河苦渡之。

      天地力拔河可凭,公竟渡河无悔之。#

      —— 李白

      THE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 水哥和玄哥终于迎来了势均力敌的大圆满,感谢看到这里,支持着我更文的大家!
    * 哦对了,很重要的一点——李白说:“上面那诗不是我写的,我没写过,你别乱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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